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又多揉了几次,直到这位二妹妹有点羞恼不已地喊了停。
顾钧祁才咳了一声,对她抱歉道:“瑶儿妹妹不要太怪我,我是无心的。”
顾云瑶被他拉到了一处小角落,顾钧祁还想知道上次有没有帮到她忙,却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事情,左右看看,他们所占的位置是一处说话的好地方。顾钧祁问道:“瑶儿妹妹的信寄出去没有?”
说到信,顾云瑶就觉得日子过得又慢又长,一连十来日寄出去的信都杳无音讯,她已经开始怀疑,信是否安全寄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从京城到边关,快马加鞭送信,十日左右应是能到了。眼下的情况却像是打了水漂。
顾云瑶有些心事重重。前世她病后痊愈,记得快开春的时候见到了那位日后赫赫有名的表哥,具体他什么模样已记不清楚了,只隐约有个他长得十分清秀,有些像女子的印象。那时候她还感慨,长得这样好看的表哥,居然武艺高超,实在不符合他的那张美人面孔。
如果因为母亲的离开,两家真的老死都不相往来,前世的她不可能有机会看到因担忧她身体状况,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京城瞧她的表哥。顾云瑶倾向于信有可能已经丢了。
摇摇头,顾云瑶什么都没有说。
顾钧祁感受到她表情中的小失落,她看起来那么的柔弱可怜,想要急寻谁的保护似的,如果他能的话……忍不住又摸摸她的脑袋,顾钧祁眉眼弯了弯:“万事不用担心,有二哥在。”
顾云瑶有些发怔地抬起头,看向他,顾钧祁也正看过来,眉眼清俊,柔柔一笑的时候,是十分好看。
顾府的儿女,样貌生得都不差。
顾云瑶还是有些愣,她从来不知道,顾钧祁是会说这样话的人?
抬眼看了一下周围,一切都很真实,没有做梦。房中最小的妹妹顾云梅,正懵懂无知地跟在大房哥哥顾钧书的后面,后者说什么要去院里堆雪人。一听有雪人要堆,原本还闹着要惠姨娘抱的文哥儿,也屁颠颠地跟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跑到院子里去了。
肖氏在后面叮嘱,万不能挨着冻了。那调皮捣蛋专长的顾钧书哪是个听劝的,揉了一个小雪球丢在文哥儿的身上,小小的文哥儿被砸了,没哭闹起来,竟是颠颠地扑到他身边的雪地里去了。原先还在正堂里规整坐着的顾云芝,看到弟弟受到了欺负,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扭着身子跑到顾钧文的身边,把他从雪里扒拉起来。
院子里一片欢闹声,难得的和谐。
顾云瑶又转过脸来,发现顾钧祁还在定定看着她,先前的话不似作伪的样子。
顾云瑶琼鼻被冻得通红,那副柔弱可怜的情状,始终在顾钧祁的心里根深不去。顾云瑶忍不住重复问了一遍:“二哥哥说的是真的?”
顾钧祁淡淡一笑,点头:“当真的。”
顾云瑶深吸一口气,有点小窃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信丢了没关系,长房的哥哥对她的态度有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转变,算不算一个新收获?
顾钧书终于注意到这边,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也不知感情从什么时候好起来,顾钧书有点不太是滋味,手里烫呼呼的,揉了一个雪球正要砸在顾云瑶的脸上。
被顾钧祁一手挡住了。
衣袖一拂,雪球散落到地上,砸出一小个窟窿。顾云瑶顺势低眉看了看,从那么远的地方投来,还好没砸在脸上,要是砸中了,估计脸能肿起来。
挡在身前的顾钧祁没有退开,声音里竟然有了怒气,道:“大哥,二妹妹身子才好,你怎能如此胡闹!”
第24章
顾云瑶有点感动,前世的时候这个哥哥对待她比现在冷淡多了,顾钧书以前换着花样儿欺负她,顾钧祁只会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捧着一本书不闻不问她的事情。
他是弟弟,顾府里一向长幼有序,兄友弟恭,第一次见到顾钧祁发这么大火,顾钧书也有点恼了,不等听到动静的肖氏过来,又揉了一个雪球往弟弟的脸上砸:“我是你兄长,你怎能如此对我说话!”
