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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慕怀清)


  安、柳二人今日皆是华衣盛装,趁着新年伊始扮红戴紫,又是世家嫡女天子嫔御,远远瞧着尊贵优雅,很是美丽。
  月牙一扫自个儿穿着年前的半旧鹅黄绣连心花儿的厚绒袄裙,便有些讪色,硬着头皮请了安,才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轻声道:“嫔妾眼见是新年伊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奉给娘娘,便亲手做的这只荷包,取如意平安的意头。还请熙婕妤……笑纳。”
  柳安然闻言,只看过来一眼,手上还拿着一只冰色的昆仑玉镶金枝儿环的手镯,不冷不淡道:“坐罢。”
  大宫女煮酒便上前接月牙奉上的荷包,只静静搁在八宝阁后头去了。月牙见柳安然不肯看,脸色又白了几分,又望向枕春,静悄悄只坐了一半儿在绣墩上,细声细语道:“熙婕妤与明贵仪是自小情谊,嫔妾瞧着真羡慕。在这宫中有姊妹陪伴,守望相助,可是难得的福气。”
  煮酒最看不惯月牙那副作态,冷笑一声:“月御女无事说甚么福气。往前咱们都是汀兰阁伺候的宫娥,如今大伙儿都还依旧伺候着熙小主,您已做了小主,可还不是天大的福气!”
  月牙听得这话,肩膀一抖,只将脖子梗了梗:“此事却不是我一个女子能做主……”
  “月御女若有气节,可不见以头抢地的英勇?还是御女早有打算,眼巴巴的往上凑罢了!”煮酒还要再说。
  “好了!”柳安然眼见再说便要难听了去,若传出去教人暗地里编排她刻薄,那才是新春里添了丧气。到底月牙的手段不磊落,爬床的缘故也难听,她做了主位娘娘,虽未曾显意刻薄,也没让她过得轻松的。此时心中便有淡淡不耐烦,“你的礼本宫亦收了,还有甚么事情要说?”
  月牙眼眶一红,提着裙摆便跪了下来:“熙婕妤娘娘可赐嫔妾一条生路罢!”
  柳安然眉头一蹙,十分不悦:“你哭哭啼啼作甚。”
  月牙却从袖口里抽出一截绣了碎花的绫罗,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眼角:“扶风郡主自升了荣妃娘娘,宫中连庭院殿前都要烧炭火,平日里用度比份例多出一倍有余。荣妃娘娘便同内务的说,挪了嫔妾对的一些份例去用。说嫔妾……说嫔妾……是宫女出身,本也不配用好东西。这样的大雪年夜,可不是要冻得难受……”
  扶风郡主素来看不起月牙出身卑微,这样的事情倒似她做的。如今她荣升妃位,自然是要得意许多,少不得那月牙立立威风。枕春嘴角一弯,笑起来:“月御女这话说得本主听不明白。荣妃娘娘是二品妃子,熙婕妤从三品也只有马首是瞻的份儿,你求来此处,咱们也没有办法。倒是让本主想起来……咱们的新皇贵妃娘娘曾为祺淑妃时,也很是看重你的。”
  柳安然将手上玉镯轻轻一放,靠在椅背上:“你素来在皇贵妃那儿得脸面,有甚么道理来求我一个小小婕妤。本宫自认没那个本事给你生路。”
  月牙听得这样冷冰冰的话,心中便凉了,磕了一个头,回道:“苍天在上。皇贵妃娘娘如今统领六宫事宜,又忙着珍贵嫔诞女的喜事,如何理得过嫔妾来?熙婕妤您如今尊贵,是主位娘娘,可怜可怜嫔妾罢。嫔妾孤零零在宫中一人,又冷又怕……”
  这话让枕春想起来那个孤零零吊死在梅园的宫女阿云。虽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说明阿云是月牙设计害死的,可月牙的过去也的确不简单。一个乡野渔女到如今的天子嫔御……枕春攥了攥手心。
  柳安然冷道:“本宫没有本事去荣妃娘娘跟前儿辩驳。你自个儿也说了,皇贵妃娘娘如今统御六宫,自然也是管得此事的。”
  枕春偏头在月牙白皙的脸上打量,她期期艾艾的模样,别有两分闺秀们没有的轻浮与柔弱。慕北易么,什么胭脂都爱尝的,以月牙心思之深沉,少不得翻身。况且此事若真回了大薛氏那儿,说不得落给柳安然一个苛待下位的名声。便劝道:“柳姐姐大可不必忧心,如今天儿渐暖了,也冷不得几日。不如赏她一筐炭火,紧一些过着,也算仁慈。”


第107章 惊蛰
  柳安然听得,仍有些犹豫。
  枕春想着,大薛氏此人刚愎自用,虽将月牙纳作麾下却未曾抬举过她。不然月牙也算伺候过慕北易几日的,怎会还是低微的御女。如今大小薛氏离心,若月牙再与大薛氏反目,也算能削弱大薛氏如今盛势。便舍个人情顺水推舟,也没什么损失。故而说:“月御女如今在你宫中,仰仗咱们皇贵妃娘娘的日子到底不多。”
  这样说,柳安然便也想明白了。只是心中仍有两分厌恶,勉强点头:“罢了,煮酒待月御女去咱们库中领一筐炭火罢。”
  煮酒嘴一嘟,垮着脸:“这……”很是无奈,“劳请月御女您随我来吧!咱们地方小,您别瞧不上便是。”
  月牙所求得尝,脸上才露出两分笑意,磕了头跟着煮酒出去了。
  柳安然心中得了不痛快,淡淡说道:“我虽知道你的意思,却见不得她那一股贱骨头劲儿。”
  “姐姐的身份到底与她不同,又何必置气?”便只慢慢端了茶水来尝,“她如今日子不好过,大薛氏眼下嫌她不用,她却开罪了不少人的。要整治她自然有扶风郡主那些刁酸的法子。”
  说到扶风郡主那唯我独尊的脾气,二人又想起好些闲碎的话儿来。
  说过了几句,枕春见天色深下去,只道了辞别。一路坐着软辇,遥遥行行地到永宁宫。帝城的一月依旧是覆着皎洁的白雪,目之所及都冷冷素素,唯独吉庆的宫灯能瞧出新春的味道。枕春尤甚注意到,在宫道两旁新添了几珠迎春。那细细碎碎苞儿还没攒出颜色来,独独能看见一些俏丽新鲜的绿。迎春迎新,自然是有新贵要来的预示。
  进了栖云轩,却老远见着冯唐在庭院守着,一见枕春便迎了上来:“明小主可回来得巧,陛下正在里头吃茶。”
  枕春一顿,拍了拍裙边的雪絮,直往里头走:“陛下等得可久?”
