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动了动嘴唇,“是我误了你。”
“您千万别这么说,刘家养了我,我应该为家族尽心尽力。”
刘明珠缓缓地说道:“一旦事不成,也牵连不到祖父头上,毕竟我已经不是刘家人了。”
前些天,刘明珠的名字已经从刘家族谱被剔除,并悄悄的在衙门里报备过,最近朝野上下的注意力都在册封太子上,没人注意早已经沉寂的刘家动向。
无论事情成功与否,刘明珠都会死!
“若是能带着他一起去死,我也无憾了。许是一起投胎,我下辈子能提早碰到他。”
刘明珠说不上有多爱顾天泽,也许顾天泽无情,拒绝让她越陷越深。
世人都说王芷瑶出色,燕国夫人如何富贵尊荣,刘明珠却认为,如果她站在顾天泽身边,她做得比王芷瑶更好。
王芷瑶凭什么嫁给顾天泽?!
“我看还是算了。”
宁远侯再一次阻止刘明珠,“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皇上到底需要怎样的宁远铁骑,明珠,皇上始终待我不薄,我老了,该退了。像蒋大勇未尝不好,喝喝酒,养养花,含饴弄孙……刘家子弟若是争气,总能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以前在关外忙于征战,我疏忽对你父兄的培养。”
“您甘心?”
“……”
宁远侯低声道:“不甘心有又能怎样?皇上决定的事儿万没有回转的余地,就连蒋大勇……我不信他心中对皇上没有埋怨。不过皇上并非诛杀功臣的无道昏君,只要我肯把一切交出去,安静老实,陛下不会亏待我。”
一向权柄很重,杀伐果断的人乍然失去了一切,谁都会想不通。
宁远侯冷静下来后变得客观公正了许多,比起飞鸟尽,良弓藏的皇上,乾元帝算是有情有义了。
“祖父不过五旬,还能通兵再战,只要得到陛下信任,您依然是国朝最出色的将军。”
“明珠,国朝的精锐不是祖父的。”
“他们是您练出来的,您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拼杀得来的。只是如今有小人作祟,蒋大勇荣养这么多年,他自然看不得祖父比他得势,别听他说得好听,其实他就是一个小人。”
“……”
宁远侯默默的叹息一声,“我是阻止不了你?”
“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孙女无法回头。”
刘明珠向院外走去,“他也不是傻子,总能看出端倪,现在不动手,以后被他发现,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祖父,我不想入宫同一群宫妃争宠,我也不愿意在后宫里空耗年华。”
“一切小心。”
“嗯。”
刘明珠消失在宁远侯眼前,宁远侯枯瘦的身体似一下子恢复了精神,他缕着胡须子在书房里跺步,估算那边动手的时辰,方才阻止刘明珠,他并非虚情假意,可既然孙女一意孤行,他就不能不考虑后果。
虽然他们早早做了失败后的安排,刘明珠并不了解乾元帝。
这位皇帝若事事讲道理,至于把顾天泽宠到没天理的地步?
宁远侯如今最该考虑得是万一失败,刘家怎么脱身。
刘明珠不晓得,宁远侯已经悄悄的把长房嫡孙送到关外去了。
如同蒋家在西北的影响力,他在关外有许多的旧部,并保存了一定的实力,万一乾元帝一怒之下诛杀刘家,起码刘家的香火不会断绝。
宁远侯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很是不安。
过了一会,宁远侯换了妆容,悄悄的从后门离开,回京这些日子,他也秘密布置了一点人脉,在厂卫眼皮子底下,宁远侯顺顺利利的出了京城。
他秘密的赶到在京郊的庄子上。
让手下去京城打听消息。
宁远侯看着手中的通官文牒,有找出多年前重金买下的人皮面具……“希望用不上。”
原本按照刘明珠所想,宁远侯该留在京城等消息,一旦她那边得手,宁远侯就要做出誓死保护京城,保卫皇上的架子来,可此时他却想着怎么单独一人奔逃出关。
不过,他已经交代刘明珠的父亲,让儿子去‘救驾’。
刘家得好处,就是他得好处。
宁远侯从暗格里取出几封书信,把该烧得烧掉,该留下的妥当的藏好。
“主子……”
随从进门禀告,“顾三少已经被齐晖将军骗出了营门,小姐……许是能成功。”
“把地图打开。”
宁远侯专注的看着京郊的地图,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位置,“先不要理会明珠进行的如何,派去这里的人可曾回来?”
