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他行事作风都比较直接果决,好像认定一件事以后就会去做,办不好就会自责,谁也无法阻拦。
当他真正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气势十分的逼人,那双看起来什么也没有想的眼睛,居然就把人给吸引住,困在里面了!
顾云瑶赶紧转身,也不急着先回文舒斋了,或者换一条道路走,总之不要引起纪凉州的注意。
桃枝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顾云瑶,好像紧张了一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准备开口问她,顾云瑶已经把她的嘴唇给捂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万一真的被发现就不好了。
她们如今离顾钧书纪凉州他们还很远,脚步微微一转就能离开了。从那晚被抱过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顾云瑶压根不知道该以什么面貌来面对纪凉州。
总是会想起,他忽然把她拽进怀里抱住的样子,纪凉州紧实的胸膛,按在身上孔武有力的胳膊,明明精瘦,力量却很强。然后盘旋在她耳侧略有些炙热的呼吸……
想到这里,两个人才转身离开两步,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圈在顾云瑶的腰身上,桃枝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一刻,已经看到他们家的姐儿落入了纪凉州纪大人的怀里。
顾钧书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跟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结舌。
桃枝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耳朵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顾云瑶被迫倒在纪凉州的怀里,他已经比她高很多了,那长臂还截在她的腰间,分明不知道这种动作对男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几乎是被他近距离的呼吸扰得很困惑,顾云瑶抬脸,正好就撞进他幽深的瞳孔里。
那一刻,他眼里好像有流光动了一瞬。
顾云瑶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他,确实看不到什么多余的感情。
可能是真的看错了。她赶紧低下头,发现圈在腰身上的手,耳朵和桃枝一样,红得要滴出血来了。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下,纪凉州却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和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她动手掐了他一下。纪凉州被这一掐才恍惚中回过神,小姑娘对他向来不客气,胳膊被她拧得很疼。但是纪凉州的目光始终定定地看着她,连嘴唇都没松开过。
很快又被掐了一下,还是没放开。
他看着顾云瑶,她正低着头,后颈就露在他的眼前。今天的她与以往很不同样,穿了一件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褙子,梳着少女髻,把那种含情带怯的小娇羞都勾勒出来了。
因被他给圈着,脸颊红扑扑,好似上了胭脂。唇上也被抿过口脂了。日光下泛着粉粉嫩嫩的颜色,微微的有点湿润。
这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还有一支金镶玉簪。
纪凉州看了许久,忘记了说话。顾钧书已经走上前,在他耳旁咳嗽两声,他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事,赶紧把手松开,想要后退两步远离她一点。
顾云瑶刚被他圈住,又突然地被他松开,脚步一时没能站稳,他看到了以后,又重新拦住她的腰,把她扶好。
接着小心安分地抽回手,居然背到了身后。
顾钧书很诧异他如此行径,真是和他平时的举动大相径庭,原来他也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但是主动一面的人,居然是他的二妹妹?
顾钧书的手指也有点麻,站在那里很尴尬。
他平时就没个正经,此刻也不想这份尴尬一直让几个人不说话,看到顾云瑶今日穿得的确是好看,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就对顾云瑶讲道:“二妹妹,你今日穿得真是好看。”
好在顾钧书是她的堂兄,换做其他人讲这句话,就觉得太轻佻了。
如果是纪凉州讲这句话呢?顾云瑶忽然觉得,也不是每一个人说这种话都会让人觉得轻佻。何况纪凉州根本就不会讲这种甜言蜜语。
顾云瑶先前被他吓得不轻,不过此刻也很安逸了,笑着对顾钧书说道:“大哥,杜先生不在府内了,您的功课就不用再温习了吗?”
