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后看着以宓笑,笑容得意又恶毒。
她就是要膈应她,让她不舒服,让她生气。
可以宓半点也没被膈应着,她瞅了一眼薛太后,又看了一眼端着茶的碧落和她手中的茶,笑道:“嗯,那就放下吧。”
碧落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却并未依言把茶盏放置到桌上,反是更把手往前伸了伸,重复道:“王妃娘娘,请您趁热用些茶吧。”
以宓微一挑眉,道:“把茶放这儿,你且先退下吧。”
碧落还想继续端着,缃素却是上前直接接过了茶盏,放到了桌子的左上角,碧落倒是想不依,奈何缃素是习武之人,她哪里是她的对手?
以宓笑着对薛太后似调侃道:“瞧着这宫女架势,竟是臣妇不喝不肯罢休似的,想来宫里赐毒酒也就是这么个架势了。”
薛太后脸一板,道:“燕王妃如何这般说话?难道说燕王妃是觉着那茶有毒,所以不敢喝,不肯喝?”
她像是生气了,转头就对碧落道,“碧落,你过来,燕王妃娘娘这是怕哀家下毒呢,你就斟上一杯给本宫,让哀家先给她试上一试,好安安她的心。”
“是,太后娘娘。”碧落正无措间,听闻忙从小宫女端着的托盘上又给薛太后斟了一杯,准备端给薛太后。
“好,好看。”
突然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声音有些茫然的看过去,然后就见到以宓一旁一软软甜甜的小姑娘正趴在桌上上,伸手去够那杯雪莲茶。
正是淮宁公主的女儿馨姐儿。
她嘟囔着,嘴角的笑开心极了,伸手努力够着,终于够到了,就一把抓住了茶杯往自己胸前揽,接着就要往自己嘴巴里塞。
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的淮宁公主醒过来,大惊,未及思索就已经尖叫一声“不要”,同时一手就打在女儿的手上,然后那碧玉茶盏就飞了出去,越过了碧落的身前,“啪嚓”一声,茶盏落地摔得粉碎。
馨姐儿“哇”得一声哭起来。
淮宁公主公主搂着被吓坏的女儿面上一片雪白。
和薛太后沉得发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淮宁公主都怀疑茶中有毒,碰都不敢让女儿碰的。
此时碧落站在堂前,那是往前走也不是,停在那也不是。
以宓轻笑出声,伸手取了帕子给馨姐儿擦眼泪,低声哄了她两句,然后就责怪淮宁道:“小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东西,你看看你,就算担心热水烫着了馨姐儿,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吓着了她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雪莲茶,我看这小丫头这般喜欢,我们府上前些日子好像也得了一些,回头我就让人包上一些过来给馨姐儿试试吧,这东西的确是对小孩子长身体不错的。”
淮宁喏喏道:“那,那如何……”
以宓一笑,道:“其实雪莲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却不是人人适用的,外人都只当它既能美颜又能养神安胎,其实若是对热性体质的人来说,的确是如此,但若是对寒底的孕妇,喝了这个,不亚于催命符,所以我都是放在库里从没用过的。”
说完转头就对着不知何时脸色大变的薛太后道歉道:“太后娘娘,也是臣妇没说清楚,太医曾说过臣妇是不适用这东西的,不过还是多谢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了。”
第74章
太后盯着以宓,面色发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桌下攥着裙摆的手已经用力到痉挛以维持自己的表情和太后的威严。
她冷笑道:“燕王妃,你以己之心夺他人之腹,只当哀家会害你,所以不敢饮那雪莲茶也就罢了,还偏要推脱说什么孕妇不适饮那东西。世人皆知这祁寒山雪莲可是西域圣品,最是适合女子引用,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适合了。”
以宓观薛太后面色白得不同寻常,心中诧异,她扫了一眼薛太后身旁同样因听了她的话而面色苍白惊慌的薛芯柔,心思转了转,便笑着耐心解释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祁寒山雪莲生在雪山之巅极寒之地,本就是极寒之物,只经了热水,寒气有所收敛罢了,但对寒底的孕妇来说,仍是过寒,且会储集腹中,缓缓激发胎气,小产事小,更可能伤宫造成生产时难产催命。”
“当然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域人体质和我们中原人并不相同,这东西却是极对西域人体质的……”
“哐当”一声,以宓的话还没说完,薛芯柔面前的茶杯却是被打翻了,茶汤泼出,瞬间她的身上已经染上了一片茶渍。
薛芯柔忙起身低了头对薛太后低声请罪道:“姑,姑母,侄女失礼,还请姑母容侄女下去换一换衣裳吧。”
