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玉影没有再说下去。
“当时京中都在盛传,他们夫妻二人不和是因为我,为着避嫌,我也就去的少了。”
青司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若不是母亲告诉自己,她还不知道有这一茬。
所以说啊。
青司在心底笑笑。
这世间最多余,最可笑的就是感情了。
若真是喜欢,直接带着梅琳琅走的远远不就好了,没了公孙止,公孙老夫人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一边想着成全孝道,另一边又想着自己的夫人能为他着想,理解他,这世间那有这么好的事。
“看来这张帖子还是要应了。”青司将那张帖子挑出来。
“母亲,你也多年未曾见过国公夫人了吧,那日可要随我同去,会晤一下昔年好友?”
百里玉影笑着摸摸青司的头顶,“卿卿这么好,让你一人去我又怎么放心。”
“多谢母亲!”
这简直就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以前青司除了不耐坐在那里虚与委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都有母亲陪伴,而她身边却是空空荡荡。
如今她也能随着母亲一同去参加宴会了,这在以前简直就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的接风宴,可是与百里青司的好心情不同,对面的季二夫人显然眉宇间蕴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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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忠仆与绿松石
“婶娘可是昨日没有睡好?”
面对青司的关心,季府夫人只是心下苦笑,她那里是没睡好,她压根就一宿没睡。
她强撑着打起精神来,看向一旁的侍女。
“去小姐那里看看,若是吃过药了,就让她过来。”
季二夫人对着百里玉影歉意一笑。
“长嫂莫怪,她昨日受了风寒,许是今日还没好利落,这才来的晚了。”
“无碍,”百里玉影她一只匣子推到季二夫人面前。
“这是?”
季二夫人打开匣子,就见一串金色的浑圆东珠正流淌着迷人的光晕,安静的躺在锦缎上。
“这实在太贵重了。”
东珠在京城本就价格高昂,又何况是成色这么好,颜色这么漂亮,个头还差不多的东珠项链。
“长嫂,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东西我不能收。”
“一点也不贵重,”百里玉影看着季二夫人道,“昨日那本女德被云黛送给了青司,这份是回礼。”
这一次,百里玉影没提见面礼的事,东西她送了,对方喜不喜欢再送给谁都与她无关。
而她之所以将这只匣子送出,也只是为了给青司还礼而已。
比起自己亲笔抄录的《女德》这串东珠还真不够格。
听闻百里青玉影提及当日之事,季二夫人也觉得面上挂不住。
“长嫂见谅,昨日是云黛不对了,她年纪还小,我就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了,还望长嫂能原谅她。”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她马上就要议亲了,以后还是要嫁人的,你再让她这样下去,那可是不行的。”
百里玉影说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说也说了,打也打了,她又还能怎样。
季二夫人正想着,就见那传话的侍女走了回来。
“启禀夫人,小姐说她着了风寒有些头疼,一早就睡下了。”
这话一出,本就不大热络的接风宴,更是又冷了几分。
“既然妹妹不能过来,那青司可以先悄悄吃一点了吗?”