居然被比自己小的妹妹管束了,顾钧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他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现在全府的希望都安置在顾钧祁的身上,他还算松一口气。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顾云瑶便称还有事要做,要和他们二位告辞,却看到纪凉州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的样子。
顾云瑶只好留下。
纪凉州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他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一个人,或者去照顾一个人。但今日看到小姑娘打扮得如此好看,总觉得心里有句话想要脱口而出。
于是顾云瑶等待的片刻,就听到纪凉州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今日,很好看。”
然后他发现他可能是说错话了,可能惹得小姑娘不开心了或是什么。因为此刻的顾云瑶,很不可思议地张大着眼睛看着他。
第98章
纪凉州想把刚才的话换一种说辞, 不是很理解怎样才能让小姑娘开心, 可能在于日子上,他说的是今日好看。这里大概是要改口一下,纪凉州改说道:“你以前, 也好看。”
这下不仅是顾云瑶睁大着眼睛看他, 连桃枝也忍不住睁大着眼睛看他。
顾钧书直接是咳嗽得不停。想过他很大胆,没想过他会这么大胆。
顾钧书想找个话匣子把这件事揭过,于是说道:“二妹妹不是还有事吗?不如先回去吧。”
他知道纪凉州一来无父无母,二来没什么身家背景,即使有一个是做王爷的义兄在, 想入官场谋得一官半职, 也要凭他的本事才是。誉王只能起到引荐的作用。究其根本, 将来的路很长,如何走那也得看纪凉州自己该怎么办。
若是他当真对顾云瑶有意思, 顾钧书的手指又麻了一瞬, 反正祖母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想到这点,他莫名的松了口气。
忽而又觉得好像很对不起连日来,在他口里称兄道弟的这位纪兄。
顾云瑶点点头, 准备离开了。
这次她不敢多做停留,不等纪凉州说些什么,带着桃枝就从他们的眼前消失。
纪凉州的手里,好像还有女人的脂粉味, 是顾云瑶留下来的味道。
几日时间, 晚上都是大爷和二爷轮番做客, 顾德珉这边因感激他救下自家女儿,请客的次数居多。平日也好生对待他,把他奉为上宾,加上他是誉王府的人,哪里敢真的得罪他。
就是不知道纪凉州会留在京中有多久,反正顾德珉作了保证,有他在的一日,顾府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在宣府镇,侯爷蔺侦仲老喜欢找他喝酒,把纪凉州的酒量早就锻炼上来。酒过三巡,顾德珉已经不行,纪凉州还能喝几杯,顾德珉直摇摇手自称不行了。
有下人过来问他今晚要去哪里,顾德珉直接说道:“还是去赵姨娘那里。”
他想去看看文哥儿,文哥儿快要有独立的院子了,这几日和赵姨娘在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他生性多疑还是什么,总觉得文哥儿对这个姨娘的情愫有点深……已经超离母子的情分了。
本来赵姨娘就不是文哥儿的生母,文哥儿五六岁大的时候,老太太出了事,才把他接到赵姨娘身边养着。赵姨娘一直没有子嗣,对待这个相当于突然天上掉下来的孩子,简直当成掌心肉来宠。
以前文哥儿年纪小,顾德珉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是越来越大了,他还是那么依赖赵姨娘。顾德珉开始不太好受了。
这段日子去赵姨娘那里走动得很勤,就是想要借此消除心里的困惑。
顾德珉走前特地吩咐下人,一定要把纪凉州纪大公子负责送到外院的屋里,切不能怠慢了。
那客房在外院,和小佛堂里的院子一样,种植了一棵银杏树,夏日时绿荫浓密,日子再往后走就要金灿灿黄澄澄一片。
有仆妇在晚间刚做过打扫,院子里较清冷,鲜少有人经过。纪凉州喝了不少酒,精神还很好。坐在单间里,屋子中只点着一盏灯。屋外天高地广,屋脊上空遍植星星。好像伸手一摘就能摘到其中一颗一样。
但是他知道,这种东西根本就摘不到。
小时候也妄想过要去伸手摘下星斗,他娘告诉他说,这玩意儿不能摘,若是引得老天爷不开心了,就不好了。
月亮里面有广寒宫,住着所谓的玉兔和嫦娥。那些星星们也都各有说法,有可能是天兵天将演化。
不过纪凉州不太信天兵天将这些,誉王说过,事在人为。
纪凉州坐在屋脊上面,他很少会去回忆儿时的事,今日可能是难得想到了。当初去宣府镇,是为查探出多年以前家族惨遭灭门的真相,誉王也说过,侯爷曾经与他的父亲两个人并肩作战,应是能知道一些底细。五年下来,纪凉州倒是查到一点眉目,当真与阉党们有关。尤其是那个名叫阎钰山,如今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
纪凉州坐在屋脊上面看天上几乎随时能坠下来的星子,忽然被不远处一道移动中的红灯笼所吸引。
他的眉眼极淡,往那看去,竟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