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听他这意思仿佛并不是要他来讨论这场战事的布局,有些疑惑,但也未急着出口相问。
应清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向萧何,平静说道:“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问你。”
萧何微微一愣,看他这郑重的神色,仿佛事情还很重大,茫然的点点头道:“你问。”
应清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萧何的双眼:“在你去京中遇到我们之前,可曾去过祁水?”
萧何闻言,垂眼顿了顿,回看向应清道:“去过。”
应清在他的眸中找寻着细微的痕迹,又继续出言道:“去做什么?”
萧何不再看他,低下头,手指轻敲着案几边笑道:“从龙盘谷一路出来,到京中前还路过了不少地方,祁水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没什么稀奇。”
应清静静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依旧平静问道:“祁水那日,你为何要带桑儿去寻音阁?”
“哦,”萧何淡淡一笑:“我只是听闻寻音阁的那位前辈懂些命理,想去见识见识,便恰好拖她陪我去了。”
“那你又为何告诉秦桑,那祁水城楼之事?”
萧何闻言,面色冷清了下来,停下了敲击案面的手,沉声到:“恰好与她闲逛到那里,便随口说了。”
“如此说来,你在骊遥与他同去古家剑铺,还将凤尾扇转赠给她,也是恰好?”
“正是。”
应清似笑非笑的低下头冷冷道:“你不觉得,这一路上的恰好,太多了么。”
萧何双眼一闪,定了定神,回看向应清:“你究竟想说什么。”
应清抬起头,目光入剑刃一般:“你恰好入京打擂,恰好寻到我松雀府来,恰好随我们一同领兵,恰好知道寻音阁,又恰好随身带着那柄凤尾扇。”
他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藏于心中许久的疑问,紧紧皱起眉来:“你究竟,还有多少恰好?”
萧何静静听他问完这一切,心中这才发觉,原来所有看似巧合的事情串联到一起,已是显得无比蹊跷。
别说是应清,这些事发展至今,就连自己想起来,也不会觉得顺理成章。
他偏头看向别处,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我的怀疑,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应清没有否认,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道:“对你的过往,我本无意打探。可如今桑儿对你愈发信任,我不得不向你要个答案。你常伴于她身侧,我必须确保,你绝无别的心思。”
萧何依旧看着别处,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峙了许久。
萧何心中有些无力,其实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那些久远而又错综复杂的过往,对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助益。
他曾想过,若能抹去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当大家的相遇只是一场巧合,也没什么不好。
可自己这一路上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可避免的会露出一丝马脚,他也并非不知,却都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
萧何知道,这一次,已是无法像往常一般顾左右而言他的蒙混过关。若是一直不肯说出过往的真相,往后哪怕是他们依旧并肩作战,也一定会生出难以化解的嫌隙。
那样一来,便会背离他的初衷,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终于,萧何回过头来,垂下了眼:“可是有些真相,未必是你愿意听到的。”
【永寿城中】
南渊大军在永寿城中已是驻扎许久,这些时日,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加上永寿本就是一座坚城,只要他们熬过了这个冬日,等到来年开春,便能重新占据主动。
在城中每过一日,他便更松一口气,他暗自希望着,秦川的反应和动作没有那么快。
可他心中也隐隐知道,此次自己所面对的,已经不是当初宋阔那一号人物,他能想到的,或许那几个人,也一样能想到。
果然,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探报便从华阴附近传回,秦川已是调集大部人马在华阴驻下。看样子,并不打算放弃夺回这最后一座永寿城。
收到探报后,连允独自上了城楼,在那刺骨的寒风中伫立了许久。他眺望着远处那条流经永寿城前,此时已入冰期的渭河,静静出神。
渭河源在华阴,流经永寿的这一段还不算太宽,水流也十分平缓。可即便如此,这也算是永寿的一道天然屏障。无论是秦川举兵南袭,还是南渊率军北上,渭河都是天堑鸿沟般的存在。
去年年初,南渊举兵北伐,叶阑正是看准华阴与永寿附近的渭河最为平缓,才让连允从此处突破,进入秦川腹地。
而如今,若是永寿与华阴皆回到秦川手中,秦川定会派重兵牢牢把守渭河沿岸,到时他们再想从这平缓处渡河攻秦,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这也正是京中要他们回撤,却又不彻底撤出秦川的缘由。永寿作为南渊在渭河以北的最后一个据点,乃是重中之重。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冰固城防,东南退路
“还真在这。”
木十六一上城楼,便见连允在围墙边缘站着,目视着远方。
“在下面找了你一圈都没见你人,我一想你肯定就在这。”
木十六走到连允身边,看着他说道。
连允依旧远远望着那渭河,淡淡道:“渭河,都结冰了。”
木十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不算宽阔的河流上,已是冻结出了冰层,白茫茫一片,很是显眼。
“是啊,”他点了点头:“秦川的冬天,真是冷得离谱。”
连允收回了目光,低头左右看了看眼下的城墙,抬起头看向木十六道:“这两日,有事交给你办。”
“何事?”木十六睁大了眼睛,疑惑问道。
连允伸出手,沿着城楼从左至右指了一圈:“带些人手,在城内井中取水,沿着这城墙缓缓倒下去,要将城墙全部打湿。”
木十六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奇怪道:“做什么?”