这次避开是来不及了,顾云瑶在旁边推了一把顾钧祁,雪球正好砸到她的头顶。
顾云瑶踉跄退了一小步,居然被砸得有点懵。
顾钧祁拉了她一把,顾云瑶才立定站好。她还是有些发懵,也不知道是不是砸坏哪了,顾钧祁赶紧摸了摸她的前额,两条眉毛好像拱成了一座小山:“你推开我做什么。”
语声之中有些焦急。
不仅如此,还在努力检查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顾云瑶听了以后却笑起来,被雪球砸一下没事,她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娇贵身子,顾钧祁的态度才是重中之重。一起格过月亮,找他帮过忙之后,顾钧祁对她的反应当真比以前要不一样了。
顾云瑶一时笑着,眉眼弯弯,嘴角各有一朵漂亮的梨涡,顾钧祁叹了一口气,真的不太明白这个妹妹在想什么,被雪球砸了还能这样开心。若是以往,怕是她早就哭出声来了。
肖氏闻声赶来,顾老太太也从正堂内起来。
顾钧祁说的没错,她现在才大病初愈,好了没多久时候,平时顾老太太都舍不得将她从院子里放出来,也是房里的丫鬟婆子们看姐儿可怜,替她说了不少情,肖氏也在其内,才能在腊月的上旬去了一趟永安寺烧烧香。
将顾钧书扯到了身边,肖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冷言冷语道:“平日我怎么交代你们兄弟两人的,瑶姐儿身子弱,你们当她兄长的,自然是要好好照拂她,在娘的面前,你都能这样欺负你瑶儿妹妹,若是娘不在的情形下呢,当真不知道你要如何欺负她!”
顾钧书的嘴角一扯,觉得有些委屈:“我不服,他可以和二妹妹好,为什么我不可以!”
平时这种话,留在大房里说说便也罢了,肖氏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还在后面跟着,如今顾府上下都知道,自从二爷与惠姨娘的两个孩子被罚了以后,若问顾老太太最宠的人会是谁,那定是云瑶没错了。
不是云瑶孤苦,才得到老太太喜欢,肖氏这些天来与云瑶相处中发现,云瑶这孩子秀外慧中,说起话来如灌了蜜糖,顾老太太时常被她逗得合不拢嘴,连肖氏本人也很喜欢与她说话。
况且老太太最厌恶的便是兄弟之间产生嫌隙。
怕是让两房关系因此紧张,当众欺负顾云瑶,不仅拂了老太太的面子,也同样叫二爷那边颜面难堪。肖氏厉声让还在急眉瞪眼的顾钧书安静:“去祠堂里罚跪!”
顾钧书一愣。顾钧祁上来替他说话:“母亲,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应是热热闹闹地过才是,罚了大哥,总归不好。”
顾云瑶也准备说两句,被雪球砸一下真的没什么事,大伯母为她这么着想,她很感激,但是让顾钧书误会就不好了——万一跪出了阴影,以后更加不待见她,她的顾府金大腿育成计划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吗?
听到顾钧祁为他求情,顾钧书生出了几分倔强。
要跪就跪吧。他也不是真心想要欺负顾云瑶,只是每回想找她玩,她都一副怯生生怕他的样子,所有人都说,弟弟顾钧祁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两个人如果想要互相冒充对方,可以以假乱真,别人认不出来。偏偏顾云瑶能认出来,偏偏长了一样的脸,顾云瑶好像更情愿与顾钧祁待在一起。
不过都是看在他是嫡长孙的份上,顾府上下才都让着他一点,其实这个嫡长孙的身份,因为比顾钧祁早出生一会儿功夫而得到,也许顾钧祁更适合做哥哥,嫡长孙要背负的东西很多,功课、学问,以及世家公子应有的风采,都要做到。顾钧祁比他更用功,更刻苦,更能得到父亲、母亲、祖母,甚至是二房妹妹的喜欢。谁不会在暗地里说,要读书,身为大公子的他读不过二公子,要讨授课先生的喜欢,他也拼不过二公子。
顾钧书挑了眉毛,冷笑一声:“母亲叫我跪,我自然是要跪的。不用二弟替我来求情。”
说完以后,也不许人跟着,径直出了安喜堂,想是真的罚跪去了。
顾云瑶看着他默然离去的身姿,天地苍白里一道很孤独的背影,踽踽独行,很快转过角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长长的一道脚印。
顾云瑶的心里忽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只是有点难受。
他也不是不想和她好……
今日早朝散的有些晚,归家的大爷闻得消息之后,去祠堂里瞧了一眼,那孩子惯是个倔脾气,在阴冷的祠堂里当真老老实实跪着。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顾德彬从太太肖氏的口中已然了解,顾钧书确实欺负人在先,众人有目共睹,无论如何都是大房这边理亏。顾云瑶现在是顾老太太身边的宠儿,肖氏让大孙子去罚跪,顾老太太没有出声制止,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顾德彬虽然没有弟弟顾德珉精明,官场上摸滚打爬多年,见到老谋深算的人物太多,不难明白顾老太太的意思。既然老太太也授意了,他不能从中掺合,上一次二房那边的教训让人印象深刻,他二弟为文哥儿向老太太求情,结果应了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最终把他自己,还有芝姐儿全都卷进来了。三个人一并罚了家法。顾德彬心疼儿子,却也断了去求情的念头,况且顾钧祁是要定定心性,长长记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