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没有皇子封疆镇守的前例。
“我这就进宫请旨。”
“慢。”
王译信拦住六皇子,低声道:“此事还在运作之中,等到确定下来,皇上自然会下旨,你此时入宫,没准会让皇上多想。你父皇……自信得近乎于自负,你既是不想争,他就自信能护你周全,你此时自请出京,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你父皇吗?”
“……”六皇子听得有些傻了,眼睛承蚊香状,过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一躬到地,“师傅,您给我做师傅真真是委屈你了。”
能把他们那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心思猜得如此精准,师傅若是辅佐有野心的皇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将来新君登基,还能少得了全心辅佐的王译信好处?
“胡说!”
王译信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笑道:“正因为是你,我才把你收入门墙。若你如同其余皇子一般,逐出师门皇上还能怎么着我?六皇子,我盼着你这辈子富贵到老。富贵太平一辈子并不容易做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旁人,虽偶尔犯混,好美色之外,你这份自知之明实在难能可贵。”
六皇子感动得快要哭了,无论谁,都没对他如此掏心掏肺过。
读书,练武都不成的他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废材,猛然听到他还有优点,他只有……更加听师傅话的冲动。
谁都可能害他,师傅不会。
六皇子用袖子拭了拭眼泪,“我给师妹带了些好东西过来,师妹你和泽表弟的孩子降生时,我怕是不在京城了,洗三,满月,周岁的礼物我提前送了。”
“是男是女还看不出……”
“没事,我送双份的,总能用上的。”
六皇子眼珠一转,“以泽表弟对师妹的痴缠,师妹三年抱三许是有勉强,三年抱两是绝对没问题。”
“六皇子!”王芷瑶脸庞红得紧。
六皇子抱着脑袋躲出去,“我可没说错,泽表弟除了师妹,就没让人进过身,以前……以前我还狠狠的嘲笑过他不中用嘞,每一次都被泽表弟整得很惨,师妹,泽表弟的心可黑了,你要小心呐。”
声音越来越远,王芷瑶脸上的羞涩褪去,“爹,看你徒弟,就没个正常人。”
“我觉得六皇子说得是真话。”
王译信自己也是男人,晓得妻子有孕,却不要通房侍寝有多难熬。
上辈子,就算他钟情殷姨娘时,也没做到守身如玉。
顾三少若是想要女人侍寝,他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乾元帝自然安排得妥当,甚至能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王芷瑶。
“六皇子越是这么说,你该越高兴才是。”王译信笑着说道:“证明阿泽心里只有你一个,而瑶儿你也没看错人。”
前生,在王芷璇有孕时,王译信可是同女婿恳谈了一番,王芷璇也在背后没少用心思。
今生,王译信根本没出场的机会,顾天泽的态度非常明确。
这份甜蜜,王芷瑶不想同任何人分享,哪怕面前坐得人是王译信,转移话:“其实定国公去云贵还有一个好处。”
“瑶儿始终不信陛下。”
“不是不信陛下,而是我无法如同三少一样,全然相信一个人的品质,不是谁都能有的。陛下是很厉害,掌控力也很强,可是世上最难以猜测的东西是人心。”
王芷瑶道:“就算陛下手把手教导小皇子,并让小皇子同三少亲近,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变化?三少所处的位置,太过招人恨,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像乾元帝这样的皇帝千古以来可能就他一个。
“定国公的小心谨慎,低调内敛换一个朝代,换一个皇帝,他没做错。可偏偏碰上奇葩的陛下,爹,我和三少会有儿女,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王芷瑶摸了摸小腹,“我同他都习惯了富贵,乍然落魄,一定会不适应的。其实将来一旦有事,我们这辈子也不算亏,可不能苦了我们的儿女,做人父母,不是把他们生出来就算完事的。”
“阿泽在苗疆留了一条黄金出路,我想在海上,他也会有准备。内务府的营生,如今也只有他能插得上手。”王译信深思熟虑之后,说道:“连我都不知道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狡兔三窟,多一条路总是好事。”
“嗯。”
“一旦国朝有变,我同他还能去领人去番邦做做土皇帝。”
“这事……”
王译信点头道:“我还真得同定国公好好说说。”
能不能多条道路的关键还看定国公。
王芷瑶暗自发笑,王四爷真真是把定国公算计到骨子里,把顾家赶出去京城,还要顾家感激他?
