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么虚弱的身子,刚失了血,又怎么还禁得住风寒的侵袭呢?
无数次不厌其烦地交代,谁料秦潇柟却还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她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便是神医,也治不好她这身子。
刚切脉,张太医便禁不住恼怒。
珞婉在一旁听了,便忙解释道:“娘娘必是昨夜在承安宫受了风寒,奴婢早劝娘娘不要跪了,可娘娘偏就不听。”
张太医听了珞婉的话,这才知道,秦潇柟所谓在承安宫扣押一晚思过,还有跪了一夜吹了一晚寒风的内容。
在乾明宫中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自是害怕乾羽帝担忧。
张太医想到这一点,再大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转而全化作了对眼前人的怜悯。
她一路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呀!
张太医虽是恼怒,但风寒入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服药,很快也就好了。
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珞婉,张太医叮嘱:“拿着方子去御药房取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日三次,膳后热服。记得看着娘娘好好服药,不可再受寒。若是看着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珞婉一一记下,便送走了张太医。
在乾庭宫与乾明宫两边来回跑个不停,张太医还真是个辛劳的命。若是可以,他真想向乾羽帝提议,能否将两人的宫殿近一点儿,这一天往返两宫的时间,就够他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张太医没放在眼里,秦潇柟也没放在眼里,珞婉倒是时刻关心的。但就是一个风寒,谁没有经历过,只要小心照料着,服了药,拖上几日,到了一定的时候,身子自然就复原了。
于是乎,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风寒,在几人的疏忽下,竟差点要了秦潇柟的命。
珞婉按照张太医的叮嘱,每日亲自去御药房取药,熬药,按时端给秦潇柟喝,小心将她守在乾庭宫照料,秦潇柟除了咳嗽、发热这些正常的风寒反应外,倒没有什么异常。
秦潇柟也是难得的乖巧,喝药,养身子,虽觉得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但想到自己之前又是毒发,又失去了那么多血,身体的复原能力自会变差,也没放在心上。
一连拖了七八日后,秦潇柟这日按照惯例午睡,可到了晚膳的时间,珞婉还不见她醒来,便去叫她。起初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珞婉走近细看,只见着秦潇柟一张脸红通通的,一摸,身子更是火烫,忙去叫了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又一诊断,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一个风寒,竟弄到高烧昏迷的地步,他再来晚一会儿,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第210章 药材误用现心计
“不是叫你好好照顾,有异常立刻通知吗?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也不问原因,张太医将怒火全发在了珞婉身上。
珞婉也是无辜,她也是刚发现的呀。但秦潇柟的身体要紧,她什么都没解释,焦急地帮着张太医给秦潇柟治疗。
整个乾庭宫上下进进出出忙碌,张太医又是针灸发汗,又是冰敷降温,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秦潇柟的烧菜退下来,从鬼门关将她这条命给救了回来。
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张太医也顾不得休息,便开始追究秦潇柟变成这般的原因。
刚发现秦潇柟病情加重,与其说是气到了,倒不如说是被吓着了,张太医才会那般生气地责怪珞婉。
不过这半个时辰忙碌下来,张太医也想通了。秦潇柟本就懂医,一个小小的风寒,病情加重不可能不知道。既如此,这问题,便是出在了其它的地方。
“娘娘为何会变成这样,你将知道的情况细细道来。”张太医询问珞婉,语气温和了许多。
珞婉见张太医如此严肃,心想秦潇柟可能是受了别人的设计,便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张太医,娘娘这些日都有按时服药,偶尔也有咳嗽、发热,但都不严重,只是今日午睡后一直未起,奴婢晚膳时进去叫时,才发现娘娘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幸好你及时发现,不然再晚,娘娘性命堪忧,我们都没办法向皇上交代!”张太医叹息,如今想来,都觉心惊肉跳。
珞婉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想到自己的疏忽将秦潇柟害得如此残,心里愧疚极了,不敢想象秦潇柟要是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见珞婉如此自责,秦潇柟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便道:“中午熬药的药渣还在吗?端来给我看看。”
