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斩钉截铁:“你不会。”
容韶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品性。他心中微微一动,目光随之落在她的脸上:“我并非清高之人,为富贵而折腰很正常。”
沈若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会直接将‘沈府’改为‘容府’。”
容韶抿唇,盯着她的神情看了半晌,收回视线,低头做出思考的模样,很认同她的话:“你倒是了解我。”
“那是,”沈若华觉得他自小命运不公,饱受虐待长大的小可怜,心理不阴暗,也该是没长心的人,“我不了解仇人,怎么报仇?”她摸了摸脖子,他下手是相当的狠辣。
入赘?
真不是他能干的事情。
身旁一片沉静,良久,他低笑一声,辨不清情绪:“沈若华,我有点庆幸你还活着。”他冰凉的手抚上她纤细的脖子,掌心下的温热似化去了指尖的冰凉透着暖意,漆黑的眸子也微微柔软几分:“沈家的处境,并非你一人之力能够化解。我给你指点两条明路,一条散财消灾。另一条……”
沈若华拍开他的手,直起了腰,冷笑道:“另一条,将沈家家主的名字改成‘容韶’?”
他十分虚假的做出一副惊讶地样子:“你倒是个明白人。”
沈若华用力咬了咬牙,觉得她是缺心眼儿才会认为容韶是个小可怜!
虽然他这人太可气,但是话却不假,沈家的事情就像笼罩着厚重的浓雾,她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无从下手。
沈氏宁愿从族中过继一子,也不愿将家产给她继承,或许是护她周全罢?
见他起身要走,沈若华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容韶,明天我想要回一趟沈家。”
……
沈若华没有料到容韶会和她一起回沈家。
她本在禁足之中,大约是见容韶与她同行,林氏以为是为了过继一事,便直接解除她的禁足,并且派人给她备了礼。
从林氏的态度来看,沈若华心中明白,容韶并没有明确的拒绝。所以为了讨好他们,晚膳格外的丰盛,厨房里连银子也不敢要她的。
马车停在沈府门口,初月在门口迎接他们。见到沈若华与容韶下了马车,初月含笑的说道:“夫人本来打算亲自来等小姐、姑爷,方才来了客人,夫人吩咐奴婢在这里等你们。”
“不妨事。”
初月在前面引路,将二人领去沈若华出嫁前的院子。
沈若华有点印象,她径自去往二门前厅,“我想先见一见母亲。”
初月想要阻拦,眼见着走远了,她便只得跟在身后。
一行人还未踏进前厅,大厅里便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老爷顾念兄弟情谊,你一个女人掌管家业,他半个字不说,汲汲营营帮扶你。沈见微,你若生了儿子也就罢了,自己生不出儿子,竟心狠的将沈家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拱手让给外人!”
沈若华脸一沉,疾步进来,便见到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叟开口道:“见微呐,你性子太好强。若华出嫁,你膝下空虚,你三哥、三嫂怜你一个人寂寞,将幼子送来给你做伴,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怀疑他们别有用心。族里也只有他们和你更亲近,就算是如此,也是为了沈家将来着想,没有人比三房更合适的人选。”
之前开口的妇人便是沈许氏,她听了族长的话,脸色缓了缓:“侄女儿有你半分能干,你留她招婿我无话可说。可你看看她在京中的名声,真是……真是丢尽沈家的脸面。”
沈氏冷笑一声:“沈家当年落魄,你们急于与我划清界限,更是将我与先夫赶出族中。这沈家上下,一草一木,都是我与先夫积攒下来的财富,与你们有何关系?我念着血脉亲情,方才让三哥为我管事。既然你觉得委屈了三哥,我也不好再留他。”
许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沈氏发作:“你——”
沈氏看都不看她一眼,打断她对族老道:“族老,你是长辈,我心中尊敬你,你定比我们晚辈更明事理,此行怕是受人蛊惑不清楚个中缘由,我不予计较。沈家是我与先夫的心血,将来给谁,可不是谁都能够指手划脚。”
族长脸色铁青,沈氏嘴上敬重他,可话里却是毫不客气的警告他。心中不悦道:“沈见微,你父亲在世都要敬我几分,你……”
“我祖父敬你几分,那是他不和人一般计较。但这不是给你倚老卖老的资本,如果认不清楚身份,别怪我们不尊老。”沈若华目光凛冽的扫他们一眼,走到沈氏的身边,“娘,遇到不讲道理的人,能动手就别开口。”
“我看认不清身份的人是你。”许氏满面怒火,她眼露不屑道:“你一个外人,这里有你插嘴的份?”
