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清转头看向了最近的萧何,只见他转了转眼珠,又撇了撇嘴,似乎是要开口,但又迟疑了一下,闭上了嘴。
“你想说什么?”应清见他这般神色,不解问道。
萧何摇了摇头:“方才我倒是在想,这一次,我们是否能以智取胜,但我又细细想了想,很多地方不够严密,还是不妥。”
应清听他这么说,似是想出了什么法子,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他便轻轻笑了笑:“只是各抒己见,大家再做筹谋,萧将军若是有了想法,便说出来也无妨。”
萧何垂眼想了想,抬起头指着那地图上骊遥之后的一座城,松渝。
他的指尖从松渝向南移动了一指,大约是指向了松渝以南五十里左右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小镇叫作梅坞。”
应清看着他指的地方,点了点头:“没错,那里是渭河的支流所在,流水与渭河相连。”萧何也点头附和,收回了手接着说道:“前几日我便在想,南渊军粮会从何处运往骊遥。若是从陆路,他们便要从西边绕上秦川,再经过六座城池,将军粮送到。但若是从水路,在永寿与华阴中间,他们便
能通过这条支流,直接顺流而下,将军粮运往梅坞,这应当是最快的方法。”
秦桑微微皱了皱眉,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照这么说,梅坞很可能就是南渊运粮的水路终点。
“如果真的是这样,”秦桑偏头想了想:“梅坞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屯粮之处?”萧何闻言一笑:“这正是我想说的,如按时间来算,自从我们攻下祁水已过去了六日,如果南渊接到祁水败报,再次运粮来,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如果我们能绕到梅坞,偷袭运粮军队,再截下梅坞这条粮道
,便能省下不少力气。”
应清听完,低头微微沉思了起来,右手轻轻揉捏着地图的一角,出言道:“确是良策,但骊遥周围具是高山阻隔,我们要避开南渊所有哨骑悄悄绕到梅坞,怕也是不易。”
萧何微微叹了口气,略有些遗憾:“的确,所以方才我才会说,这个想法中有太多疏漏,似乎难以实施。”
几人听到此处,都蹙眉沉思起来,心中想着,如何才能避开南渊哨骑,绕往梅坞。
正在这时,府外有马蹄声传来,马在府门前停下,不一会儿,门外守军便步履匆匆的跑向了正厅,手中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他迈步到厅中,抱拳跪下,将手中木盒呈上:“启禀大将军,宫中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请秦将军过目。”
秦桑闻言站起身来,走到守军身旁,从他手中接过了一个木盒。
她将木盒打开,见里面躺着一个状似兵符的物件,它将那物件取出,转身回到了案几边。
那是半块铜符,与秦川兵符略有不同,上面雕刻着细密的错金铭文,看上去仿佛已经使用多年。
她将那铜符翻了个面,便看见正中有处阴刻,里面嵌着金丝,是一个“渊”字。
秦桑一惊,这……这是南渊兵符?
她猛然转头看向守军,急忙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守军不解她的语气为何突然变得急切起来,立刻抱拳答道:“回禀将军,来人只说是宫中派来的,带了通行的令牌。”
秦桑皱了皱眉,回身看向案几边的几人,大家的脸上都是茫然的神色。应清静静看着她手中那半块兵符,不解深思。
秦桑又看向守军:“让他进来。”
守军点头答“是”,便起身出门,不一会儿,便带着另一名军士回到了正厅当中。
那人穿着铠甲,腰间挂着宫中令牌,到了正厅中跪下,抱拳道:“参见大将军。”
秦桑点了点头,问道:“这盒子是谁派你送来的?”
那人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怠慢,立刻回复道:“是大司马卫大人。”
秦桑一愣,卫岚?他怎么会有南渊的兵符?
