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轩辕澈抚上脸颊。
从表面上看，他的模样是没有丝毫改变，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可是内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虚弱不堪，脆弱至极了。
十多年来，他由最开始的没有欢愉感觉，到最后的没有欲望。
感觉自己用十多年的时间，走完了几十年的人生。
而最近这些日子，他的身体是莫名的一天不如一天，好像是走到了风烛残年的尽头似得，虚弱至极。
咳嗽着，他喝了一口茶。
没有茶香，没有温度，只是感觉到液体从口中滑过，然后入喉。
仅此而已。
美食，美酒，美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
他可以看到它们，却抓不到它们存在过的美好。
放下茶盏，他随手擦去唇角的水渍，心中自嘲——
或许再等几年下去，他连对这些东西的感觉都要失去了。
到那时，他将不知道什么叫做解渴，什么叫做饱腹，什么叫做保暖，甚至于，不知道什么叫做痛！！
第1339章 熬不住了
魏同上前，躬身接过茶盏。
“皇上，皇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这些日子……更不好了！”
“更不好？？什么意思？”
轩辕澈眸心莫名沉了沉。
“她要熬不住了？”
“说是皇后自从上个月卧床不起之后，就一天天的浑浑噩噩，甚少说话……只是，最近这些天，她忽然精神了起来，身子虽然不能动，可是却不住嘴的说着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皇后唇舌有些不清楚，说话……那些宫女奴才都听不明白，只是应着，直到最近这两天，皇后忽然又沉默下来……不言不语的瞪着眼睛出神，泪水直流……”
魏同垂首，不敢看轩辕澈的眼睛。
“所以，伺候的宫女来奏请，请皇上过去看一看……皇上，您要过去吗？奴才好尽快安排……”
“皇后……”轩辕澈呼吸微停，“朕有多久没有去看皇后了？”
“三年多了……”
“……”
轩辕澈缓缓的闭上眼睛，静默不语。
是啊！
上一次见到沐水依的时候，是宫女奏请说，她好端端的，突然瘫痪在床。
御医诊脉之后，说是中风偏瘫。
从那以后，他又是三年没有见她了。
“魏同……”
“奴才在！”
“咱们去看看皇后……”
或许这一次的相见之后，再见时，就是沐水依离开人世的时候了。
见一次，少一次罢了。
魏同应着，将茶盏放下。
只是在放下的时候，动作蓦然一顿。
“皇上……”
轩辕澈正缓缓起身：“什么？”
“您……”
魏同惊骇抬首，看着轩辕澈的眼神，满是异色。
他将他喝过的茶盏，双手颤巍巍的奉上。
“您看……”
在茶盏的边缘，是一圈血渍。
轩辕澈的瞳孔骤然一缩。
蓦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方才擦嘴的手背。
果然，在手背上，是一道长长的，暗红色的血渍。
“皇上！”
魏同惊然跪下，神色惶恐的很。
“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御医……”
“不用了……”
轩辕澈淡定摆手。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些年来，御医对他的身体，丝毫没有诊断出不妥。
只怕这一次，依旧不会有什么结果。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他缓缓起身，摆手，神色倦怠的很。
“走吧……咱们去看看皇后……”
——
昏暗阴冷的殿堂里，沐水依躺在那里，已经瘦弱的变了形的脸，形入骷髅。
一双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上方。
轻微的异动在耳边响起，她却没有动。
这些年来，除了伺候她的两个宫女，保证她不被饿死之外，就只有老鼠经常来串门了。
床榻晃动，似乎有人在她的床上走动。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可是所有的感觉，却从未有过的敏锐。
哪怕是风吹汗毛，也能感觉到它们的晃动。
一袭红色的衣角入目，沐水依的眼睛颤了颤。
宫中，没有人敢穿红色。
轩辕澈对红色莫名的紧张不舒服，所以禁止任何人穿红色的衣服。
此人是谁？
竟然敢以红衣现身。
第1340章 我是成全了你
久违的思绪，好似缓缓的恢复于脑海，她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丝意识。
眼睛眨了眨，她的眼睛淡出了一些神采，缓缓转动眸子，转向身侧。
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可是这张脸，已经好久没见了！！
“师……师……姐……”
她的呼吸骤然起伏，一双眼睛惊恐渐出，喉咙里沙哑着什么，却呜呜咽咽的，说不清楚。
她的舌头，好似退化了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在她的瞳孔中，那袭红衣，却越来越近。
那个女子，还是当初她所见到的那样，容貌，气韵，未有丝毫改变。
甚至于她的气场，更家庞大，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有一种磅礴的王者霸气肆虐碾压。
微微顷身，顾紫菀侧首看着她，长发低垂，淡淡的发香散开，与沐水依身上散发的臭味，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
顾紫菀的目光凝落于沐水依的全身，眸光幽沉。
“看来……这些年来，你过的……并不好……”
“你……你没……死……”
沐水依喘息着，口齿越发含糊不清。
不过，顾紫菀还是能从那些字音之中，分辨出她的本意。
“师妹……你都没死，我又怎么会死？？”
顾紫菀咋舌，悠然起身，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想问问我，这些年，我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
沐水依的眼神闪了闪。
这确实是她的意思。
可是，她更想知道——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更想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笑意在顾紫菀的唇角蔓延，透着坏坏味道。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更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吧？！”
“你……是你……”
沐水依嘟囔着，言语呢喃，眼中却透着明显的惧意。
不用问！
从顾紫菀的眼神里，她就能猜的出来。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为。
她现如今的惨状，都是她的算计！
或许，是她一手所为也是可能的！！
“你……是你毁了……我……”
“不！！毁了你的，是你自己！！”
顾紫菀转身走向封闭的窗户，随手推开。
一阵灰尘随着微风席卷散开，被顾紫菀信手挥赶。
“是你想要这皇后之位，而我，只不过是成全了你而已……”
“为什么……”
沐水依拼尽力气，想要动弹，却牵扯着后背上的痛，痛的沙哑着嗓子惨叫。
空寂的殿堂里，她的惨叫声，就像是回荡在坟墓中。
现在沐水依的后背上，长期卧床所形成的褥疮已经溃烂，烂出了一大片的腐肉，蔓延至后腰肩背，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血迹斑驳。
一动之下，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而在那片腐肉之中，还有蠕动的蛆虫
伺候沐水依的宫女们，只是保证她不被饿死，却甚少有人理会她后背的褥疮。
久而久之，溃烂之下，再加上天气炎热，很快就腐烂不堪。
她们仗着沐水依瘫痪，不会有感觉，所以就更加懈怠了。
第1341章 好久不见
除了顾紫菀，没有人知道沐水依所承受的痛苦。
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
而且这痛，还是被无限放大，又没有结束的，绝望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