连允收回手背到身后,看了看他解释道:“秦川已经在华阴附近增兵,他们不会按兵不动,最多半月之内,一定会往永寿攻来。”
他又看向远处渭河,眼中闪着微光:“既然秦川冬日如此寒冷,我们也不能浪费这条件,我要将这永寿,筑城一座冰城。”
木十六偏着脑袋想了想,这才恍然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们把城墙都冻住,让他们无法上来?”连允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趁着他们还未接近,我们每日取水浇下,这样一层层冰冻起来,不仅加固了城墙,还能废了他们的云梯爪钩,即便他们攻到了城下,云梯无法立在这冰层之上,爪钩
更是无法勾住城顶。除非他们生出翅膀来,否则,别想上这城楼。”
“还有,”连允转过头来,看向木十六嘱咐道:“除了城墙,城门也别忘了。除了东南门以外,其余方向的城门都每日泼水冻住。”
“为何要留着东南门?”
木十六有些不解,既然是要固防,又为何避开东南方向?连允的目光稍稍暗了一瞬,垂眼道:“那是我留的一条后路,东南门距离华阴最远,又距渭河最近。万一我们有任何失利,还有机会从那里撤出,直接从冰面上渡河回到南渊地界。若是连那里也封住,我们
便真如瓮中之鳖,无路可退了。”
木十六闻言,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
他心中不禁感叹,还是连允想的周全些。方才一听他说用冰来加固城墙,自己便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哪里还能想到留什么后路。
“咱们的弓箭器械可还足够?他们此次增兵至此,若是准备充足,就跟我们耗上可如何是好?”
木十六忽然想起他们的储备,有些担心的问道。
连允却没有太过担心这个,他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攻城耗费原本就比守城多,虽然我们是远征,他们又何尝不是远道而来?即便是在华阴就地铸造,也比我们多不了多少。”
木十六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心来。
【华阴城中】
书房里,萧何将所有过往原原本本道出,丝毫也未隐瞒。其中涉及了多方利益,也涉及了太多太多人。
应清听着听着,心中已是震惊万分,待萧何说完一切,他低下头缓了许久,才抬头问道:“这些,你又何苦瞒着她?”
萧何沉默了片刻,看向一旁缓缓叹道:“我原本也曾一时冲动,就想把一切都如实告知,可那日在祁水,秋老前辈给我的那一枚纸签上的话,却像是冥冥中的指引,让我通透了起来。”
他看着远处,一字一顿念道:“水落冰融石既出,何须卧雪促春朝。”
他深吸了口气:“她一日不肯对我提及身世,便是一日未曾对我放下戒心。我实在不敢去想,若是我急着说了,她心中是否能够迈过这道坎。若是不能,往后,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皱了皱眉,低头叹道:“所以,我只盼着,能如春阳化雪般,渐渐融化她心中的恨意和执念。到了那时,我才能毫无顾虑的,把一切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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