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手里还有十来个证人,不如……交给母皇可好?”
母女两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这么多年谢逸华在凤帝面前一直扮演着一个贴心仁义的孩子,与政治一窍不通,可是今天她将自己在外所为全部坦白,凤帝已经知道她并非心无防备的孩子。
——也许蓝家的事情在她心里对做皇帝的母亲也未尝没有戒备之心。
但是谢逸华只是一笑,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今日出宫就传信让他们把人押送进京,交由王大统领去审讯,我这里还有供词,就一并移交了,蓝家之事总要也有个了局。”
凤帝点头:“言之有理。”母女俩相视一笑,已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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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太女追问莫愁一路之上的见闻,莫愁也只讲些安定郡的风土人情,余者不肯多说一句。
太女便追问道:“听说皇妹一路之上不太平安,可有此事?”
莫愁讶异道:“太女殿下是从哪里听说的小人之言?端王殿下福泽深厚,微臣一路之上尽心竭力护送,未尝有祸,若果真有此事,传扬到陛下耳中,到时候治微臣一个护卫不力之罪,微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副怕事的模样,似乎生怕途中发生的劫杀事件被太女知道,她捂的越严,太女就越想要寻根究底,两人在太女的书房里打起了太极。
与此同时,谢安华数日不曾入东宫,今儿偏偏入东宫求见太女,结果书房门口的护卫拦着不让她进,只道太女与人在书房议事,让她改日再来。
谢安华也志不在太女,只不过是在府里一些日子,忽然听闻卫少真怀孕,心中一动,思虑再三,拖了些日子不见东宫有别的事情传出,始觉自己是安全的,这才前来东宫一探消息。
她才在东宫出现,便有人悄悄儿往卫少真处报讯,等她出来之时,卫少真却从小径处路过,作出个两人偶然相遇的情形,与她礼见:“齐王殿下!”
谢安华也要做个客气疏离的模样:“卫正君这是要去哪里?听说卫真君有孕,做妹妹的还没恭喜正君呢。”
卫少真掩唇一笑:“齐王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嗔她一眼:“这都多少日子了,才知道巴巴的来恭喜我。”
齐王忙道:“我在齐王府就跟个聋子似的,看不到听不到,才知道的时候总想着要为正君腹中的孩儿寻一样礼物作贺,奈何寻了这些日子还没寻到合意的,这才耽搁了。”
她进得东宫,身边的人都留在外面了,而卫少真只带了贴身小侍一人,找了个机会将他支到一边去,两人不约而同向着僻静处,忽忽而搂作一团,互诉衷肠,心肝、肉啊叫个不停。
谢安华听闻太女竟然吃了这个哑巴亏,认下了这个孩儿,便觉得惊奇:“皇姐……她居然肯认了这孩儿?”
卫少真心里憋屈了多少年,有她这句话做引子,瞬间就暴发了,冷笑数声:“她不认又能如何?连她自己也要雌伏在别人身下,不认也没本事让别的郎君生个孩儿出来!”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
谢安华呆呆问:“此话何解?”心头清明又糊涂,太女不应该是男儿身啊,但雌伏一词又做何解?
卫少真憋了这么久,实实没地儿去诉说,面对他腹中骨肉的母亲,总算是吐露了一句真话:“太女……他是个郎君,是男的!”
谢安华全身剧震,差点失声喊出来——“男的?”