百里青司对着陷入尴尬氛围的两人,俏皮的眨眨眼。
“为着这顿好吃的,我午膳都没敢多用哪。”
“那可要多吃些。”季府夫人踩着青司递来的台阶,轻巧的走下。
她夹起一箸笋干放到百里青司面前的瓷碟里。
“这道香菇烧笋干,是晾的今年的春笋,既清甜又爽脆,青司快尝尝。”
青司伸出象牙筷尝了一下,果然对其大加赞赏。
她也像季二夫人那样,夹了一些放到百里玉影的碗碟里。
“母亲也尝尝,吃上去与新笋很像。”
百里玉影笑笑,即是青司夹的那自然是一百个好。
看着对面笑语晏晏的母女两人,季二夫人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女儿为着些许小事就耍弄性子不肯来见自己。
哪像青司母女,即使两地相隔,可这情分却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季二夫人又那里知道,她百里青司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说来,她能落到当年那副下场,还多亏了云黛给琴长风提的“送美人”的主意。
百里青司咬着象牙筷上的笋丝,脸上笑得越深。
“婶娘,晋国公府送来的帖子,说是三日后邀我和母亲同去,不知婶娘可要和云黛妹妹一同前往。”
若是平常,季二夫人肯定早就答应了,只是云黛现在怀着个小的。
虽然还不大显,可是当日来的必定是京城里的“人精”,未必不会被精通此道的夫人看出端疑,这要是一个消息走漏出去……
“不了。”
季二夫人道,“云黛染了风寒,让她在院中多养两日吧。”
大家都知道这是场面话,这顿饭就这么被青司挑着不至于那么冷淡的进行着,直到垂花门那里闪过一道身影。
季二夫人放下手上的筷子,对着面前这两人抱歉到。
“我出去片刻。”
百里青司看着那道闪过垂花门的身影一阵若有所思:刚才过去那人怎么有些像是季府管家——柳卫。
“即使季府亡了,您也还是我的主子。”
婶娘在打算回到陇西时,他跪在地上那句话,对于百里青司实在太过深刻。
只是,不知道他过来做什么。
手肘旁的茶水一“不小心”就泼洒到了衣襟上。
“可有烫到那里?”
百里玉影将打湿的衣袖掀起,就见一抹红痕印在嫩玉般的手臂上。
青司脸带苦恼道,“这茶倒不热只是衣裳湿了,得下去换一身。”
“我随你一同回去吧。”反正这接风宴也没什么让人吃的兴致。
“那可不行,我还没吃饱哪,母亲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见没人在垂花门边出没,季二夫人这才看向柳卫。
“他都去了那里,见过那些人,你现在一字一句的告诉我。”
柳卫一如既往的垂着眼睛,看上去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回夫人的话,奴才不知老爷去了哪,奴才出去寻了一路也没发现老爷的行踪,所以直接去了老爷当值的地方。”
柳卫顿了顿继续道,“那守门的人说,老爷以“感染风寒”为由,最近一直没有当值。”
季二夫人狠狠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指,蓄养多时的指甲刺进她的掌心,这些许疼痛让她忍着没有当场失态。
季正弘每天天不亮就穿戴整齐的出去,如果没去当值之所,他又去了那里?
“你明日酉时之前等在门外,给我好好看看老爷都去了哪。”
季二夫人想要摸出些碎银赏赐给柳卫,却发现她傍晚时换过衣裳,身上并没有带这些个东西。
她将手上带着的绿松石大戒递到柳卫面前。
“今日你也忙了一天了,拿着这个退下吧。”
柳卫看着那个递到面前的绿松石大戒,沉默了片刻,这才伸手接过。
“柳卫谢夫人赏。”
季二夫人无心应付这些,只随意挥了挥衣袖示意对方退下。
隔着一道花墙大气都不敢喘的百里青司,听到柳卫脚步离开,这才敢舒了一口长气。
虽然柳卫没有查到叔父的行踪,但她却是知道堂堂季家二老爷现在在哪里。
可是她最感兴趣的是——他那一直戴在手上的绿松石大戒,竟然是婶娘赏给他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真不知道,当初沉浸在嫁人喜悦当中的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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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的夫君和他的女人
穿着素净,做寻常女子打扮的季二夫人,坐在路旁的面馆里,看着对面那扇闭合的大门。
她的夫君季正弘两个时辰前进了里面,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做面的是一对年近六旬的老夫妇,夫妻两个做面做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点了面却一口都不碰的人。
眼见日上中天,一旁的柳卫,将那碗已经坨成一团的面碗给端了下去。
他看看一旁的面案,又换上了那张老实人的面孔。
“店家,能借你的家什做碗面吗?”柳卫将一小块碎银塞进那老翁的手里。
“可不敢当客人一句店家,不过是一些简陋家什客人自便就是。”那老翁将碎银又给塞了回去。
柳卫见此也不再推拒,只走到一旁的面案前揉搓起那桌上的面团来。
他用的乃是暗劲,看似简单随意的动作,却将面揉的十分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