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包下整个三层招待友人,请几位舞姬助兴。
马蒙看着朱玄与人推杯换盏,说着高兴的话,可眉头却是紧锁,一杯一杯灌下肚。
与其说是庆祝和离,倒像是为愁所困。
公子对少夫人,也并非表现得这般厌恶?
林西闻勾着唇角,看着来者不拒的朱玄,举着酒杯玩味道:“朱少,你今儿个当真是庆祝?我倒觉得你黯然神伤呢?”
朱玄冷嗤一声,他高兴都来不及,岂会黯然神伤?
姜檀,算什么东西?
值得他伤心?
他只是被她纠缠惯了,突然间从他身边消失,有点不习惯罢了。
姜檀冷漠无情,冷嘲热讽的话,与采儿的恶言恶语在耳边回荡。他酒气上头,冷嘲道:“一只破鞋,哪里值得我在意?”对!是他不要姜檀!
林西闻看着醉了的朱玄,挑了挑眉,眸光微闪,“是,今儿是朱兄大喜之日。我说错话了,该罚。”喝了杯中酒,又给朱玄满上。
“公子,您喝醉了。”马蒙看一眼林西闻,眼见劝不住朱玄,便道:“可要唤姜二小姐来伺候您?”
朱玄醉眼朦胧,他点了点头:“对,我还有婵儿。你去,请她过来,我与她商议婚事。”
马蒙得令,立即派人去请姜婵。
而酒楼里却生意火爆,人声鼎沸,夸赞着朱玄的大手笔。
沈若华与魏毓踏入酒楼,面面相觑,俱是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魏毓道:“幸好我派人订了包间。”
他是常客,二人一进来,小二便将二人领上二楼包间。
魏毓随口问道:“今儿个是何喜事?”瞥一眼楼下排着长长队伍的食客,‘啧’了一声:“如此壮观。”
小二也是喜上眉梢:“王爷,您不知道,今儿个朱公子高兴,凡是来酒楼用膳的一概记他账上。”随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了庆祝和离。”
“哦?”魏毓意外地挑高眉梢。
“朱少夫人是个厉害的,抢走妹妹的夫君,朱公子这几年也算是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踹开原配,能够与心爱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高兴非常。”小二八卦着小道消息,逗贵客一笑。却见魏毓沉下脸来,连忙住嘴,转移话题:“二位要点些什么?”
沈若华唇角浮现一抹讥诮,“请你们掌柜的来一趟。”
小二立即去请掌柜。
掌柜不一会儿便来了。
沈若华道:“你们这酒楼如何卖?”
“?”
掌柜经营这家酒楼十年,除了开始一两年有人找茬,还未有人敢再打酒楼的主意。
“怎么?怕我们买不起?”沈若华眼皮子一撩,似笑非笑地看向掌柜。
掌柜认得沈若华,更认得她身旁的魏毓。态度算得上恭敬:“沈小姐,这家酒楼不买。”
“卖不卖不是由你说了算。我找你们东家。”沈若华让掌柜将东家请来。
掌柜很为难,看向魏毓。
“快去!”魏毓一摆手,跟着沈若华胡闹。
掌柜得罪不起魏毓,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去请东家。
护卫去往相府,正巧碰见从宫中归来的君瑕。
一清十分意外,酒楼除了每月交账本,平常并不出现在相府。今日护卫出现,莫不是有人不识趣找茬?
“有人闹事?”心中这般想的,一清也便问出来。
护卫毕恭毕敬道:“有人要买酒楼。”
“谁?”一清掏了掏耳朵,谁活得不耐烦,找死啊?
“沈若华。”
一清脚下一个踉跄,瞪大了眼睛看向君瑕。那一句‘主子,您先回去休息,此事交给属下处置’的豪言壮语,卡在嗓子眼。
他收拾了沈若华,主子怕不得削死他!
一清秒变怂包,哑巴了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君瑕身后,进了书房。
君瑕冷冷的瞥他一眼,“发生何事?”
