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又急又恼,恨不能坐在地上哭他个一晚上。
他想起方才在擂台之上,公子还说什么特地从远处赶来,这分明就是信口雌黄嘛。这几个月公子一路闲云野鹤般游历各地,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京中设擂一事,哪里来的赶路一说?
小九噘着嘴想着公子这随心所欲的性子,若不是自己从小跟着他,换了别人怕是早就疯了。
想到这,小九却又莫名开心了起来。自己是了解公子的,公子也必是了解自己的,现在虽然寻不见公子,可只要回擂台边等着,公子自会回来找寻的吧。
这么一想,小九欢快的转了身,又向那擂台跑了回去。
而另一边,一处更为偏僻的小巷里,秦桑的匆匆步伐依然没有停下。
“秦公子!秦公子!”
萧何在身后奋力的喊着,而秦桑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依然单手扶着发束,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萧何见他这般,只好加快脚步一个飞跃向前扑去,在空中一个空翻,极速落地,稳稳挡在了秦桑身前。
“秦公子为何这般赌气?”萧何笑意盈盈的问道。
谁知秦桑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绕过他又打算离开。
萧何没有阻拦,看着秦桑从身旁绕过,回过身不紧不慢的对着秦桑的背影说道:“或许……我应当唤你一声秦姑娘?”
秦桑如雷轰顶,身形猛然一滞。
萧何见她终于停下,这才又缓步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一言不发。
秦桑眼看着萧何再次到了眼前,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是如何得知的?
此问还未出口,萧何却勾了勾嘴角,闲庭信步的围着秦桑缓缓绕起圈来:“自古男儿比武多以拳、掌为多,而女子则惯以指、腕作攻。方才秦姑娘擂台之上一共二十四招,竟有二十招皆以腕部出力,这种习惯,也太过明显了些。”
秦桑微微一怔,回忆起自己在擂台之上的出招,心下惶恐。
可她还未及出声,萧何却伸出手露出那枚玉簪继续说道:“方才我有意挑落姑娘玉簪,就是想证明这种揣测,果不其然,玉簪一落,姑娘到底还是失了方寸,首先想到的不是以那空当乘势反击,而是伸手扶住了你的发束。你在怕什么?你怕发束散落,青丝凌乱,让人看出你实为女子。”
秦桑扶住发束的手终是无力的垂下,她无暇再去回想萧何所说的那些细节,此刻,她只想赶紧逃离这条小巷,最好永远也别再见到眼前之人。
“你放心。”
萧何此时却抬手走近,将玉簪牢牢插回秦桑发束之中:“这些,我必不会向旁人透露分毫。我只想知道,为何你一个女子,要如此奋力去争那一个带兵出征的将军之职。”
秦桑沉默许久,她本想问出一句“与你何干”,但萧何此番诚恳之言,却又让她无从开口。
“你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再相问了。”
看着秦桑这样沉默,萧何却没有再步步紧逼。
“反正日后,你我还有相见之日。”
说完这句,萧何已从秦桑身旁迈步而过,向来处走去。
秦桑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猛地转身脱口问道:“那你,又为何要让我?”
萧何闻声止步,回首笑道:“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也有我的。这下,你我也算是打平了吧。”
说完,萧何再未停留,转身离去。
夜幕已至,萧何的身影在黑暗中飞快的消失,只留下秦桑还在巷中,望着那空空的巷口,茫然失措。
京城正中的白马楼前,坐在擂台旁左顾右盼的小九终于看见了夜色中走来的萧何,激动万分。
“公子!”小九翻身落地,几乎要哭出声来,再这么等下去,小九真怕就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小九,等了这么长时间,饿了吧?走,带你去吃烤鸡。”
萧何大手一挥,小九听到烤鸡,便立刻忘了之前的忐忑,手舞足蹈的大步跑了过去。
这平津城中最大的酒馆,当属城东的那家仙香阁了。
此刻,小九正心满意足的啃着手里油腻腻的烤鸡腿,一脸陶醉。
小九一边啃着,一边瞪大乌溜溜的双眼盯着对面的萧何,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那一口吞了下去,便舔了舔嘴唇问道:“公子方才去哪里了?”
萧何见这么诱人的烤鸡都堵不住小九的嘴,连忙避开问道:“好吃么?”
