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没有说话，只径自垂着眼睛站在那里。
“渐离知道了。”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这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对了……”
高祖帝突就想起一事来。
“先前母后在场，朕没有细问，你当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危及性命，可是梁国……”
“梁国确实时有派刺客前往陇西，不过臣弟受伤却是因为受了蛇毒。”
蛇毒？
高渐离幼时曾在花园假山当中玩耍时，被一尾蝎子蛰咬，当时就面色铁青，浑身浮肿。
太后一度哭的肝肠寸断，还以为中了什么稀有的毒物，最后才被太医告知，只是体质特殊，不受蛇虫叮咬。
“你……”可有事？
“神志混沌，口不能言，面容青紫，浑身上下肿如口袋。”
高渐离将自己昔日惨况平静道来。
末了，他看着高祖帝道：“若没有遇见她，我怕是活不成了。”
如此救命之恩，确实应当报答。
“朕先前只是册封她的哥哥男爵，如今看来，这赏赐却是轻了。”
“皇兄看重臣弟，渐离心中清楚，只是这恩，渐离想要自己偿还。”
“朕先前看你对她如此亲昵，还以为你是心中有她，如今看来，这恩情确实要大出情爱去。”
“不过，你也要心里有数，她如今尚未出阁，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些事上，你要拿捏好分寸。”
其实高祖帝想说的是，别动不动就像今天一样，不声不响的与他人挤在一处，更一言不发的将别人抱来抱去。
可是看着高渐离垂着的脑袋他又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对方想要自己报答一次，即使这方法用的有些不对，可也不好让人再说下去。
月色如水，这样的月光总是容易让人缅怀过去。
“还记得上次我们一同站着欣赏月色是什么时候吗。”
高祖帝话音一落，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高祖帝听得眉头一皱，这好像是青司与容皇后方才待着的方向。
高祖帝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却发现那还有燕王的影子。
高渐离一过来，就见百里青司和容皇后站在岸上，见不是她们二人出事，高渐离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这心刚一放下，就见蒋碧微神色焦急的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燕王救命啊！”
孝贤太后听到声音，带着众人匆匆赶来，还未靠近就见有人在湖水里不断扑腾。
“救我……救……”
灯光太暗，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能让人看见的只有对方散乱的头发，还有贴在身上的衣裳。
“太皇太后快些派人救命啊，琴三夫人被她姐姐推进碧水湖里了。”
蒋碧微匆匆跪在孝贤太后膝前，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是琴三夫人！”有相熟的人听到季云黛的名字惊呼出声。
“她可还怀有身孕哪。”
而更有人听到的却是那句“被她姐姐”推去水中。
那琴三夫人的姐姐可不就是一旁，搂着一疯子模样的百里青司。
看着那一边求着救人，一边在太后面前不断提醒自己是凶手的蒋碧微，百里青司反倒心里轻松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两人，跑过来挑衅自己的原因。
她先前就说这季云黛即使再恨自己，也不会舍得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现在看来倒像是这蒋碧微在捣鬼。
孝贤太后想不出这琴三夫人是那个，不过这怀有身孕一事，她还是知道深浅的。
“快去让会水的宫人下去，将她救上来。”
“不用了。”说话的是高渐离。
“碧水湖深不及腰，让她慢慢站起就好。”
在场外男只有他和高祖帝，燕王说着甚至转过了身去。
是了，被燕王一提，众人突然想起，因着乐欢公主浮尸于湖中，高祖帝曾命令工匠将宫中所有湖泊池塘通通填至半腰深浅。
而在水中惊慌失措的季云黛显然没有听见，不仅如此，因为她的百般挣扎，已经将自己推向了碧水湖中央。
这里连着城外的护城河，眼看自己被水流越推越远，季云黛看着岸上的蒋碧微痛苦的求救。