卫少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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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御林军忽然围禁东宫,太女实则为男儿身之事泄露,朝中哗然,后宫卫皇夫畏罪自尽,尚未离京的卫玉荣被打入大牢,卫氏一系树倒猢狲散。
朝廷反覆不过眨眼之间,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也不过短短数十年间事。
值此多事之秋,齐王谢安华忽上书凤帝,请求迎娶卫少真,并提起卫少真腹中乃是她的亲生骨肉。
谢风华既为男儿身,那卫少真腹中的皇女孙自然不是谢家骨肉,凤帝正在考虑如何处置,没想到谢安华却冒了出来。
凤帝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比较复杂,既不曾像谢风华那般倾尽全力培养,亦不曾像对谢逸华那般亲近,更不曾似宠谢佳华一般的宠着她。
她准了谢安华所求,却令她带着卫少真即刻离京就藩,至于日后兴衰起落,全凭个人缘法。
京中四名皇女,眨眼之间能够继承大统的只剩了蓝贵君生的两名皇女。太女摇身一变成为了罪人,被圈禁了起来,周钰数次求见皆被驳回,反复上疏,凤帝一怒之下将之贬谪千里烟瘴之地。
周钰走的那日向押送官差求情,犹不死心,还想再见谢风华一面,被强力拒绝,向着皇城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曾经素手搅揽朝堂风云的年青俊杰终究走向了她落魄的结局。
又是一年春来到,蓝家冤案得翻,当年卫家勾结蓝萱下属,构陷栽赃,并且先后害了蓝家长女次女性命之事在朝中曝光,主犯从犯无一幸免,除了早就跟随齐王就藩的卫少真,卫家一门尽数被斩。
蓝贵君却开始笃信因果,在宫中建起了佛堂,穿素服抄佛经,当真清心寡欲到了极致,竟是连凤帝三五个月也求不到他一面,就连他最宠爱的四皇女的教养问题竟然也不再管,全数推给了端王谢逸华。
外界的风云对于身在端王府的谢佳华来说全无影响,她依旧做她的小伙计,并且致力于要当上朱记最大的掌柜而不懈努力。
新一年的科考开始了,今年凤帝身体抱恙,由端王主持科考,朝中人事动荡,宦海沉浮也做寻常,无数人蜂拥而至,想要与端王搭上关系,奈何端王此人不似谢风华一般只顾朝堂政治搏奕,凡是经过她手中的人才必有所长,否则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崔春羽在端王府坐了多少年的冷板凳,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尝到暴红的滋味,她对着送上门来成山成海的奇珍异宝却束手束脚,居然摆出了公正廉明的面孔。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谢君平往端王府上来蹭饭,醉翁之意不在酒,被朱四丫几乎要骂出去,奈何其人被顺义侯锻炼出来的厚脸皮在朱四丫面前根本不当一回事,逮着机会就拐了银腰去说话。
朱四丫:“……”
今科新任的探花余海潮向端王讨官:“殿下能否应了微臣去海平做官?”
谢逸华抚额:“二师姐,赐官之事得母皇圣旨,我可作不了主!”
余海潮呵呵冷笑:“现在开始拿架子了是吧?你若不答应,我就去寻师傅!”
还真别说,向来喜兴的韩真人板起脸来对着端王殿下发脾气,端王殿下跟前跟后的讨好她,最后咬咬牙说:“师傅,要不……回头等我跟母皇商量商量,把沧浪崖的藏书还回来?”
韩青扬想起那些藏书,放在如今的沧浪崖,似乎还不如放在皇宫来的安全,她眼睛一翻:“要不你跟皇帝给我讨个官,让我去管宫里的藏书楼?”
谢逸华:“……”
身为一国皇女,她总算是体会到了被亲朋故旧走后门的难处了。
她恨不得哭着回宫抱着凤帝哭。
十年之后,已经登基为帝的新任凤帝谢逸华与燕皇夫站在皇城最高的楼里向外看风景,楼下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紧跟着楼梯口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母皇父君,我来了——”
楼梯口窜上来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色骑马装,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上来就往谢逸华怀里扑:“母皇,外祖母带我去打猎,还猎到了两只兔子,今晚皇儿请母皇跟父君吃烤兔肉!”大眼睛四处张望,鬼头鬼脑说:“不给小姑姑吃。”
谢逸华在她鼻子上轻点了一下:“小鬼头,你小姑姑现在可是有钱人啊!”
谢佳华出宫之后先是在朱记,后来竟然摸到了汇源通莫重的手里,犯了偷窥癖一般跟着莫重再也不肯回宫,让谢逸华好生烦恼。
凤帝退位之后,竟然也跟着蓝贵君开始信佛,这两人恩爱了半辈子,到老竟然相对而坐念经,也算是离奇了。
谢逸华怀抱着女儿往下走,还要回身扶一把正大着肚子的燕正夫:“阿云你小心点,别闪着腰。”
燕少帅半辈子沙场血战,哪知道自己也有成为易碎品的一天,他被凤帝牵着手从高楼上往下走,只觉得内心无比踏实。
新任凤帝专情多年,当年的端王府后院早就被解散,就连她身边侍候的小侍跟燕云度身边的小侍都全被遣嫁了出去,如今身边侍候的都是后来的新人。
夫妻携手,怀抱幼女,一步步走下楼去,跨过那些沟沟坎坎,原来幸福就在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因嫁田而起,最后姻缘美满,总算圆满了。
大家晚安,若有兴趣可移步新文《八零年代纯女户的奋斗史》。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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