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瑶更是再同他说过一句话。
“不行,你不能死。”
王译信连滚带爬的抱住蒋氏的腿,使劲拖着她的身体,“来人!来人!”
侯府今夜注定热闹,因王芷瑶难产,侯府下人不敢围着主人,大多都躲得远远的,蒋氏本来也不愿意很多人侍奉在身边,跟在她身边的人并不多。
王译信的一切都是蒋氏亲自打理的,她最不喜欢丫鬟婢女靠近王译信。
正因为晓得蒋氏的心结,王译信也都随着她,从不让婢女再进身。
所以等仆从赶过来的时候,王译信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仆从见投缳的夫人,吓得腿软,还好有机灵的帮着王译信把蒋氏搬下来。
王译信让蒋氏靠在自己肩头,又是掐人宗,有是抚她胸口……还好,身体还有余温,还有微弱的呼吸……
“蒋玉蝉,你敢死,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
“你给我醒过来。”
王译信见蒋氏没有动静,呜咽道:“你去了,让我怎么面对瑶儿?怎么面对岳父?你让……已经很难受的瑶儿该怎么活?!让她怎么面对……背负着一切的阿泽?”
“你是瑶儿和淳哥儿的母亲,你怎能想一死了之?”
王译信拍着蒋氏的脸颊,双眸空洞,“我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同样是爱,他感觉蒋氏对自己的钟情如此沉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想要逃离,可离开了……他又成了瑶儿最看不上的渣滓。
“就这一辈子,就这一辈子。”
王译信把蒋氏死死的按在怀中,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渗出,“下一世你我纵使相遇,也不要再相识了。”
御医很快的赶到侯府,救回了蒋氏,王译信听到蒋氏还活着时,一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从他嘴角慢慢的渗出几缕鲜血。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把王端淳和尹氏吓得够呛,王家四位主子,倒下了三个,尹氏都想着要去寺庙里拜拜。
尹氏把蒋氏投缳的消息压下来,恳求御医保密,御医连忙答应,又为王译信诊脉后,对尹氏道:
“夫人清醒后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只需要养好嗓子。侯爷伤了心脉,需要静养,而且不能再让侯爷太过焦心,否则侯爷的寿元会……等侯爷清醒后,我再来看看,先按照方子煎药……心病不是汤药能除根的,还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多陪陪侯爷。”
王端淳亲自把御医送到门外,刚想回身,见夜色中行来一队人马,车架很是普通,但簇拥着车架的人却非寻常人,而且深夜宵禁时,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行走。
“世子,陛下到了。”
“……”
王端淳见到露脸的怀恩公公,忙跪地道:“恭迎圣驾,陛下万岁。”
“起来吧。”
乾元帝一身便服,下了车架后直接走进侯府,“阿泽,他在何处?”
“陛下请这边走。”王端淳被怀恩公公拽起,给乾元帝引路,“他正陪着臣的妹妹。”
“方才朕见到太医,除了阿泽媳妇昏迷外,府上还有人病了?”
乾元帝绝不希望听到阿泽的名字,自从得到王芷瑶难产的消息后,他在宫里坐卧不宁,让太医院的太医赶去侯府,好不容易处理完宁远侯叛逃的事儿,又听卢彦勋汇报了经过,乾元帝再也顾不上别的,开了宫门连夜赶过来。
阿泽……乾元帝太心疼自己一手养大的阿泽了。
好好的儿子竟然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父亲担心小妹,病倒了,母亲也病了。”
王端淳不敢同乾元帝说实话,“是臣没照顾好小妹。”
“这事不怪你,是谁把阿泽冒险的事情告诉给瑶儿的?”
“……臣不知。”
卢彦勋也没敢告诉乾元帝,当时蒋大勇还在乾元帝身边。
“查出来,朕决不轻饶长舌之人。”
“遵旨。”
王端淳暗想只能随便找个替罪羊,尹氏同他配合很默契,回道:“想来是见不得燕国夫人好的人。”
乾元帝一心都在阿泽身上,自然没看出他们的小动作。
“陛下。”
顾天泽在门口跪迎乾元帝,他可以自己任性的待在产房里,但他不能让皇上也同他一样。
乾元帝扶起顾天泽,不过是一会的功夫,这小子瘦了,憔悴了许多,止不住的心疼,“阿泽,一切会好的,瑶儿也不想见你这幅模样。”
“臣想喝酒。”
“好,朕陪你。”
顾天泽回头看了屋里一眼,默默的运起内劲刺伤五脏六腑,同乾元帝坐在客厅,酒宴早准备妥当,乾元帝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亲自给顾天泽倒酒,“想同朕说什么?”