换位思考,若顾天泽欲擒故纵,假装中计的话,一定会在此处埋伏。
他指出的这一点正好同顾天泽所想不谋而合,都是统兵的将帅。
“再去看看,速速的回报消息。”
“是。”
宁远侯得不到确实的消息,这颗心总是安稳不下来。
“主子!”
“如何?”
“有埋伏。”
“……”
宁远侯身体晃了晃,一瞬间头晕眼花,几乎站不住,手支撑着椅子,稳住身体,面色凝重地问道:“有埋伏?没有看错?”
“虽然探听消息的人不敢靠近,但他是主子麾下最好的斥候,离着远一点一样可以辨别是否有埋伏。”
“完了,刘家完了。”
宁远侯立刻把人皮面具覆盖在脸上,“走,出关!”
马厩早就喂养着脚力很快的骏马,宁远侯撇下京城的一切,领着为数不多的人赶去山海关。
在离开之前,他下了一道命令,等到事情暴露,潜伏在庄子上的人点火烧庄子,做出一副他引火自焚的样子。
自然在庄子上他也留下了几具焦尸,这些布置足以为他争取到时间。
只要出得了山海关,他就有希望翻盘。
宁远侯很是后悔,当初不他该只将嫡孙送到关外去,他应该悄悄的一起跟去的。
顾天泽……宁远侯紧紧的握着缰绳,山间回荡着他的喊声,“我同你不死不休!我一定会引兵回来报仇。”
风吹过他的头发,只在一瞬间,宁远侯原本大部分还黑亮的发丝变得百如雪。
一夕白头的人必有滔天的恨意,刻骨的仇人。
……
顾天泽接到齐晖的消息,宁远铁骑暴动,齐晖已经弹压不住向兵营求援。
他领着几个人迅速赶到事发地。
刚到地方,顾天泽眼前就炸开了霹雳弹,随后烟雾冲天而起,很快烟雾蔓延到四周。
顾天泽闻到一股迷离的味儿,一头栽下马来,盘膝坐在地上,身后的人远不如他,纷纷昏厥过去。
等到烟雾消散,一袭华服,头戴凤钗的刘明珠缓缓的走来。
“阿泽,我们又见面了。”
她缓缓的俯身,把脸庞凑到顾天泽近前,鼻息相闻,除了王芷瑶外,顾天泽还没同哪个女人靠得如此之近。
顾天泽锁紧眉头,吐出一个字,“滚!”
“咯咯。”
刘明珠笑地非常得意,笑声嘹亮畅快,直抒胸臆,“阿泽还是这么的有趣,你让人家怎能忘记你?”
她眷恋般的轻抚过顾天泽冷峻的面容,轻声道:“阿泽长得真好看,都说王译信是谪仙,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可我看阿泽是最好的,这是不是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想做什么?”
“阿泽变笨了。”
刘明珠坐在顾天泽盘起的膝头,彼此脸颊贴近,“我们离得这么近,你还问我?”
她的手指沿着顾天泽的脸颊下滑,划过喉结,划过胸膛,顾天泽身穿甲胄并不影响刘明珠的兴趣,“自从晓得阿泽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就越发的喜欢阿泽了。”
“像阿泽这样的好夫婿,哪个女子不想要?”
刘明珠的手已经移动到了阿泽的小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王芷瑶太让人羡慕,阿泽……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对待?即便王端瀚没有打听出消息来,我也知道她曾经落入敌酋手中,也不知她肚子里怀得是不是孽种!”
啪,顾天泽抓住刘明珠覆盖到自己下身的手腕,冷然道:“你连小七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刘明珠愣了一下,娇笑道:“原来阿泽想自己来?”
她一副听之任之,随君摆弄的样子。
“你不觉得我带的人太少了?”
顾天泽直把刘明珠推开,起身后似沾染上灰尘,肮脏的东西一般,拍了拍依然明亮的甲胄,闻了闻味道,“回去记得给我准备热水,一身骚狐狸味儿,恶心。”
“是,三少爷。”
装着昏厥的阿四翻身而起,向刘明珠露了一个诡异的笑脸,三少爷一贯不给女人面子,说话歹毒,这次肯让刘明珠靠近,已经很难得了。
“你……你没中计?”
刘明珠从地上爬起来,俏脸狰狞,“怎么可能?”
“你连你利用的王端瀚都不如。”顾天泽冷笑道:“他起码还能明白,谁人惹不起!忘了告诉你,你在京城安排的散步不利于我妻子消息的手下已经都被抓进锦衣卫去了,你以为我会容忍你败坏她的名节?”
“她果然被前朝余孽抓到过,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的怀疑?确定她肚子里是你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