沈若华胸口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按在胸口上,心里明白那是原主的情绪。
沈家的人从根子上已经烂了,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据为己有,甚至不惜与外人合作。空有野心,没有半点脑子。这偌大的沈家若不是沈氏一个人支撑,只怕早已被人瓜分,哪里还轮到他们在这里逼迫沈氏?
沈若华看着面目疲色的沈氏,她攥紧了双拳。从她占据这具身体开始,便肩负着替原主守护沈家的责任。而沈家是沈氏的心血,纵然危机四伏,她也不能抽身旁观。
看着他们人五人六的模样,心里清楚为何沈氏对过继一事犹豫不决,只怕早已对沈家族人寒心。落在他们的手里,沈氏宁愿毁了罢?
“……外人?”沈若华‘嗤’地一笑,挑高眉梢:“你们不知道,我已经接任沈家了?”
第17章 小恶霸
一片静寂。
死一般的沉静。
“不可能!”许氏的脸上带着震惊,无法掩饰:“沈见微倘若将家主传给你,她为何将你嫁给庶子?我不信,你们休要蒙蔽我!”
族长脸色亦是十分难看,不说沈若华出口狂妄,不将他放进眼底,只凭她已经嫁进侯府,她若继承沈家家业,便是将这块肥肉拱手相让给平阳侯府!
他冷哼一声:“糊涂,当真是糊涂!你父亲将家业传给你,那是念你有几分本事。可你瞧瞧她,除了追捧男人,哪有能力肩挑重任?沈家落在她的手中,早晚有一日要分崩离析!”
沈若华笑眯眯地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沈家兴盛也好,衰败也罢,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们,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联手外人坑害沈家。话又说回来,我再不堪,又没有花费你们家的半个铜板儿,来这里大呼小叫,瞎蹦达什么呢?”
她的眼神轻飘飘从族长、许氏身上掠过,勾唇道:“一把老骨头不在家好生歇着,路上有个好歹,别怪晚辈没有提醒您。”
族长听到沈若华的口气,他心下泛起一阵寒意,身形晃了晃。
许氏连忙去扶他,族长挥开她的手。
许氏脸色僵硬,心里对沈若华威胁的话感到心悸,却兀自镇定下来,她根本就不相信沈若华有那个胆敢将她们如何!
她像是没有听见沈若华的话,甚至不屑看她一眼。微仰着下颔,望向主位上的沈氏,并不畏惧她:“沈见微,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出言不逊,不敬长辈,沈家交在她的手中,有你后悔的那一日!”
沈氏不置可否,掸了掸裙摆上的浮尘,冷淡道:“我如何管教子女,与三嫂何干?”
“你——”许氏面色青白交织,愤然道:“你既然执迷不悟,便莫怪我们不顾念血脉亲情!”她拉着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我们走!”
沈若华看着一行人离开,她眉头微微蹙起,许氏离去前愤懑不甘的眼神,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心中轻轻一叹,沈家这块肥肉,他们如何会轻言放弃?
想起小男孩清亮的眼睛,与她对视时畏缩的收回视线,无措的往许氏身边靠了靠。她不禁摇了摇头,许氏大约是强势的人,此类人控制欲强烈,只怕在她的管教下,子女必定胆怯毫无主见。
“娘,您觉得堂弟不是合适的人选?”沈若华将今日之事猜了个大概。
沈氏叹息道:“我答应过继一事,三哥找我暗示过,便松口让他带人过来我相看一下。”
果然是如她所想,许氏喜滋滋带人过来,满以为事情敲定了,哪知沈氏没有瞧上她的儿子,便羞愤的争吵起来。
沈氏神情阴郁,她揉着眉心,疲倦道:“华儿,你不该掺合进来。”
“娘,我现在什么情况,您心中有数。不是我掺合不掺合,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放过我。”沈若华拽着容韶的袖子,将他拉到沈氏的面前,严正道:“容韶是有大才的人,就算我不善经营,他也不会让沈家没落。”
沈氏沉默不语,她看了容韶一眼,又转回沈若华的脸上。
沈若华见容韶没吭声,余光瞥向他,递了个眼色。
容韶挑了挑眉,像是没有看懂她的暗示。
沈若华咬牙,动了动眉头,瞪他:别墨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容韶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缓声道:“岳母,老夫人将仲秋节交给若华操办,一个月后,您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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