“姑父。”
顾天泽拼命的往口中灌酒,“我很难受。”
“朕知道。”
乾元帝见他一瓶子酒都喝光了,晓得他酒量不是很好,悄悄的揽住他肩头,“你妻子还活着,锐儿也会活着。”
“锐儿?”
“你儿子的名字,顾延锐。”
“噗。”
顾天泽的血喷了乾元帝一身,死死抓着乾元帝的衣袖,轻声说:“姑夫,我怕……以后我不想再让她有孕,一次就够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善后
乾元帝没顾上沾到衣服上的血,忙扶住虚弱的顾天泽,用明黄的龙帕擦他嘴角的鲜血,烛火下,顾天泽脸白得似纸,傲气的眸子无精打采,盛满悲伤。
“姑父,我怕。”
“阿泽。”
乾元帝心都快被这小子揉碎了,从来没见他虚弱恐惧至此,三魂七魄仿佛只剩下一魂一魄支撑着躯体,乾元帝不懂情,也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真情,此时他比顾天泽还要困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宠出来的顾三少落得如今这般。
爱情到底是甜蜜?还是砒霜?
“咳咳咳。”
顾天泽没咳嗽一声,就吐出一口血来,他捂住口鼻的帕子染上一朵一朵的血莲,垂下长睫盖住眼眸,手背青筋凸显紧紧的握住乾元帝的衣袖。
“你若不想她生,朕答应你。”
乾元帝把酒杯从桌上端起来,放在自己唇边,目光深邃,嘴角微微勾起,“你疼她,朕不反对,朕保证她没有嫡子也是你的嫡妻。”
“姑父……不管锐儿能不能活下来,我都不打算再……”
说到此处,顾天泽顿了顿,毕竟这话最伤乾元帝的心,姑父是真正把自己当作儿子疼爱,最不愿意看自己的人生不够完美,“有儿子没有小七,本就是不完美的,我不愿意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这话是她让你说的?”
“不是。”
顾天泽抬头迎上乾元帝的目光,摇头道:“她还昏睡着,不知什么时候醒,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锐儿的事儿,更不打算让她知道我的决定。”
“喝。”
乾元帝抬手给了顾天泽额头一记巴掌,“情种朕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朕后悔……后悔养了你。”
言罢,乾元帝起身向外走,在门口回头一看,顾天泽呆坐在椅子上,不认错,不挽留,不言语,乾元帝晓得顾天泽不会改变主意,他气恼的推开门,清冷的月光洒落,群星点点,一股微凉的夜风吹拂过脸庞,乾元帝比方才冷静了几分。
可冷静的思考之后,他更生气,也更心疼阿泽。
气阿泽辜负了他的好意,辜负了他的培养,明明是骄傲的性子却对王芷瑶用情如此之深。
心疼他……心疼他背负着一切。
“陛下。”
怀恩公公紧跟在后,手明眼快的扶住乾元帝,方才皇上差一点被石子绊倒,不熟悉侯府的道路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只怕还是陛下心不在焉,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顾三少身上。
乾元帝推开怀恩,声音很是低沉,“朕没想阿泽,母后若晓得朕养出个顾天泽,你来说,她是高兴?还是会嘲讽朕?”
“陛下……”
“说!”
怀恩公公一脸的为难,琢磨了半晌,“高皇后只会惦记着您,您高兴,她自是高兴的。奴婢听说,儿女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奴婢侄子不怎么争气,总是给奴婢惹事,可奴婢见他过得不好,奴婢却很心疼他。”
“朕心疼他,就由着他胡闹?”
“奴婢看顾侯爷精神萎靡,您也晓得他心事重,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他对燕国夫人用情之深,奴婢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奴婢怕……顾侯爷情深不寿。”
乾元帝闻言心底打了个冷战,摸了摸衣服上残留的鲜血,“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朕心疼,阿泽功夫好得紧,又有内劲儿,在宫里同朕较劲时,还强得跟只牛犊子似的,这会儿装起虚弱,朕不信!他别想骗朕!”
怀恩默默低头,能说出这番话,陛下您还是在意的。
“有句话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燕国夫人尚未清醒,顾侯爷自然想得有点偏,等燕国夫人醒了,由她劝顾侯爷最为合适,况且顾侯爷的嫡子也不见得就……陛下何不假意应下,再徐徐图之开解顾侯爷,总好过您这边为顾侯爷担心,那边顾侯爷他自己钻牛角尖伤了身体,顾侯爷身体再强壮,也经不住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