“想让定国公卖力,不因贬谪出京而灰心丧气,还得陛下出面才行。”
“瑶儿,聪明!”
这也是王译信早就打算好的,所以他阻止六皇子进宫去见乾元帝,怎么同乾元帝说,他早打好腹稿了。
……
朝臣先因四皇子出京守皇陵而惊讶,从怀恩公公的口谕上看得出,四皇子彻底自绝于乾元帝,再没有回京的希望。
这让朝臣和皇子们争夺储君之位的残酷。
可是明知道成王败寇,他们依然会争下去。
随后,乾元帝根据厂卫的回报,下令国朝戒烟,任何人胆敢贩卖烟草等物品,诛九族。同时乾元帝下诏,委任六皇子为特使,出镇云贵烧毁烟田,从根上阻止烟草流入国朝。
六皇子欣然接旨,选定吉日麻利的离开京城,远离夺嫡的旋涡,到云贵做土豪去了,他衷心的期望,云贵能如师妹所言,玩的,吃的一样不少。
一连两位皇子离京,远离中枢,也让皇子们争夺储君位置的热情稍稍冷却了一些。
看不明白乾元帝的打算,朝臣们转而对立后的事更加在意。
在这些风浪中,顾家被削了荣国公爵位的事情根本翻不起一丝的浪花。
反倒有很多坚持礼数正统的文人拍手称快,皇上总算是不再偏向顾家了,自然也没人会为顾家说话,就算是亲近顾家或是定国公结交下的好友此时也多是让定国公丢卒保车。
顾家上下四个爵位的确是太耀眼了。
长信侯不再理会朝中动向,专心研究脂粉,对脂粉生意越发看重。
当然,这也离不开王译信暗中的帮忙。
长信侯此时对王四爷很信任,按照王四爷所言,将秘制的脂粉方子给了出京的六皇子,他的脂粉铺子,许是会在云贵番邦开出分号来。
美好的前景,让长信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按照王芷瑶的说法是长信侯找到了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事业。
也因事业再腾飞,他对顾家关注得少了。
相比较焦头烂额的定国公,长信侯的日子太平很多。
女人多了,真真是麻烦,即便司徒氏一心避让,定国公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
再加上太夫人偏帮司徒氏,可又不敢过于得罪阿泽的生母定国公夫人,自从司徒氏从荣国公府搬回来后,顾家后宅就没一刻消停得时候。
司徒氏也不由得自主的卷进后宅争斗中,定国公再外烦心,在家里更烦心,他迅速的憔悴下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冥婚
后宅女子的精彩大戏轮番上演,搅和得定国公府邸血雨腥风,处处是非。
定国公想起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一点点小事,两边就能吵起来,其实顾家还没到‘贫贱’的地步。
原本司徒氏并不打算同定国公夫人争斗,她还想维持住在定国公面前的解语花,明理的形象,可内有定国公夫人骄横跋扈,仗着是国公夫人,有顾三少为子,她没少寻司徒氏的麻烦。
司徒氏不得不战,不争,她的儿女就没有将来,不争,定国公夫人利用主持中馈致力就有可能弄死自己的儿女。
她对定国公府很陌生,对手却掌握后宅二十余年。可信的奴才遍布国公府每一处,司徒氏再想淡定,也得为自己拓展出一个生存空间来。
定国公夫人宅斗手段的确不怎么高明,然而也不是全无战斗力的战五渣,当她得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定国公的心之后,她抛弃了一切,全心的闹腾爆发出来的惊人能量便是司徒氏一时招架起来也是手忙脚乱的。
想当初,定国公只是因为酒醉弄出个庶子,背叛曾经诺言,定国公夫人就敢利用三子顾天泽被送进宫的便利,示好乾元帝,弄得定国公十几年被人非议带了绿帽子而不自知,帮乾元帝养私生子。
如今,她眼看着司徒氏越过自己去,定国公只信司徒氏,不信自己,顾家又在风雨飘摇中只能依靠自己的亲生儿子顾天泽,她还需要顾及吗?
定国公府的太夫人自然站在司徒氏这边,一来她本就很喜欢司徒氏的命理,孝顺,二来她也明白司徒氏本是侯府千金,嫁给定国公也是看中荣国公的爵位,如今爵位因为顾家太过耀眼而被牺牲掉,她对司徒氏有几分亏欠,自然希望司徒氏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同时,她也的确有心把中馈托付给司徒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