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开口,便听言渊那漫不经心的话再度响起,“只是本官这还有一点不明之事想跟朱大人确认一下。”
朱义钭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他都成这样了,这钦差还只顾着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可他心里尽管对言渊的行为非常不满,他也不敢流露分毫,只是用极为虚弱的语气作为抗议,面色沉沉地道:“大人请说,下官就是留着一口气,也会为大人解答疑惑的。”
他后半句话还是在提醒言渊他现在快没命了,好让言渊良心发现,能先治了他这病再说。
可偏偏,眼前这人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故意对他的后半句话置若罔闻,听他这样说之后,言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他勾了勾唇,道:“本官只是有事要跟朱大人确认一下,当日你们发放粮食,确定是一人一领,没有人冒领么?”
朱义钭这会儿确实是难受得紧,本就无心搭理别的事,而言渊提到“冒领”之事,别说没有冒领,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在钦差面前承认。
那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办事疏漏么?
当下,他也没将言渊这个问题多加深思,便肯定地回答道:“大人放心,绝对没有任何人冒领,下官可都是亲自在现场看着的,绝不会出冒领这种事。”
说了这些话,朱义钭觉得自己整个人更加虚弱了,不免对言渊这毫无眼色的行为颇为不满,便阴阳怪气道:“大人这是信不过下官吗?”
言渊抿唇一笑,柳若晴也跟着弯了弯唇,说他是猪,还真是连累了猪,这朱义钭的智商,根本跟猪没法比。
“大人都这样说了,本官自然是相信朱大人的。”
言渊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跟着,直接走大厅中正中央的位子,让柳若晴往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反而站着。
这样子,别说是一个男人对待正室都未必会如此,更何况他还对待一个不入流的外室。
朱义钭跟朱夫人心中都颇为不齿,心中都在想,任凭这钦差大人如何年轻有为,手腕过人,对待一个置在外面的外室这般体贴,传出去名声都是不好的。
朱义钭自作聪明得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拿捏住了这钦差大人的把柄了,心中颇为得意。
正得意着,便听言渊站在那“外室”身边,缓缓开口道:“既然朱大人肯定了本官刚才的问题,那眼下,本官倒是有一件大事要跟大人好好说一说了。”
朱夫人见言渊那模样,是真的不着急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找大夫医治,当下便气急了,也顾不上对方的身份,道:“钦差大人,我家老爷都成这样了,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治了我家老爷这病再说?”
朱义钭平时最讨厌内宅女人干预他的事,可眼下,他心中对言渊不顾他身子的行为颇为愤怒,当下也就没阻止她对言渊这不敬之辞,只是冷眼等着言渊回答。
见言渊好似这才想到了一般,一脸懊恼地拍了拍一下自己的额头,道:“瞧本官怎么就忘了,朱大人现在在生病。”
朱义钭气结,他带着他身边这个外室过来,不就是听说他病了吗?
现在装出一副才刚知道的样子给谁看!
许是气急了,朱义钭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竟然隐隐多了几分血色。言渊夫妇二人佯装看不见朱义钭脸上的愤怒,见柳若晴轻轻扯了扯言渊的衣角,道:“是啊,大人,还是朱大人的身子要紧,反正陆先生已经配出了治疗这疫症的药丸子,让陆先生带几颗过来给朱大人跟朱
公子服下不就行了么,等朱大人好了,大人您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是吗?”
柳若晴说完,朱义钭父子以及刘氏都连连点头,也都无视了这女子是他们心里相当看不起的外室。
他们知道这钦差大人看重这外室,以后若是把这女子带回家,保不齐就会宠妾灭妻,等被人拿到皇上面前参一本,这钦差大人好好的前途就没了。
朱义钭跟刘氏心里都已经开始幻想起这一天了,面上却是把希望全指在了这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身上。
果真,见言渊听柳若晴这么一说,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还顺便伸手捏了捏柳若晴的下巴,“还是晴儿想得周到。”
那行为和语气,颇为轻浮,让朱义钭完全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定这钦差是极为重色的。
“那就请朱夫人派人出去将陆先生请来吧。”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朱夫人立即派了身边的人去请陆元和,而这厢,言渊对屋中其他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言渊开口,让屋中一干无关紧要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朱义钭父子以及朱夫人刘氏。
朱义钭不知道言渊要做什么,正欲开口,便听言渊道:“趁陆先生还没过来,本官正好跟大人讨论一下关于你交给我的那个账本上的一些疑点。”听言渊提起那账本,朱义钭面色一僵,心里突突地跳着。
☆、第1002章 1002.渎职之罪
这几日,这严大人一直没提起账本之事,他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怎么正好在他染病了的时候提起?
