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宁远侯保持着亲近,不意味着他想拉拢宁远侯啊。
更何况阿泽如今的妻子刚有孕,又是王谨之的女儿,封爵燕国夫人,王芷瑶哪一个身份轻?
弄个贵妾还是平妻的,不怕王谨之当着朝臣面喷人?
宁远侯不是荣国公夫人的娘家,都是世袭侯爵,地位相差却很多,司徒氏高高高兴的做荣国公夫人,在定国公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可宁远侯的嫡孙女比司徒氏贵重得多。
“皇后说说看,明珠这么个天仙绝色,皇后打算赐给哪家小子?”
乾元帝笑容更浓,似同顾皇后闲话家常,仿佛顾皇后说出一个人,他都会点头一般。
“陛下……”
顾皇后被乾元帝的笑容蛊惑,这些年来,乾元帝也很少拒绝她的请求,有时她自知过分的请求,乾元帝都准了,并给她收尾,所以在朝臣们,在民间,顾皇后的名声很好,很多人都称她为一代贤后。
有时候乾元帝犯倔,朝臣们便想方设法的寻顾皇后通融,顾皇后每次出面,乾元帝都很给面子。
顾皇后也晓得轻重,不会轻易出面,因此帝后在外人看来,琴瑟和鸣,彼此钟情。
多年来的自信让顾皇后多了几分的底气,况且她说得人是阿泽,谁都晓得顾天泽是被乾元帝当作儿子养大的,就算皇上不同意,也不会辜负她对阿泽的一片好心。
“您看阿泽怎样?”顾皇后试探的问道,“臣妾一直把他当作亲生一般看待,什么好的,都乐意留给阿泽。”
“阿泽?”
乾元帝笑了笑,“皇后不记得阿泽是有夫人的?皇后看上的天仙一般的人儿就是给阿泽做妾?宁远侯不知会不会找朕拼命,京郊驻扎着他使出来的宁远铁骑,朝廷再经不起震动了。”
顾皇后闻言有几分退缩,宁远侯府的确一时风头无两,可正因为如此,顾皇后才想着把宁远侯府绑上顾家的大船。
“阿泽夫人有孕,的确需要安排,阿泽是朕养大的,自然不同寻常贵胄。”乾元帝又留了一分活口。
定国公闭上了眼睛,这是陷阱!
陛下最擅长的就是设好陷阱,眼看着朝臣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不是还有定国公的前例吗?”顾皇后果然中招了,自以为是地说道:“荣国公府也需要世子。”
定国公:“……”
“有意思。”
乾元帝大笑道:“真有意思,荣国公世子?皇后倒是聪明得紧呐,把阿泽直接过继到荣国公名下?朕听说荣国公夫人即将生产,万一她生出个儿子?”
“生儿子也得看陛下准谁为世子,阿泽不该只为永寿侯,定国公府已经有世子了,阿泽才貌双全只因是嫡三子无法封世子,他又有陛下的看重,让嫡长的驸马很难同他交心。”
“你怎么说?”
乾元帝打断顾皇后的话,转头问定国公,“你舍得把儿子过继到你二哥名下?”
“臣……臣……”
定国公当然是舍不得阿泽,对阿泽本就存有愧疚,万万没想过将阿泽过继出去,哪怕是死了的二哥也一样。
“皇后来之前没同你商量?”
“臣……”
定国公跪倒,无言以对,乾元帝给了他选择,是留下阿泽,还是为无知的顾皇后牺牲阿泽,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选都是错!
乾元帝高深莫测的俯视着跪在御案前的定国公,很有耐心的等候他的答案,“无妨,你是朕的小舅子,有话就直说,朕会制外人的罪,你是不同的,于国有功,于朕……朕也一直把你当作亲眷看待。”
顾皇后不解的目光在乾元帝和定国公身上来回游走,气氛不妥,她说错话了?
“小弟不乐意让阿泽做荣国公世子?荣国公爵位可是世袭公爵,已经是最最贵重得了。”
国朝非皇族不得封王,世袭公爵是民爵的顶峰。
“你就眼看着阿泽为了拼个前程领兵厮杀?上次出兵南疆是他好运气,以后……以后谁晓得会不会有危险?”顾皇后道:“你就不心疼他?”
“娘娘,阿泽是永寿侯。”
定国公忍不住提醒顾皇后,“他的将来不需要臣操心,陛下自会有安排。”
“王芷瑶不是有身孕了么?永寿侯的爵位自会留给她的儿子继承,承爵的规矩不能乱。”
“可是……阿泽是臣的儿子,不是二哥的!”
定国公语气很重,“娘娘,他是臣的儿子!”
