“殿下,公主,烦请两位替家妹求个情,这丫头......”
“裴少将莫不是以为本世子与你说的玩笑话?”温季蘅毫不留情地打断裴素,抬眸睨了一眼马背上的裴香,双眸似深不见的深渊,了无光亮:“此事既然是两个姑娘的事,裴少将不如当个哑巴,好好听听裴小姐如何解释。”
这口气必须是阿筠亲自出,谁都别想为裴香开脱。
他的这番话让本欲出口的萧欣彤咽了咽口水,将喉咙里的话堪堪地止住。
当时裴香要与林庭筠赛马时,自己还替裴香说了几句话,她着实没想到裴小姐竟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用这种恶毒的方法报复。
她随着众人的视线一同望向马背上的裴香,心中越发忐忑,若是众人认定是裴小姐所为,那在明珠公主面前,自己就会成为帮凶,难逃嫌疑。
裴香垂着头都能感觉从四下而来的目光,起先她还觉着坐在马背上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垂头俯视着林庭筠时,更透着一股逼迫感。
现如今她却坐如针毡,一众人都下了马,只有自己格外突出,视线没有任何遮挡落在身上,如同被人剥了衣服晾着朱雀大街的正中央一般。
饶是如此令人局促不安的关注下,裴香仍旧不忘做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般的可怜模样:“郡主娘娘,臣女不该赢你的,臣女今日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该赢了您,如今你们该羞辱的也羞辱了,该责骂的也责骂了,要不我与您再赛一场,故意输了给你,就能了结此事了罢。”
裴素在心底咬牙切齿,小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眼下这种情形,除了自己谁能证明她的清白?
怕是文王殿下和诸人早就一眼看穿个中情形,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裴香的的话落了半响,林庭筠才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落在裴香满是委屈的小脸上,洞察人心的双眸露出令人胆怯的厉色:“赢了能如何?输了又能如何?与你赛马我本就没打算赢,若不然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在我前面使小手段吗?”
第428章 陈明珠发怒
她微微一转身,身后的血渍便露在后方众人的眼底,虽说晕开的血渍只有拇指大小,可连着肩头上的统共有七八处之多,也是分外醒目的。
郑宁黛几乎是瞬间捂住了嘴,瞪着惊恐的眸子望向身旁的兄长,从指缝间漏出的惊呼声让众人心底都微微一沉。
陈明珠勃然变色,顾不得地上还有尖锐的水栗子,昂首阔步地朝着林庭筠身边走去,吓得裴素连血液逆流。
“死不承认是吧?我倒想看看她在御前长了几个脑袋。”她不去躲避地上的水栗子,因恼怒而涨红的面色终是按捺不住。
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受伤和郡主是截然不同的,裴素脸色如死人般惨白,连心跳都跟着停滞了。
若不是萧欣彤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走出两步的陈明珠,他差点想躺在尖锐的水栗子上替明珠公主垫脚,裴家再有能耐也不敢伤及皇女。
萧焕和陈文安都舒了口气,用眼打量着陈明珠的脚下,见着并未被刺上才彻底轻松了些。
“公主,您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险,此事若是真是裴家小姐所为,她必定会明熠郡主,也会给萧家一个说法的,你若是冲动之下伤及贵体,我们萧家也难辞其咎了。”
萧欣彤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她明白陈明珠若是在萧家马场受伤,她和萧焕都要被苛责。
她紧紧攥着陈明珠的手腕,生怕她一时冲动再去踏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裴素方才那一刻脑袋里空白一片,如今尚心有余悸,脑海中纷扰得一点思绪都理不出来,甚至连视线都恍惚了起来。
父亲正想趁着此番陛下派驻东海而升官职,若是此时因为裴家导致公主受伤,那此事就会成为泡影,不苛责都是好的,如何还能升为将军。
林庭筠心下也跟着一提,她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个邪恶地念头,如果明珠表姐真的受伤大可用此事解决裴大人想平步将军之位的野心。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便被理智压了下去,她想打压裴家,却不想以明珠表姐为筹码,见着陈明珠安然无恙,才轻声安抚道:“表姐莫要冲动,我相信裴小姐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辞。”
裴香的脸色比裴素好不到哪儿去,她着实没想到贵为公主的陈明珠会为了林庭筠而不惜受伤,她手心瞬间就冒出了些冷汗,躲闪的目光望向裴素。
众人逼迫她解释的目光让她难以忍受,她缓缓地将手按在腰间,借着腰间金腰带上的坚硬花纹,使劲地按在手心内。
她心中的慌乱和忐忑让她挤不出眼泪,直到感觉出手掌心的疼痛,才瞬时红了眼眶,眼泪就挂在睫毛上,缩着肩膀道:“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承认?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分别?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赢了一场赛马而已!”