她看了看眼前跪着的两人,似乎他们也不会知道更多,便出声令两人退下,拿着兵符回到了案几边坐了下来。
她将那兵符放在了案几上,抬起头与应清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这……”萧何拿起那兵符,翻来倒去细细看了看:“看这做工,不像是仿制的。”
应清点了点头:“兵符乃是掌军凭证,工序繁琐,光是在那铭文和阴刻里嵌入金丝,各国中就没几个人能做到,别说是仿制了。”秦桑皱了皱眉,单手握拳,食指微微凸起,撑着下巴:“这么说,这块兵符还是真的?那你们说,卫大人是从何处得来这南渊兵符?”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小九戏言,设计求援
萧何皱眉注视着兵符,一边捏着一边说道:“我猜卫大人也是刚刚得到,否则之前宋阔率兵时,他为何不将这兵符给宋阔使用?要知道,有了这南渊兵符,若是筹划得当,就是调动南渊军队也是有可能的。
”
几人围着这兵符想了许久,实在是弄不明白,卫大人此时将这兵符送来,究竟是何用意。
一旁的倪镜从萧何手中将兵符拿过,定定的看了许久,而后低着头缓缓说道:“你们说……若是我们持这兵符要连允退兵……?”
他抬起头,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几人脸上扫过:“他可会相信?”
秦桑细细想了想他的话,便迎上了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这样毫无缘由的让他退兵,他万不可能相信,况且若是南渊朝廷旨意,必会有诏书相伴,我们上哪去弄那诏书?”
倪镜闻言,略显遗憾的摇着头撇了撇嘴:“这么麻烦。”几人又陷入了沉默,小九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从倪镜手中拿过兵符,一边把玩着一边不屑的嘀咕着:“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就是调个兵嘛,若是回回都要有诏书一同下
达这么复杂,要是哪处军情紧急,可不误了大事?”
秦桑笑着摇了摇头,到底童言无忌,心中有什么也不藏着掖着。
他说的倒也没错,只是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路途遥远,书信不达,兵符便是调用军队的重要信物。
但若是只凭一个兵符即可调兵,出征将领的权力就太过庞大,没有哪个君王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桑刚欲开口回应,一旁的应清却忽然转过头来,眼中闪出了一抹明光:“没错,军情紧急,我们要的便是军情紧急。”
几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应清笑意盈盈的看着小九:“小九啊小九,你真是一颗福星。”
小九迷茫的望向应清,眨巴着眼睛:“福星?”
应清点了点头,转头对众人说道:“虽说平常由皇帝调兵都需要有诏书为证,但却的确有一种情况,算得是例外。”
秦桑皱了皱眉,想着应清这话中的含义,她忽的睁大了眼睛,眼中现出惊喜的神色,几乎是与萧何异口同声:“求援?”
萧何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尽是恍然神色。
通常情况下若是将领需要调兵,那便需要有君王授予的半块兵符,与诏书一同带到驻兵之处,查验兵符与诏书之后方可调兵。
但若是真遇上某处城池突然遇袭,守城将领在紧急时便可只用兵符来向另一处守军借兵求援。秦桑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现在所处的祁水说道:“大军从祁水出发,兵分两路,一左一右绕过骊遥,南渊哨骑必会察觉我们的动向。连允向来多疑,他一定会揣测我们的用
意,并且按兵不动。三日之后,大军便可到达骊遥与松渝之间,到了那里,我们便不再前行,就地埋伏。”她的手指由祁水越过骊遥划向松渝,正欲开口,身旁的萧何却接着她的话说道:“第四日,我们便令人假作败兵状,带着这块兵符到骊遥求援。那时,连允只会以为我们攻向了松渝,那时,他必会率军去援
。”
秦桑满意的点了点头,与萧何四目相对,成竹在胸。应清听两人说完,也是深以为然,他指着地图上骊遥与松渝中间补充道:“如此,我们便无须避讳南渊哨骑,大举出兵便可。等到了这里,恰好都是高山密林,我们便趁着夜色在山林中驻扎埋伏,派人去骊
遥求援。”
一旁的倪镜和小九听着他们的部署,也跟着兴奋了起来,连忙急切问道:“那么,等连允出了骊遥,我们是不是就能和他们大战一场了?”秦桑看着两人如饥似渴的模样,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还不行,最好的方式是,我们半数人马趁他出城回攻骊遥,另外半数人马,直接奔赴松渝,务必在他率军赶到之前,攻下松渝。这样一来
,我们便可以最少的代价,夺下两座城池。”
倪镜一听,仿佛有些遗憾,但思索片刻,还是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认同了秦桑的说法。
说到底,倪镜还是有些急躁冒进,总想着建功立业,武功上佳,谋略却多少欠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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