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季正弘带回萧蔷薇之后,这种她以前鄙夷的“下里巴人”的生活,却是她一直艳羡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轻轻的呢喃着,就像一片横冲直撞的小船,于不经意间闯入一片心湖。
柳卫的唇覆在管瞳的唇上,轻轻的触碰,碾转,厮磨,唇齿缠绵,抵死相依。
被固定在头顶的手臂不知何时被放下,柳卫紧紧的拥着怀中的管瞳,就像抱着他这一生的救命稻草……
落在伞上的雨声开始渐小,天上的阴云散去,露出脸的太阳,将地上的水洼映的闪闪发亮。
管瞳的手指触碰着自己略略红肿的唇瓣,征愣的站在只有她一人的街角。
除了落在脚边的油纸伞真实的存在,刚刚的一切就像一个旖旎的梦境。
如果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那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是不是也能当真?
刚刚他说:
“等我……”
“真是疯了!”
管瞳拍拍羞涩红起的脸颊,捡起落在地上的雨伞,匆匆走出这条小巷。
“你的告别仪式完成了?”
看着消失在街角的管瞳,青司寻了一处尚且干燥的地方坐下。
“不会完的。”
柳卫站在那里,看着管瞳消失的巷口,一颗心却像是珍藏起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幸福。
刚才她脸上那么羞赫的红,他看见了。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这种怦然心动的表情,落在一个江洋大盗身上太奇怪了。
“你若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约是会吐的。”
柳卫才不介意青司说什么,他一撩衣摆,在青司身边的空地上坐下。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青司笑而不言,只是看着巷口那条大街。
“柳卫,你当初为什么会落草为寇?”
“没有活路的时候,那怕只有一点希望,那也是要拼了命去挣的。”
乡下发洪水,除了死人,还是死人,吃都吃不上的时候,人是没有“理智”这种东西的。
“那你想当将军吗?穿最威风的铠甲,骑最烈的马,挎着金刀享受众人臣服的目光。”
“当然了,还可以去抢你最喜欢的姑娘。”
青司前面说的这些东西,他都不在意,唯独最后这一桩,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就算有朝一日我成了将军,她也未必会愿意和我走的。”
“你现在还不是将军,想这个会不会早了些?”
一个女人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生下孩子,这又怎么会没有感情的因素在里面。
远处一列骑马而来军队,踏着街道上铺就的青石,“踏踏”而来。
“好了,我们等的人来了。”
青司看着柳卫道。
“这次前去东陵赈灾的,除了季正弘,还有林将军的次子,五骑参将——林子白。”
“我与林将军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会给你军中身份,让你此次一同前往东陵。”
从刚才到现在,百里青司与他之间似乎就差了一场雨的功夫。
“你什么时候去与他说的?”
“刚刚。”
穿着铠甲的林子白骑在马上勒马而立。
他的父亲说过,要在这里等候一人,以全他欠对方的一个人情。
柳卫看着不远处等候自己的军队。
“你为了抹去我先前通缉犯的罪案,费了不少功夫吧。”
“也不算费了什么功夫,”青司道。
“若是有天你站的够高,你就会发现,那些遥不可及的,不过就是当权者的一句话。”
青司拍了拍柳卫的肩膀。
“努力靠近高位吧,你现在百般渴求的,到那时,或许只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小事。”
青司转过身去,撑扶着掌下的粗砺墙面,一步一步消失在柳卫的视野里。
“说什么要我努力,你不也是一样吗。”
“一个女人都尚且如此,我又怎么能弱过你去……”
柳卫向着自己前方的大道走去,他想,有一天,他一定要光明正大的站在管瞳身边。
那时,不论管瞳多么厌恶他,他都不会离开她,呃……还有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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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择师之试
余下的日子,青司都是在喝药与看书当中度过的。
即使是季行止入族之宴,她也是露了一面后,就匆匆回到床上,继续喝药卧床。
值得一提的是,宴会那天婶娘没来。
因为季云黛虽然顺利从典狱司里出来,但是琴家主母却因为对其很是不满,欲让琴长风与之和离。
听后来来探望自己的公孙鸢儿说,那日婶娘去了琴家,在将季云黛嫁妆拿出一半“补贴家用”后,这事才息了下来。
“真不知道这季云黛还赖在琴家做什么,凭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大约是不甘心离开吧。”
不知怎的,听着季云黛如今的遭遇,青司却是想起前世的自己的。
听她母亲说,季云黛先前小产伤了身子,她若是不继续留在琴家,怕是也没有地方可去。
“啊,这是蜂王蜜吗?好香啊。”
公孙鸢儿拨开桌上放着的蜜罐,只嗅了一下,就被那香甜的气息所折服。
“你认得这蜜?”