朱义钭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当下便硬着头皮,道:“大人觉得那账本有何问题?”
朱夫人心里虽然不满言渊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公务,可朱义钭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敢说,只是恨恨地咬牙站在一旁,总觉得此人是故意要磋磨她的丈夫。
朱义钭的双眼一直停在言渊脸上,自然看到了言渊原本还带笑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意。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朱义钭几天前就见过了,只是这几日,朱义钭觉得这钦差大人看着比一开始好说话多了,他竟然忘了初见此年轻人时,那种威压到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的气势。
这会儿再见此模样,心中大为不安,眉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了。
见言渊从袖中取出两本册子来,朱义钭认得其中一本是当日他让梁师爷交上来的灾民申领粮食的假账本,再看另一本……
朱义钭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再细看,发现并不是他藏起来的那本关于那些应急粮食去处的账册,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尽管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可朱义钭不敢完全放松下来,尤其是见言渊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生生地察觉出了此人是生性凉薄,手段狠绝之人。
言渊指着其中一本账册对朱义钭道:“这是朱大人几日前交给本官的账册,大人认得吧?”
“下官自认认得。”
朱义钭点点头,还是猜不出来言渊到底要做什么。
正紧张防备着,准备小心翼翼地斟酌回答言渊的每一个问题,便见言渊又指着另外一本册子,道:“这本册子上面,是本官这几日派人记录下来的在这次水灾当中死去的那些人的名单。”
要说朱义钭是头猪一点都没欺负他的意思,就是这会儿言渊说得这么明白了,朱义钭还没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言渊,柳若晴在一旁,将朱义钭的表情尽数看在眼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蠢猪”。
言渊也懒得跟他多做斡旋,继续道:“这死去的一百三十人,为何全部出现在了朱大人交给我的那本申领张账册上?”
饶是朱义钭蠢笨如猪,言渊都说到这程度了,他哪里还会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难怪他一进门便再三跟他确认关于一人一领的领粮食规则,而他是毫不犹豫地明确回答了他的疑问,还说了一句自己亲自监督的。
这会儿,那些死人的签字却出现在那账本上,说明什么?
朱义钭这会儿浑身都是冷汗,冷汗渗透着那些因为疫症而冒出的毒疮中,让他又痛又痒。
此人果真是心思缜密又阴险,在他对他失去防备之后,给他来了这么一击。
也怪自己当日存心是想要那些灾民自生自灭,自然不会让人去清点死去的那些人的名单,自然,梁师爷在不知道哪些人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直接把那些人的名字也做上去了。
加上姓严的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现在就算他想否认也未必会让他相信。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能承认那是假账本,玩忽职守总比贪墨公粮的罪要轻一些。
“大……大人,这……这定是那些刁民跟底下的人串通起来,让那些死者的家人冒领了那些粮食。”
一声嗤笑从言渊的嘴边传出,可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到半点笑意,唯有那令人胆寒的森冷。
“朱大人不是跟本官说,领粮食的时候,你亲自在现场盯着,任何人逃不出你的眼睛吗?”
他轻轻摩擦着账册的封面,冷眼看着朱义钭,“一个两个从你眼底逃出也就罢了,这一百三十个死者的名字全在上面,朱大人要跟本官说你全看漏了?你当本官是傻子不成!”
最后,他直接将手中的账册,对准朱义钭的正脸砸了过去,吓得朱义钭和刘氏皆是脸色一白,吓得瑟瑟发抖,至于朱慎,早已经吓得在一旁不敢吭声,甚至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隐形人,不被言渊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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