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哪家小姐夫人会因为头一天出门玩儿了而第二天躺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太夫人叹气。
跟着她多年的嬷嬷在旁边道:“老奴听说老爷一直在旁边照顾,寸步不离,直到上朝才出了院门。”
“看看,成什么规矩……”太夫人更加不满了。
嬷嬷笑道:“太夫人不是想抱孙吗?若他们夫妻二人不这样情意绵绵,你上哪儿去抱孙子去啊!”
太夫人撇嘴:“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我看他们整日里腻在一块儿也没见儿媳妇肚子有什么动静。”
“来日方长,这才成婚半年,好消息还在后面呢。”嬷嬷安慰道。
“哎……”太夫人无奈,有些对这个儿媳妇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在里面。
眼看着这个秋天就要走完了,圣上却突然在朝上宣布要让大皇子出宫建府。大皇子早已成年,出宫建府离开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却是他一直的心愿,如今圣上松口,他自然是欢欣至极。
出宫意味着封王,大皇子是圣上长子,地位特殊,一个王爷的身份是跑不掉的,接下来最关键乃是封号。
圣上召集了三公九卿,共同商议大皇子的封号,其间历时三日,最终听取了大臣们的建议,封大皇子为“平王”。
“恭喜平王殿下,贺喜平王殿下。”大皇子宫里,宫人们纷纷改了称呼,下跪道喜。
刘茁却有些失望,一个“平”字,太过普通,完全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次日上朝,高内侍宣读了圣旨,封大皇子为平王,将以前的顺阳郡王府赐予大皇子作府邸,择日移府。
“儿臣,谢主隆恩。”跪在太极殿的地砖上,刘茁的内心无法平静,他甚至有些愤怒。顺阳郡王府,那是个什么地方?虽然园子的景致在长安城数一数二,可那顺阳郡王的下场可是被剔出玉碟流放边疆的!
刘曜坐在高处,轻而易举地便将下面的人的表情收入了眼底,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平王。
“子明,朕对他有些失望。”下了朝,刘曜在书房里,这样对陆斐说道。
陆斐并没有其他人窥见秘辛的惶恐和激动,他十分淡定的说:“陛下拳拳爱子之心,平王此时或许还不能领会,但他日定能明白过来的。”
“爱之,炼之,试之。”刘曜转身,“朕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与寻常家里的父亲不同。这天下之主哪里有这么好当?若他连小小的失意都跨不过去,谈何更进一步?”
陆斐:“平王尚且年轻,未经风雨,不能领悟陛下的苦心实属正常。”
刘曜叹气,摇了摇头,似乎因为今日朝上平王的反应而对他有些心凉了。
……
刘茁是第一个出宫封王的皇子,移府当日正值小寒,天气寒冷人心却是火热的,王府门前车水马龙,贺喜之人源源不断地朝四面八方而来。
阿媛抱着手炉盘腿坐在榻上,问一旁的人:“你不去吗?”
“在家陪你。”陆斐一手执书一手端茶,茶香书香,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阿媛撇嘴,端过果盘开始剥里面的瓜子。
“咻——”一颗瓜子皮儿蹦到了陆斐的书页上。
阿媛挑眉,然后讪笑着帮他拨开:“继续看。”
陆斐移开书,眼前的场景甚为可观。
瓜子皮,果皮,高高地摞在盘子上,像是一座塔。
而某人嗑瓜子吐皮的动作甚为熟练,一眨眼就可以完成瓜子与皮的分离。
陆斐伸手端走她的果盘,放在一侧:“吃这么多也没见胖,浪费。”
阿媛:“……”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确实吃得有点儿多,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她爬到陆斐的身侧,开始转移自己的目标:“你在看什么书啊?”