“前些日子,我和母亲去护国寺避暑,听那里的沙弥说,护国寺后山上的绝情崖上,就有这种黑蜂王结的蜜巢。”
“那黑蜂王又大又凶,蜜巢又结的这样高,所以即使是采蜜人都不敢上去,你这蜜……”
青司翻书的手势一顿,猫儿送蜜过来时说过,高渐离近日身体不适,所以由他送蜂蜜过来。
那是不是说,高渐离在采蜜时受了伤,或者是……
高渐离体质特殊,若是被蜜蜂蛰了,那他……受的了吗?
“啧啧,看看你这担心的小眼神,不会真让我猜对了吧。”
公孙鸢儿调侃的看着青司。
“听闻你兄长入族那日,他先前的族人上门来吵闹,是燕王出面才将他们吓跑的,他对你这么用心,这蜜定然也是他送来的吧。”
“也不算是他镇下的,兄长当初被驱逐出族时的文书都是备好的,林将军,慕容家当时都在场,即使没有他,也出不了什么事。”
“可是他还是出面了啊,”公孙鸢儿道。
“你不觉得他对你很不一样吗?”
“有吗?”
公孙鸢儿无奈的扶额,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燕王很可怜。
若是猫儿在这里,必然也对公孙鸢儿表示深有同感。
猫儿真的觉得自己的父王很可怜。
尤其时那张布满了红肿疱疹的脸,在烛光下,闪烁着透亮的颜色,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浑身都疼。
而对方却好像全无所觉,只坐在那里安静的写着折子。
“父王。”
猫儿敲了敲门,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
“蜜我已经给百里姐姐送去了。”
“嗯,”上等狼毫在手上微微晃动,于行云流水间写下一片端正的小楷。
“院判说您这伤,因为不能用药酒,所以给了您玉雪膏。”
猫儿将放在袖中的瓷盒,恭敬的放在高渐离的桌子上。
“院判说了,这药膏您一日里抹上那么三四回,不出十日就能好全。”
“知道了。”
高渐离手下狼毫不停,转眼间就将折子写完。
“父王,您这写的什么哪?”
猫儿看的清楚,那折子上有他的名字。
“半月后,你随我去国子监。”
“国子监?”猫儿听得疑惑,“我现在还没到入国子监的年纪哪,去那里做什么?”
“不去那里你想做什么?走马斗鸡,提笼醉酒?”
“父王,您不能这样说我啊,我这也有站桩练拳,而且小马驹我已经养着了,等它再大一些,我也可以修习骑马涉猎了。”
高渐离合上折子,看着眼前极力辩解的自家儿子。
“自从来了京城,你多久没有习过字了?”
“这个……”
“又有多久没有温过书?”
猫儿在高渐离审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如果我好好习字,是不是就不用去国子监了?”
想一想要每日里被诗书典籍,四书五经包围,猫儿就觉得生无可恋。
“你百里姐姐也会去。”
高渐离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百般挣扎的猫儿,瞬间欢欣起来。
“真的吗?百里姐姐也会去?”
高渐离没有回答,只继续书写折子。
见自家父亲默许,猫儿惊喜过后,却又有些疑惑。
“那国子监不是只收男弟子吗?百里姐姐能进去?”
书写的狼毫一停。
“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去担心这入学前的测试,你能不能通过。”
入学前的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