小九嘻嘻一笑,轻巧的点了点头,却又突然皱了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嗯?”萧何见他这般模样,很是不解。
“好吃是好吃的,”小九诚实的说道,继而又故作严肃的接着说:“但是绝对没有公子烤的好吃!”
萧何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这个小九,自己带着他游山玩水一路到京中,走在荒郊野外时,少不了是要风餐露宿的。小九自幼便喜欢玩一些捕捉山中飞禽的小陷阱,这一路上捕到不少麻雀野鸡。萧何便就地生火,将那些飞禽全都烤来吃了。
只是身处山中的时候,除了随身携带的一点盐巴,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味道,而今日这仙香阁里的烤鸡入味十足,飘香四溢,哪里是自己在山中烤的那些可比的?
看着小九吃得欢喜,萧何也不拆穿,就那么笑着看着他把一整只烤鸡都送进了肚子里。
眼看那一盘烤鸡成了鸡骨头,小九很是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
萧何谨慎看了看左右,对小九勾了勾手指,小九见公子这般小心,赶紧凑上前去。
萧何俯在小九耳边,轻声说道:“带你去个你从没去过的好去处。”
“哦?”小九一脸惊喜的看着萧何:“是何去处?”
萧何也不说话,只直勾勾看着小九,带着笑意挑了挑眉。
小九疑惑的歪头皱眉看着萧何,见公子不言不语,神色却是如此暧昧,刹那间,瞪大双眼,脸红到了耳根,低下头支吾着说:“小九,小九可没去过那种地方。”
萧何站起身,微微弯腰一个板栗弹在了小九额头:“小小年纪想哪去了,走了。”
小九还在纳闷,见公子已经起身下楼,赶紧抓起包裹就跟了过去:“哎?公子公子,等等小九……”
城中西角,平津湖亭中。
秦桑站在亭下,望着远处岸边灯火,背手而立。
城西是整个平津城内每到夜晚最热闹的地方,有戏耍的艺人,做花灯的能工巧匠,还有些精巧吃食也在这里售卖给过往的孩子。每到夜晚,皆是灯火通明,与白昼无异,也算是这京城中的一道盛景。
今日在擂台之上的种种重新在秦桑脑中闪过,想到那个最后时刻让步的萧何,想到他在那条小巷中所说的一切,秦桑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说今后还会有机会相见,这到底是喜,还是忧?
为什么这下山的短短半年间,竟要思考如此多的纷杂之事?
秦桑望着那三三两两在父母陪伴下沿湖放着水灯的孩子,渐渐神游起来,自己像他们这般年纪时,可曾这样无忧无虑的玩闹过?
有吧,或许是有的。虽未曾这样放过花灯,却也曾有过这般欢乐的时候。虽然短暂,却记忆犹新。
那,已是十年前了。
正文 第九章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一)
【十年前南渊都城襄陵】
宁渊侯秦路府中,庭内石桌小凳,翠树环绕。
“来,敖儿,肃儿,为父问你们,”秦路坐在石桌旁,指着桌上铺开的一张南渊地图,向侧立在身旁的两个儿子问道:“如今秦川与我南渊,有一条东至华阴,途径永寿、渭北、潼关,终至孟津的八百里地界线,若是你二人带兵北上,要如何打这首战?”
秦敖躬身看着眼下的地图,胸有成竹的说:“渭北一带地处平原,且渭北水土丰美,地产繁盛,一旦夺得,可保我军粮草供给。因而这首战,自当选定渭北。”
一边的秦肃听着哥哥的言论,不住的点头,但又忽然眉头微皱,出言道:“可是,渭北有一处天然屏障,那便是城前横贯的渭水河。我南渊水军虽猛,利于水面防守。但攻打渭北却需要先渡渭河,再以骑兵攻城。这样一来,要想攻下渭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秦敖听了,也微微皱眉凝思了片刻,却没能想出一个对策。
“爹爹,您和哥哥们玩耍,又不带我。”
远处,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瞪着双水波澄清的眼睛,一边从门外向这边跑来,一边不满的抱怨道。
“呵,裳儿不是出门听书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今日的说书先生,书说的不好?”
秦路眉眼带笑,温和的看着前来的女孩儿,张开了双臂。
小姑娘笑意盈盈的往秦路怀中一钻,眼睛却滴溜溜的盯着桌上的地图,片刻,抬头问道:“爹爹今日又给哥哥们出什么难题了?裳儿也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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