“救救……我……”
她这一胎本就艰难，如今被水一激，当即就抱着肚子在在水里捧着肚子痛苦的哀嚎起来。
“我的孩子……我……孩子……”
有眼尖的人已经能在水中看到弥散来的血红，刺眼的颜色看的人心中一跳。
只听的“扑通”一声落水的声响传来，就见一抹身形跃进湖里，如同一抹游鱼般向着水中的季云黛游去。
“是百里郡主！”
听到百里青司的名字，燕王想要转过身去，可是他忍住了，要知道此时湖里可并不止她一人。
她既然下去，应该是有把握的。
见有人过来搭救于自己，季云黛连忙向着对方伸出手来，希望对方能过来帮她一把。
可是青司虽然过来，可是那目光却一直冷冷的盯着水中的季云黛。
“刚才是谁推你下水的。”
见来的是青司，季云黛眼中闪过惊慌。
“你不是……怕水？”
青司听得眼中一阵冷笑，“所以你与蒋碧微想将我推进湖里？”
她们的确是这样打算的没错，只是没有想到，落水的那个竟然是她。
“是你对不对！当时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除了百里青司，季云黛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人这样对自己。
“这样愚蠢，怪不得会被蒋碧微耍的团团转！”
“你什么意思！”
下腹剧烈的缀痛，疼得季云黛捧着肚子哭嚎出声。
青司不再迟疑，踩着脚底湿滑的淤泥，一把抓住了季云黛的衣领。
“回答我，刚才是谁将你推入湖中的！”
“是……是……”
见季云黛迟疑，百里青司将手上握着的衣领往水里一拽。
湖水混着淤泥，翻涌着冲向季云黛的口鼻，青司冷静沉着的看着，她真想让自己的手指再一用力，将这个死她孩子的女人，拖进水里陪葬。
可是，她不能。
握住衣领的手指松开，得以露面喘息的季云黛，恍若在水中死了好几次。
“你疯了！你竟然想杀我！”
“杀你？”
青司再一次拉住季云黛的衣领。
“你若是再不回答，你就会发现，死，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眼见青司还想将自己拉进水中，季云黛惊恐万分。
“是蒋碧微！是她让我过来推你下水的，不想被你识破，所以便换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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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畜！牲！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来？”
太后话音一落，就见青司已经带着季云黛在水中站稳了脚跟。
季云黛捧着肚子一面轻声啜泣，一面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爬了上来。
宫女们拿来斗篷刚把季云黛包裹上，就见大片大片的血水，混着湖水从斗篷底下蜿蜒而出。
“啊！”
不少贵女惊吓的捂住了脸颊，匆匆将头转向一边。
孝贤太后一看不好，连忙看向身后的芳若。
“太医哪，怎么还没过来？”
“应该就快到了，奴婢先让人将琴三夫人带到旁边的殿里去。”
宫人领命过来搀扶，那一边的季云黛，却是挥手赶开了过来的宫人，只跪在孝贤太后面前连连哀泣。
“太皇太后，琴家三夫人恳请太皇太后为奴婢做主！”
孝贤太后听得目光一沉，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可是即使是天大的隐情，又哪里有自己的孩子来的重要。
“此间的事稍后再说，你怀有身孕，还是先让太医前去诊脉来的要紧。”
“不！”
季云黛脸上痛苦难当，她腹中缀痛剧烈，猩红的血迹沾湿了身上披着的斗篷。
既然她的孩子注定保不住，那她还不如拉上让她最厌恶的人，给她的孩子陪葬！
“季云黛言拙，先前惹怒了百里青司，她恼怒之下将我生生推入水中。”
季云黛说着，额心触地，对着孝贤太后磕了一记响头。
“还请太皇太后将此等心思歹毒险恶之人，依法处置！”
青司还未从湖水里爬上来，就听到季云黛先来了一记恶人先告状。
她以为经过先前之事，对方能够醒悟，没想到，执迷不悟的是她罢了。
“你说是你族姐百里郡主将你推入水中的？”
孝贤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季云黛。
“你可知，先前救你的可是她。”
“她那不是救我。”
季云黛面上哀戚更重。
“她将我的头颅按在湖水里，勒命妾身三缄其口，只对外说出是妾身意外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