薛太后的面色难看,她盯着薛芯柔看了好一阵,神色倒是缓了缓,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下去吧,换个衣裳,别受凉了,你此时非同往日,要小心些身子。”
这话说的场上不少人面色都变了。
不少人的目光看了看薛芯柔的背影,又把目光投在了在座的杨家老夫人,大夫人以及杨静瑜身上。
各有心思。
只是杨家人的面上却是一派镇定,恍若未闻。
也不知是因着担心薛芯柔还是因着先前的变故,这之后薛太后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好,不过是小坐了片刻,便道乏了,命众人都散了。
以宓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弟弟穆亦祥已经在外面等着她,少年侧颜俊美,身姿挺拔,可能因是在军中日久,往日在书院的青涩感已完全消失不见,气质冷峻自带着皇族的贵气。他这样站在那里,引得不少出来的夫人们往他这里看。
他倒是丝毫面不改色。
也许是自从怀孕之后情感丰富了许多,以宓看着他竟是颇有一种家有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感。
穆亦祥可不知道以宓欣慰些什么,他见她出来就迎了上去,仔细看了看姐姐的神色,就问道:“姐,没有什么事情吧?”
那样子应该是先前听说了什么,担心以宓在薛太后那里受了什么责难吧。
以宓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道:“等了很久吗?陛下那里如何?”
一边说着,一边就招呼了他往外面停轿的方向走。
穆亦祥道:“没有很久。刚从陛下那里说话回来,陛下喜欢船只,他对明日的龙舟赛十分期待,因为明天龙舟赛有好些艘龙舟都是他设计出来的,听说比传统的龙舟行得要快上许多。”
以宓无语,她知道小皇帝喜欢各色帆船模型,她往日还只当他是羡慕别人能出海远行,没想到他还真是喜欢船只啊……
穆亦祥看了以宓一眼,抿了抿唇,突然道:“姐,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以宓挑眉,随即莞尔,先前还一直觉得他长大了,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颇有点孩子气得话。
不过她还是有些感动,这孩子自小就责任性特别强,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这大约也是和外祖母韩老夫人的悉心教导有关。
外祖母一直都担心她将来无依无靠,一直觉得她在世时还好,待她他日不在,魏国公府不过只是外家,怕是不能照顾外孙女周全的,所以她自穆亦祥穆亦祾兄弟两幼时起便一直不停灌输他们以后要照顾长姐,将来要给长姐撑腰。
虽然小时候明显还是以宓照顾他们居多。
韩氏对此则一直都是无可无不可,她虽对以宓感情复杂,有时就像是心中的一根刺,根本不愿面对,但却并不排斥两个儿子和以宓亲近。
以宓伸手大概是想拍一拍他的脑袋以示鼓励,然后就发现他已经长得太高了,又把手收了回来,笑道:“嗯,我等着。”
穆亦祥面色不变,心中却轻哼了声,他觉得他姐这就是瞧不起他,他和他弟小的时候她就常常这般哄他们,一本正经的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只是这语气,好像自从她去了江南之后再回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很有些难受酸涩。
他是刚刚从穆熙的院子出来,在园子里意外听到两个小侍女在说着话,说什么燕王妃有孕,谁家谁家大小姐可能会进燕王府为侧妃什么的,又说燕王妃不得太后喜欢,娘家身份又低,偏还要霸着燕王要独宠,实在太过贪心,将来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云云。
听得穆亦祥差点当场发作,不过是觉得她们定也是人云亦云,背后不知道多少人满怀恶意的盯着他姐燕王妃的位置,这才忍着心头怒火过来了这边早早等着。
又忍不住有了刚刚那么一句话。
这晚穆元祯回到院子里,以宓一边服侍着他更衣,一边就问道:“王爷,薛芯柔是不是有孕了?还有太后,我觉得她好像也有些问题。”
穆元祯一顿,以宓很明显感觉到了他闻言突然的僵硬和煞气,然后就听他森冷道:“有孕的不是那薛氏女,而是薛太后。”
饶是以宓向来镇定,也是吓得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嘴瞪着穆元祯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太,太后……”以宓完全不敢置信,不说这事匪夷所思,且宫中禁卫森严,又没有男人……
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穆元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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