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他们就进入了这片荒袤之地，可自始至终都没有遇到一个活物。
天地间好像除了他们，就再无生命了！
西子荡，帝国最大的一座监狱。
被流放发配到这里的人，若是私自逃走，除非有顽强的生命力，否则只能在这片荒凉之中逃到死。
“念成，你看那边……”华琳琅忽然指向右侧的车窗。
远处的荒野中，一群人正在耕种，从身形来看，有蹒跚的老人和十多岁的孩子，手脚上带着铁镣。
“那都是流放的罪臣和他们的家眷！！”陈疗摇头长叹。
但凡被流放到西子荡的官宦家眷，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这里，尸骨化为耕种的肥料，连个墓碑都留不下。
西子荡的高大城墙依稀可见，陈疗命一名士兵前去报信，不多时，带来了几匹快马。
为首者，是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
策马上前，他高声抱拳：“陈辽将军，在下鲁池，是昊老将军的副将，特来迎接陈将军！！”
陈疗客气回礼：“有劳鲁副将！昊老将军的身体可好？？”
“承蒙陈将军记挂，我们老将军身体好的很，这不前天还和少将军进山狩猎了，至今未回，不过老将军特意交代了，顾念成的事情，就由我全权接手处理！！”
两人客套了几句，前行带路，进入西子荡的高大城门。
顾紫菀趴在马车窗口，在记忆力搜寻着昊老将军的一切。
昊老将军名叫昊盛，年轻时是镇守边疆的将帅，年老之后主动卸去兵权，退守西子荡，做了一个监狱长。
顾紫菀没见过他，但是见过他的宝贝儿子昊天。
在前世，顾炎，昊天，轩辕澈，并称为云巅三剑客。
昊天是昊盛六十五岁时所生的心肝宝贝，疼到了骨子里。
为保儿子一生安康，他想要昊天读书从文。
偏偏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昊盛没法子，又怕他出门在外受人欺负，也就请来师父在家里教授他修习斗气。
第24章 她们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昊天天赋极高，十五岁那年考上了斗龙学院，二十四岁时冲上斗帅中阶，成为云巅帝国的最年轻的大将军，也成为了轩辕澈的左膀右臂。
可惜的是，和她一样，在轩辕澈成为帝尊，踏上九五之巅的时候，昊家被灭门清洗，惨遭屠戮。
算算时间，现在的昊天，应该是十三岁，还没有进入斗龙学院。
马车还未驶入城门，惨叫哀嚎声就依稀传入顾紫菀的耳中。
火光冲天的火盆延续向前方，开辟出一条遍布暗褐色血迹的道路。
道路两侧是一些囚笼和十字架，上面可见被吊起的囚犯，还有被囚在笼子里的女眷。
鲁池让人带陈疗等人去休息，自己亲自押送顾念成的马车去囚房。
“顾将军……哦，不！现在的你可是阶下囚了！！”
微侧身，他压低声音，脸上有着让人厌恶的笑意。
“不过，在我这里，你依旧是高不可攀的顾将军，而顾夫人，依旧是京都官眷里的第一美人……”
顾念成冷然沉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用阴阳怪气！！”
“很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三位这请！！”
鲁池也不再客套，带着三人穿过囚房的大门，给他们除去铁链枷锁，走上一座高高的瞭望塔。
华琳琅抓住顾念成的手，紧张的身体颤抖：“念成！”
“没事，有我呢！我可是三年的刑罚，再不济，他们也不敢一开始就弄死我！！”
顾念成抱起女儿，牵着妻子的手登上瞭望塔。
居高临下，西子荡的一切赫然印入眼底。
在他们的脚下，是戒备森严的囚笼监狱，而在监狱以北，竟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镇，欢声笑语隐约而来。
看规模，要比监狱大的多。
顾念成眉头顿皱：“从未听说，西子荡竟然有人居住？”
既然是监狱，又生在荒袤之地，怎么还会有那般繁荣的镇子？？
“顾将军不用惊讶，那里也是我们的监狱，只是……与这里的监狱有些不同罢了！！”
“不同？？”