狡辩的本事恐怕在场众人都抵不过一个裴香,陈明珠冷哼了一声,看着阳光下缩得愈发娇小的裴香道:“你不懂?那为何我与阿筠折返都无碍,而你们同样经过,你却无事,偏偏阿筠就受了伤?”
第429章 不过看戏而已
“我......或许是幸而避免。”裴香梗着脖子半响想不出令人信服说辞来,噙着晶莹泪滴的双眸求救似地望向裴素。
她预想中的结果并非如此,她就是想让林庭筠吃点苦头,此处他们根本望不见,自己只需要在干净的地方下马,佯作上前扶起林庭筠,在她“惊慌”之中,她的马也不小心踩上水栗子。
届时说辞任由自己发挥,硕大的马场,出现些水栗子又能如何?或许就是旁人早早放置的,她和林庭筠都是受害者,不过自己运气更好些罢了。
可偏偏北郡世子和林三少爷跟着来了,她不自觉地有些慌乱,生怕哪里有所疏忽被旁人发觉异样,更怕哥哥没有义正言辞的撇清此事。
裴香心底的懊悔让她脖子憋得发红,她若是此时再踏入水栗子上,也洗脱不了嫌疑的。
方才她奔着此处而来时,不该因为见着他们三人而乱了阵脚,更不该下意识地在安全的地方停住,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三人搅乱。
眼下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饶是她脑海中将计划想得再天衣无缝,也发挥不出半分。
林庭筠扬着头看着一步错步步错的裴香,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裴小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莫非要是想闹到侯府说个清楚?”
如今的裴香的确心思够歹毒,只是脑子似乎还太够用,起码临危不乱着四个字不能用来形容她。
她抬起手臂又蹙了蹙眉,忍着细小的尖锐疼痛,将凌乱的头发盘成一团,随意地用檀木钗固定。
先前被半散长发遮住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白皙如雪,在空荡荡而略显土灰的马场上闪着光。
她微微一偏头,用手推了推檀木钗,素净的小脸上噙着浅浅的笑意:“水栗子不适合在北方生长,即便街边偶有,却也个头干瘪,听说扬州等地格外繁盛,生得又大又饱满,裴小姐是扬州人吧?”
裴素的脸色愈发铁青,望着林庭筠的背影,觉着那背影似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她早就料到这东西是香儿的,心下早已肯定却藏着真相看了半天的好戏。
裴素在心底冷笑一声,果然不同常人,明知罪魁祸首就是香儿,却耐着性子与她周旋,看着香儿用各种方法推卸,如同看客们明知是结局,却还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戏子唱完。
林庭筠能容忍香儿辩白如此之久,端得就是看戏的姿态。
她不疾不徐地看着他们兄妹表演,悄无声地就将他们二人羞辱地无地自容。
不等讶然的裴香出声,林庭筠一面用帕子擦着脸上的灰尘,一面绽开灿烂的笑容:“听闻只有扬州一带的水栗子才是红皮褐色,晒干之后外皮坚硬无比,稍微遇到潮气便会落下暗红的皮色,裴小姐不妨将手指亮出来让我们瞧瞧,若是地产扬州你尚有说辞的话,你的手指自会证明一切。”
裴香下意识地将手掌握紧,指腹在缰绳上蹭了两下,视线直直地盯着细细擦脸的林庭筠,一腔银牙咬碎咽到肚子里。
第430章 有仇必报的性子
裴香趾高气昂地在马背上偷偷擦着指尖,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样。
林庭筠理了头发擦了面,揉了揉左手的虎口,饶有兴致地观赏她的满嘴谎言。
裴香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慌,底气已不似方才那般十足,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握着能让自己无言可辩的证据,如同街边耍猴儿的人,观赏着乱蹦乱跳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