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宓点头,道:“你这猜疑大约是不错的,我听陛下说她自幼习武,还经常会去军中,和一些江湖中人也多有来往,性格怎么会完全的天真浪漫?有你们老夫人在,此事你别掺和太多,免得让你在南阳侯府更难。”
葵哥儿已经三岁多近四岁,但依玥一直都再未有孩子,起初赵老夫人和依玥的婆母赵二夫人还担心是她身体没调理好,见天儿的给她看大夫,送她各种名贵的药材,还得空就去烧香拜佛求子。
结果前不久却被赵二夫人发现原来依玥之所为久未再孕,根本就不是她不能生,而是她特意用了法子避孕,就是自己儿子赵晞都帮着媳妇瞒着自己,可想而知,此事在南阳侯府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大约也只是因为依玥娘家后台硬,又有以宓作靠山,才勉强未有发作罢了。
但赵老夫人和赵二夫人也是难忍怒气,怒斥了赵晞一通之后,又严令依玥再不可自作主张,再用那些避孕的措施。
依玥摇头冷笑道:“阿宓,这事,我一定会表明立场的,我现在这情况,还能好端端的在侯府逍遥着,大房没有直接夺走葵哥儿,不过是因为我借着你的势罢了。若是闵家真是那个意思,而侯府是支持闵家的,其实也就是明着来和你作对的。”
不说她和以宓的情分,她不屑也不会明哲保身,两面逢迎,就是完全从她的身份和处境来说,也是不可能的。
闵家意图未成也就罢了,若是成了,真夸张一点说,若是以宓失了势,自己再迎合她们,日子也不可能好过的。
世人都说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夫家就要万事以夫家为重,依玥却觉得,嫁到哪里,还是脑子清醒最为重要。
御花园。
梅枝上黄梅清雅,朵朵清新,梅树下红衣少女牵着裹了白狐裘衣的小姑娘,两人的欢笑声让寒冷的天气都似乎暖和了起来。
缃素站在闵流妘和馨姐儿的后面不远处跟着,她看到成昭帝走过来,目光就闪了闪,随即便略低了头,神色半点不动。
其实成昭帝每日这个时辰都会路过御花园去前殿,闵流妘在这里会碰到他半点不奇怪。
只不住闵流妘此举是有心还是真的是偶然罢了。
闵流妘见到穆元祯走过来,面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牵了馨姐儿上前,先唤了声“表哥”,这才带了笑行礼,道:“陛下,臣女参见陛下。”
虽是在行着礼,头却是抬着,嘴角翘着,大大的眼睛满满都是笑意,说着陛下,声音里却是带着些戏谐和亲昵。
穆元祯离开北地已经近十年,他离开时闵流妘不过才五六岁,所以他看见这么个少女青春满溢笑容亲昵的跟自己说话,虽说已经猜到了她是谁,可仍有些不适应。
他“嗯”了声,道:“平身吧。”
似乎觉得就这样冷肃的离开不好,就多寒暄了几句,问道,“你祖父父亲还有大伯父他们的身体可还好?”
闵流妘直起了身,听言面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回道:“祖父大伯父还有父亲的身体都还好,只是祖父的旧伤冬日时便会发作,要辛苦些。还有祖父祖母他们都很挂念陛下,说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陛下。”
穆元祯沉默了一下,道:“他们从未来过京城,其实外祖的旧伤若是来京城调养可能会更好。”
闵家和大周皇室穆家在前朝时就同是北地武将世家,闵家先祖跟随穆家打了天下,就又回了北地,数代镇守边关。
闵流妘点头道:“臣女也是这般想的,可是祖父和祖母他们却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入京。臣女此次入京也是想看看京城的环境,若是可以的话,定会去信劝祖父祖母过来京城。”
说到这里她抿嘴笑了一下,道,“祖父祖母最是挂念陛下,若是陛下去信劝他们来京城,他们定会愿意考虑过来的。”
穆元祯“嗯”了声,却是不愿再多说什么了,闵家那边他自有打算,就道“你和馨姐儿随意逛逛吧”,便欲离开。
只是他刚提步,闵流妘就收了些笑容,唤住了他,道:“陛下。”
她看了看穆元祯身后的內监,再回头看了一眼缃素,不过只稍犹豫了片刻,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然后双手递向了穆元祯。
穆元祯微愣,他看了看那个信封,上面画了一朵梅花标记,然后目光再转回到闵流妘的面上,带了些疑问。
闵流妘神色认真道:“陛下。臣女十二岁之后,祖父便已经安排臣女帮忙北地的一些事务。”
此时的她笑容已不复先时的娇憨天真,十分飒爽利落。这样的她,配着那一身红衣,自另有一番动人之处。
只是穆元祯瞅了她一眼,心中作何是想不知道,面上神色却是冷淡了两分,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头示意身边的人接过信笺,转身就离开了。