陆斐手一偏,将书凑在她的眼前。
“哈……”某人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陆斐:“……”
陆斐有些担忧,如果以后他们的孩子像她这般不学无术、见书即困,他可能会忍不住开始揍人。
“……睡会儿吧。”他伸手替她捞过毯子盖在身上。自己的媳妇儿不学无术没什么的,困就困吧,也不需要她去考女状元。
“好。”阿媛从善如流,立即躺在他的身侧,一手抱着在他的手臂一手放在胸前,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冬日寒冷,外面萧瑟一片,唯独这屋子里倒是温暖如春。
第68章 换子
拂晓, 从平王府内驶出了一辆马车, 趁着浓雾的遮掩, 小心翼翼地驶向城西的方向。
在一条泥泞的不起眼的街道前,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辕,叩响了旁边的大门。
“吱呀”一声, 大门被打开, 一个戴着风帽的妇人走了出来,车夫手一伸,引导她上了马车。
刘茁很难将眼前的女人与自己的母亲联系在一起。宫里的那个,雍容华贵, 不怒自威,即使到了这个的年纪也自由一股风韵;眼前的这个,蓬头垢面,一脸警惕,丝毫不让人觉得她与宫里的娘娘竟然是一母所生的姐妹。
“茁儿……”窦琼华揭下风帽,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刘茁嘴角绷紧,并无触动。
窦琼华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搭在膝上的手后缩了一下, 想躲却没躲开, 被她握了个正着。
“我的儿子, 这些年娘想你啊……”窦琼华握着她的手, 低头哭泣了起来。
刘茁没意料到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 但窦琼华对于自己的儿子长成如今这副伟岸的样子却尤为欣喜。她不停地嘘寒问暖,对他十分关心,像是要通过这短短的相处来弥补两人前二十年的分别。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走了起来,街道上也渐渐热闹了许多。普通又不起眼的马车在街面上行走,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为何要给我寄那些信?”马车里,刘茁问她。
窦琼华愣了一下,道:“我是你亲生母亲,你不好奇吗……”
“我早已知道。”刘茁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是想见你……”
“你现在见到了。”
窦琼华咽了咽口水,没有想到刘茁会如此冷淡的对待她,仿佛她只是一个要饭上门的乞丐一般。
“茁儿……我是你的亲娘,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刘茁侧头看她,嘴角上扬:“是吗?若真像你所说的这样,你还会给我寄那些信并且主动找上门来吗?”如果她真是在为他考虑,那她就应该好好地隐藏在这芸芸众生当中,不要让他有随时被暴露拆穿的风险。
“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见你就是因为知道你现在正处在一个关口,我想帮你啊!”
“帮我?”
窦琼华点头,眼神里迸射出某种坚毅的光芒:“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窦英华了。她当初能够换了我的儿子,如今自己将有了儿子,她不会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吗?”
“你在说什么。”刘茁瞥她。与其说他是在质疑她,不如说他是在鼓励她说下去。
“我儿啊,你不了解这个女人,她蛇蝎心肠,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情!你以为她养了你这些年就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了吗?不可能,她那样自私凉薄的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她还会为你考虑扶你登上那个位置吗!”窦琼华殷殷权威,目光里带着急切和恳求,“你信为娘的,只有阻止她自己的儿子降生,她才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害了皇弟?”
“他还没出生,如今不过是一个胎儿而已,落胎很正常。”窦琼华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
刘茁这才认真地看向她,这个面相蹉跎遭受家境变故的女人,她眼底的狠意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原来,他们真的是母子啊。刘茁唇角微微扬起。
……
“怀孕了?”陆斐狐疑地看向阿媛,丝毫没瞧出来她有什么孕相。
陈大夫笑着拂须:“是,才月余,脉相尚浅。”
陈大夫转头,正准备交代孕妇几句,却见她一脸神游地盯着远处,似乎正在走神。
陆斐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媛抬头看他:“我就说我最近怎么好吃懒做了许多,原来是有孕了啊……”
陈大夫:“……”
陆斐:“……”
夫妻二人都极为淡定,倒是让陈大夫这个报喜的人有些尴尬了,他拎起了箱子摇头晃脑地离开。
陆斐帮她理了理头发,问她:“今日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你来陪我坐会儿。”阿媛拍了拍榻面,邀请他一同谈天。
陆斐落座,两人四目相对。
“扑哧——”她先笑了出来,不知为何。
“怎么了?”
“我居然怀孕了,太不可思议了……”她捧着脸感叹,比起惊喜她更多的是惊讶吧。
陆斐拿开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道:“这是必然结果,有什么惊奇的?”
阿媛点头,是啊,首先得做了会怀孕的事才会怀孕吧,那他每天“勤奋耕耘”,今日也算是结出了果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