“顾将军来时的路上，想必应该已经看过那些带着耕种的囚徒了！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囚犯，而你若是想生活在那边的监狱里，也不是不可以！！”
顾念成忽然呵呵笑出了声：“早就听说监狱腐败，如今我算是开了眼了！！是不是只要我交出一定数额的钱财，就可以进入后面的那个监狱？！”
“顾将军果然聪明人，既然一切都明白，那咱们就好说了……在我们西子荡，要想不遭罪，那就必须有两样东西，要么有钱，要么有人！！”
鲁池的目光游走在华琳琅和顾紫菀身上，肆无忌惮。
“据我所知，顾夫人和顾小姐，可以卖上一个绝对的高价钱！！”
“混蛋！！”
顾念成忽然一声怒喝，猛然一拳打在鲁池的鼻子上，瞬间鲜血直流。
不等他打出第二拳，周围的侍卫已然制住了华琳琅和顾紫菀，狠绝推到他的面前。
“琳琅，菀儿……”
顾念成不得已，生生的收了拳头。
“啪！”
一根长戟击打在顾念成的膝盖处，狠狠的将他打压跪下，数十支长戟瞬间压上他的肩头。
第25章 不能去的地方
鲁池啐出一口血，看着顾念成的眼神满是凶狠。
“顾将军，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想与俗流同流合污，但在我西子荡，就是这么个规矩！！你有钱，你就是大爷，就可以在北监狱夜夜笙歌，华衣锦服，如果没钱……那就要在南监狱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劳动！！”
转首冷笑，他走向顾念成，示意周围的兵士撤去兵器。
“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卖了她们，她们不用跟着你受罪，你有了钱，也就不用再在这里遭罪了！！”
顾念成方要怒叱，却被顾紫菀扯住了衣袖：“爹，咱们不是有钱么？！”
轩辕御天给了他们一食盒的金子，想必就是为了应对眼下这么个情况。
人在屋檐下，没必要不低头。
顾念成强行咽下心中的这口恶气，将妻女护在怀中。
“鲁池，我可以给你金子，但是我有个条件！”
“顾将军请说！！”
“你必须保证在西子荡，没人欺负我的妻子和女儿！！”
鲁池冷笑上前：“顾将军，尊重和忌惮，其实也就是一线之隔！与其要他们尊重你，还不如要他们害怕你！！来人，请顾将军去十七号牢房！”
所谓的十七号牢房，其实是一个小院子。
竹篱笆围成院墙，土坯垒造成房，透过屋顶腐烂的茅草，可以看到满天星光。
华琳琅收拾了一下，勉强收拾出一个小窝，一家人和衣躺在木板上。
夜半，估摸着顾紫菀睡着了，华琳琅才压低声音。
“念成，鲁池收走了我们所有的金子，却只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交不出同等数量的金子，就要轰我们回南监狱，咱们哪有那么多金子？！”
他们的全部家产也没有那么多金子，更不要说现在还是阶下囚的身份！
“琳琅，没事的，我会有办法的！！”顾念成轻抚妻子的长发，淡然笑着。
他是一家之主，必须扛起一切。
“你能想什么办法？？还有，鲁池只给了我们十天的口粮，就算省吃俭用，也只够撑过二十天的……我们无所谓，菀儿还在长身体，是不能饿着的！！”
顾念成轻叹，拥妻子入怀：“没事，有我呢，有我呢！明天我来想办法！”
夜色清凉，华琳琅偎进丈夫的怀中，无声泪落。
三年的时间，他们不知道是否能活着熬到那一天。
——
吃过早饭，顾念成修葺房屋，华琳琅收拾残破的家具，而顾紫菀则赤脚爬上门前的大树，看着远方。
那里，是他们昨天在瞭望塔上所看到的，欢声笑语的灯火阑珊处。
距离他们现在的住处，还有很远的距离。
细碎的脚步声中，一名秃顶男子在树下站定。
“那里是郾城，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顾紫菀垂眸：“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因为我们没钱没实力，去了就只有这一个结果！！”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臂，手腕处空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