护卫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君瑕沉默片刻,坐在书案后,自抽屉中拿出寒江楼地契。
一清见状,便知主子是要给主母脸,将酒楼卖给主母。可下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太天真。只见君瑕将‘赵容’二字给抹去,印上‘江寒月’三个字的印章,而后将契书交给护卫。
想起沈若华狗腿的模样,一清莫名地很心疼主母。
而并不知自己被同情的沈若华,正满目狡黠地对魏毓说道:“你不必担心朱玄不肯付银子,等我拿到地契后,分一半干股给君瑕。”剩下的一半给姜檀。
她算盘打得噼啪响,他阔绰散财,她不给坑一笔,也对不起朱玄的大手笔。
他大方得请来往路人奢侈的饱餐一顿,却吝啬给姜檀一个铜板儿,好歹是跟了他四年的人。
不一会儿,掌柜将地契拿来,报个数。
沈若华浑不在意道:“我再多给你一成。”
掌柜惊住了,似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没了反应。
沈若华看到‘江寒月’几个字,只觉得眼熟,却并未深想。与掌柜过了手续,而后请魏毓帮忙,去衙门找人过户。
魏毓当即派浮生去衙门。
掌柜安排心腹同浮生一起过去。
随后,等着沈若华付银子。
沈若华挟一块鸡丝卷,见掌柜杵着还不走,当即道:“你们这些个旧人仍旧可以留下来,若是另谋高就,我明日安排人过来交接。”随即,一摆手:“若无事,便可以走了。”
掌柜尴尬道:“沈小姐,银子明日去贵府领取?”
沈若华一怔:“楼上那位付账啊!”
“这……沈小姐,朱公子只是说今日在寒江楼消费……”
沈若华打断他的话:“我难道不是今日在寒江楼消费?”
“可是……”您牙口太好,下嘴儿太狠!
“今日未过吧?”
“是。”
“我买下寒江楼也是在寒江楼消费吧?”
“……是。”
“这都没毛病不就成了?你若还有其他疑问,一并问了。”
“没有。”
“行了,你出去。”
“好。”
掌柜走出包间,这才回过神来。话说得都没错,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他转念想起东家是谁,便也不急。若是朱玄不肯付银子,那便去沈家要。
掌柜一走,沈若华沉下心来想关于寒江楼的事情。寒江楼在上京开店十年,信誉良好,生意火爆,竟也未遭人眼红,收入囊中?
足以说明,寒江楼大有来头。既是如此,又为何她一买,东家便松口了?价格甚至很公允!
“魏毓,你说这江寒月是什么来头?”
‘嘎嘣’一声,沈若华咬断竹筷。
江寒月?
君瑕?
她陡然反应过来,睁圆眼望向魏毓,向他求证。
魏毓轻叹一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真难为你在古代与人斗智。”而后,感叹道:“你能安然活到如今,着实不容易。”
“滚!”沈若华抄起一盘肉包子砸过去,魏毓灵敏的避开,沈若华看着满地包子,冷笑一声:“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臭丫头!魏毓嫌弃道:“容韶也受得了你?”
“我受得了他就够了。”
“……”魏毓败下阵来。
沈若华心里不得劲,寒江楼是君瑕的,而她从他手里买过来,又送他一半干股?
智商确实感人……
他明目张胆盖上他私人印章,爽快的送过来,就是看她敢不敢收下。
她倒好,麻利地收下,不拖泥带水地命人去衙门过户。
就算知道寒江楼是君瑕的,她大约会……犹豫几秒再收下的吧?
“唉!”沈若华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她只好给他三成的干股了!
寒江楼本来就是君瑕的,她给不给,朱玄也不敢赖账。
沈若华交代魏毓将寒江楼的事情处理好,便将地契给姜檀送过去。
“你不亲自送过去?”
“我有要事,要离开上京几日。”沈若华未说真话,怕魏毓放心不下,亲自陪她去。
魏毓不疑有他,应下了。
沈若华用完膳,便与庭月会面。
庭月依依不舍将她送到城门处,将包袱递给寒飞,拉着沈若华的手道:“小姐,您说好明日再走。不去与姑爷道别?”
沈若华倒是想,只是不喜欢分别的场景。
“不了,我又不是此去不回了!”
沈若华接过包袱,翻身上马,一挥鞭,出城便碰见了一人一马在等着她。
顾隽谦和煦笑道:“若华妹妹,蜀地我很熟悉,便由我与你同行。”
沈若华很惊讶,她去蜀地的行踪,只告诉了容韶、母亲与姜檀,顾隽谦是如何只晓得?
她沉吟片刻,欣然同意。
蜀地她十分陌生,而顾隽谦很熟悉,对她过往也了若指掌,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顾隽谦温柔一笑,清润的眸子里燃起一抹光芒,策马跟上沈若华。
溶溶月色下,几道身影浓缩成一个黑点,站在城楼上的一道雪白身影,一动不动,直至那一点黑影融入夜色中,长而密的眼睫缓缓颤动一下,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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