连客套也不必了。
闵流妘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发怔,她以为他会拆开信,看完里面的内容再仔细询问她,却不想他就直接走掉了。
闵流妘在御花园中“偶遇”了穆元祯,还亲昵得说了一会儿话,又递了封信给他,穆元祯还收下了,这事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传到了以宓耳中。
这时依玥还未离开,她看到宫人过来和以宓说过话后,以宓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知是有什么事情。
依玥起身告辞,以宓也没留她,让人去接了葵哥儿就送了她出去,又吩咐了下面的宫人道若是闵大夫人和闵流妘过来,就让她们直接出宫便罢了。
及至这日缃素送走了闵流妘,回到坤宁宫,以宓还没出声询问,缃素便先就禀告道:“娘娘,闵姑娘应该是北地暗部的人。”
所谓的北地暗部就是北地培养的暗探营,北地西边接壤西域诸国,北边接邻北沅,这些暗探营培养出来的暗探明面上都有各种身份,多是用来打探各国情报的。
以宓有些意外,这习武还可以理解,不少武将之家也有让自己家女儿习武的,可闵家竟然将自己家的嫡女培养成暗探,这是要做什么?
以宓看着缃素,缃素便继续解释道,“奴婢见到闵姑娘递给陛下的那封信上有北地暗部的标志,而且奴婢观闵姑娘身手举止,其功夫可能并不差过我多少。”
第90章
缃素和缃绮都是穆元祯送给以宓用的,但穆元祯将两人给以宓之时便已说过,以后以宓才是她们的主子,让她们万事都要以以宓为先。
因此闵流妘一事,哪怕可能牵涉到一些军事机密,但缃素仍是毫不犹豫的跟以宓直说了。
以宓听言心头暗转,闵家的事以宓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说那是皇帝的外家,闵家本身就已经是北地的第一世家,竟是把嫡女培养成这样,明显不同寻常。
缃素和缃绮两个,都是根骨千里挑一,然后从三四岁就开始习武,每日里要习六七个时辰,功夫才能做到像现在这般,而且作为暗探,要学的功夫不仅是武学功夫,还有各种旁门杂术,闵流妘作为名门嫡女,就是琴棋书画也不能疏漏。
得要多大的恒心和毅力才能做到这点?
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这么做?
以宓还在寻思着这事,就听缃素问道:“娘娘,要奴婢去查查闵姑娘过往所有的资料吗?”
以宓点了点头,缃素便下去安排了。
穆元祯表面冷酷,实则十分重情,闵流妘身份特殊,而看她今日种种不说闵家和闵流妘是否有意穆元祯的后宫,但以宓可也不会认为她特意寻穆元祯是为了谈谈公事的。
晚间穆元祯回来,他沐浴完照例是坐着一旁看着以宓拿着图册哄了阿意睡觉,以宓有很多个样子,但无疑对着阿意的时候才是最温柔无丝毫旁骛的。
阿意睡着,以宓又吩咐了几句守夜的宫女,这才和穆元祯一起回到他们的寝室。
一边行,以宓就一边笑着问道:“陛下,那个暗部的梅花标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两人相处日久,以宓很了解穆元祯,他很多时候看似不在意,但其实大局掌控欲十分强烈,想来宫人和缃素跟自己报告的事他十有八九是会知道的。
她没有必要去暗戳戳做什么让两人生隙。
穆元祯瞥了以宓一眼,握着她的手却是没有答她。
直到两人回到寝室,穆元祯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以宓,一直看得以宓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微微笑了出来,伸手将她捞到自己身边,然后问道:“你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以宓略微有些茫然,穆元祯大她六七岁,她记得自己很小时便已知道他,但对自己来说,他就是燕王,不过就代表一个身份,根本就不过心的,谁会记得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
以宓摇头。
穆元祯便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是在梅花盛开之际,当时你就站在梅树下……所以后来我去北地就藩,和各地暗部的联络都是用的梅花标志。”
这,这是什么理由?当时自己该只是个孩子吧。
以宓扫他一眼,只觉得这不是他哄自己之言,就是他的随手之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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