珞婉忙出门去,一会儿就将还放在厨房药罐的药渣端了进来。
张太医将药渣倒在纸上,一样样检查,很快就发现了原因。他从一堆药渣中捡起一根断枝,放到眼前细细观察,再放于鼻前嗅,确认,这药渣中大量存在的这味药材便是麻黄根。
而本应存在的药材麻黄,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麻黄,发汗散寒,是风寒感冒的常用药,而麻黄根,虽同出自植物麻黄,功效却是和麻黄截然相反,是强烈的止汗药。大量的麻黄根使得本应排出体表的热无法排出,积于体内,导致体内高温至高烧,才使得秦潇柟的病情突然加重,差点危及生命。
若是发现得再晚些,恐怕秦潇柟的五脏六腑都被高温灼烧坏了,纵使抢回来一条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被掺入如此大剂量的麻黄根,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误认药材。御药房的人都是通过层层考察才留用的,不可能连麻黄与麻黄根这么基本的内容都分不清楚。初步猜测,必然是有人在他给的药方上做了手脚。
张太医将这件事情向乾羽帝通报,乾羽帝很快派德公公去查。果然,御药房那张给秦潇柟抓药的药方上,麻黄已经添成了麻黄根,剂量也是大了十倍。而那上面的字迹,和张太医完全一模一样。
☆、第211章 查主谋牵连众多
乾羽帝得知秦潇柟病情加重差点被高烧夺去了生命,愤怒至极,一查到御药房头上,便立即下令将整个御药房的人都抓了起来。他给德公公下的命令是,一个个严查,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知道幕后的主使。
乾羽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再说秦潇柟还在昏迷中,旁人明知这样大动干戈无非是牵连无辜,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无论如何,那个取药的药使,是难逃其咎。
御药房内,随着乾羽帝的这一道圣旨,全部落难。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的,都免不了一次严刑逼供。
逼问一轮轮下来,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倒是好几个身体弱的禁不住酷刑,昏死了过去。
德公公命人将刚倒下的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拖下去,对着院中的人,大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皇上下了严令,无论什么手段,也要知道幕后主使,就算你们都死了,若问不出结果,就是尸体,咱家也是不会放过的,别想着能够侥幸蒙混过去。要想不受苦,就乖乖地招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纵使德公公如此恐吓,也逼不出任何结果出来,一个个全都只知道跪地求饶,因为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过是照着方子抓药而已。而珞婉拿来的那张方子,上面的字迹是张太医的,他们人人都是认识的。张太医的医术,可是整个太医院最好的,又怎会出错,他们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在方子上做手脚。
这边,御药房一片凄惨,而乾庭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潇柟虽已退烧,但始终昏迷迟迟不醒,夜半的时候温度又升了起来。乾羽帝守在病床边,来来回回不知道踱了多少步,也不知今日究竟有多少宫人已经无辜受了罚。
体内毕竟还残留有麻黄根的药性,温度控制不了,秦潇柟发烧开始说胡话。
秦潇柟浑然不知道乾庭宫与御药房发生的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一个人陷在久远的记忆与梦靥中,沉沦,深陷,不能醒来,也不愿醒来。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你说过,你会带我走的!”
……
一遍又一遍,她哭泣着大声尖叫,却是换不来任何回应。
病床前,乾羽帝看着秦潇柟陷入梦魇中苦苦挣扎,心痛不已。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乾羽帝忙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双手被握住,秦潇柟不仅没有感觉到安全感,反而变得更加失控,一遍又一遍哭喊,乾羽帝不知道她口中的“小鱼儿”究竟是谁,更不知道又是谁答应了她,要带她走,又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他只知道,他也曾答应过,要保护她,护她一生周全。
不顾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乾羽帝将秦潇柟紧紧抱在怀中,秦潇柟喊一遍,他就在她耳边回应一遍。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
“我会带你走,很快就带你走!”
……
哽咽着一遍遍回应,不知道究竟多少遍之后,秦潇柟这才渐渐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偶然还会呢喃几句,说得都是那相同的内容。
秦潇柟虽是安静了,乾羽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整整一夜,一直紧紧搂着她坐在床边,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