  冯唐神色倒有两分意味不明,低声道:“您快请吧。陛下倒只等了半盏茶,只是陛下来时,恰好碰见院里的一个粗使宫娥正在扫雪,那丫头手如雪白,陛下便让她去奉茶了。”
  枕春一听便知出事儿了,捋了捋碎发,将手上一只茄紫色的玉镯往前拨了拨,戴着浅浅笑意跨进了暖阁:“陛下等得久了,倒是嫔妾不知天高地厚。”
  慕北易闻声抬头,再垂睑一吹手上茶盏,颔首道:“无妨。”
  “您素来宠溺嫔妾,嫔妾自然知道。”枕春解开肩膀上的杏色披风,露出里头一件交领粉蓝色的上衣,那衣领处裁着密密的白狐毛,衣袖滚着一圈玫瑰色的金绣海棠的包边。淡水红的裙裾六幅,下头是绣白雀的裙襕,整个人衬得俏嫩活泼,眉宇间盈盈笑意,更添温柔。她提裙上了小案边儿去伺候,软声软语道,“得您这样一句话儿,岂不知足。”说罢,看得一眼案前奉茶的樱桃,她的鞋面还带着雪絮,埋头埋脸的,肩膀怕得轻轻颤抖。
  慕北易放了茶,过来握了握枕春冰冷的手,攒眉:“你名字里有春的,初春里怎的还这样冷。”
  枕春羞怯笑起来,不着痕迹地提过裙摆,坐在慕北易身侧小榻上头。那水红的裙摆一扫,露出一截儿妃色满绣鸳鸯的鞋面:“哪能名字里有甚么便爱甚么。”说着抽出袖中带着暖香的轻绡素帕,略略一指:“这是嫔妾院子里洒扫的丫头樱桃,她最爱吃的可不是樱桃。樱桃你说可是?”
  樱桃闻声,连忙低头跪下,细声细气地回话:“小主是知道奴婢的,奴婢爱吃蒜。”
  慕北易面色略微一滞,便不说了。
  枕春轻轻拨了拨雪色裘绒的领口,露出里头一溜水色的里衣:“不过是外头冷罢了,这里头一坐,嫔妾倒觉得衣裳里头暖起来。”她有意无意地顺手拨髻,落下鬓边儿一丝鸦黑的头发,又道:“进了暖阁里闷一闷,地衣暖炉的沁了一些热,似觉得脸上香粉要驳落了些。陛下瞧瞧可是不美了?”
  蝴蝶粉褪,一痕红肉。慕北易便也不计较那樱桃何如,只捋袖捉了一截帘尾,去嗅枕春的脖颈。
  樱桃略是一抬眼,连忙捧着茶托,忙不迭地掩帘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头,冯唐又捧了衣裳进来伺候。枕春披发在妆奁前头补粉,唤苏白与玉兰将物件收拾仔细,慕北易定定看着地衣蹬靴。枕春将描眉的螺黛轻轻放回锦匣里,软声问道:“陛下可要传膳了?”
  慕北易却道:“你身边儿那个玉兰怎不在面前伺候了?”
  枕春心口忽地一冷,连连用手抚住,眼神里潋滟一片波光。她半嗔半笑着靠近来,声音听得温柔婉转:“陛下倒是仔细。玉兰福气不好,烧坏了脸。”
  “既是如此。”慕北易看枕春补了珍珠妆粉的脸颊,白皙好似新雪,柔软肌理宛如凝脂。他忽生了半分庆幸,抬手轻抚她的额发:“那打发出去便是了。”
  枕春的口气忽生两分怨怼,言语间却是淡淡地娇作:“嫔妾门户不比别人,进宫初封宝林,只得一个丫头贴身伺候。如今那丫头嫁到了外头去,身边儿也只有这几个用得惯了。新来的笨手笨脚,不调教些时日哪里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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