一瞬间,定国公仿佛卸去了很重的负担,轻松不少。
乾元帝凝视定国公良久,勾起嘴角,“你还记得他是你儿子?朕以为你早忘了。”
“陛下……”定国公脸庞煞白,“娘娘她是无心的,臣……一切都是臣的过错。”
乾元帝笑道:“皇后,你不厚道呐,像刘明珠这般绝色女子,不是该是朕来享用?难道在皇后心里,朕比不上阿泽那个臭小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龙凤
乾元帝笑容越发笃定,带着几分的朦胧情丝,仿佛在回忆刘明珠的美好,“她——朕要了。”
顾皇后脸庞一瞬间煞白煞白的,宛若挨雷劈过,身上止不住的轻颤,一股股浓到极致的恶意顺着手臂涌进心头,“陛下……她是宁远侯的孙女。”
还是忍不住制止乾元帝,顾皇后倒是不怕刘明珠入宫,只是她不舒服,很不爽。
“皇后的意思是说朕老了?”
乾元帝深邃的目光同顾皇后不屈相碰,含笑的唇角渐渐耷拉下来,“配不上宁远侯的嫡亲孙女?”
“臣妾不敢。”
顾皇后忙请罪,哪个皇帝喜欢听人说老?原则上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乾元帝的,入宫侍君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荣耀的,便是乾元帝今年七老八十,老得只剩下一天的寿命,他要女子入宫,妙龄少女明知道会守寡也得侍奉帝王。
何况乾元帝并不老。
年过四旬,正是壮年。
龙袍穿在他身上越显出威严,压迫来,他本就清俊的相貌因染病消瘦略显出一股忧郁来,然权掌天下的帝王岂容寻人靠近安慰?
时而露出的孤寂,可让任何女子宛若飞蛾一般,明知道会被灼伤,也想去接近国朝的皇帝。
不说容貌,风流洒脱的气质,他代表了权势,无可匹敌的权势,富贵。
乾元帝宠爱后妃时,能让那人觉得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任性霸道让女子心存幻想,宁愿永远的占据着,如同顾天泽。
“您几年没采选女子入宫,臣妾只是一时没想到。”
顾皇后忍着酸涩妒忌,强打着精神道:“若是陛下有意,臣妾让人采选适龄闺秀入宫侍奉?也是臣妾疏忽陛下,竟让陛下明示臣妾,臣妾做得不好……”
她以最贤惠,最柔顺的皇后世人。
“贤后,贤后。”
乾元帝笑了,此时眼底却没有笑意,带了几分嘲弄,“朕有幸有此贤后相伴,母后并没选错人,好,朕准你所请,今年选人入宫,皇后的眼光朕还是信得过的,朕只想告诉皇后一点,采选名单上要有刘明珠,能得皇后百般称赞的闺秀,朕想看看她有何独到之处。”
“陛下……宁远侯为国戍边……”
“朕一直不知该怎么恩赏宁远侯多年的辛劳,皇后今日所言,让朕灵光一现,皇后可按时宁远侯夫人,朕不会亏待了刘明珠,进宫之日,朕便封她为妃,居四妃之列。”
后宫虽然也有菀妃等妃嫔,但妃位同德贵淑贤四妃不同,如今四妃只空着淑妃,一入宫便封淑妃,足以表明乾元帝对刘家的看重。
“……”
“朕还有事,你们兄妹先回去。”
“皇上……”
顾皇后还想多争取几句,定国公暗自拽了拽顾皇后的衣袖,轻轻摇头,“臣等告退。”
无奈的皇后只能随着定国公出门,在门口她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从心里往外期盼着乾元帝能出言留下她,说方才的话,不过是玩笑,故意吓她的玩笑。
可直到她走出御书房都没听见乾元帝的声音。
乾元帝低垂着眼睑,嘴角噙着一抹自嘲,嘲笑自己的好心被顾皇后踩在脚下,嘲笑顾皇后想要贤惠的名声,更嘲讽他以往的坚持经不住撩拨,“朕就是个风流好色的大俗人。”
怀恩公公进门听见这一句话,差一点一头栽倒,哪有皇帝这么评价自己的?“陛下的后妃并不多。”
“这些年阿泽渐渐长大,朕看着他同瑶丫头定情,相亲相爱,生死相随,朕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也想在阿泽面前改一改风流的性子,让阿泽明白朕也可以做个长情的长辈,况且朕早些年,该玩得都玩了,年纪也大,也想多活几年养养身体,也没太多的好奇征服欲望,既然后宫的后妃也不少,都是伺候过朕的,便是朕决意收心,也不能把她们都抛开,只同皇后过日子,朕便想着不再纳妃,让人入宫。”
“陛下的心思,娘娘总有明白之日。”
“也是朕强求了,朕这样不配得到一心一意。”
乾元帝自嘲的笑笑:“如果朕咬着不为阿泽纳妾,皇后和定国公就是说得再好听都没用,朕根本不需要把刘明珠弄到身边来。朕……朕对皇后有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