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慧眼睛都红了,低声道:“他说,要服侍天子最后一程。不然去了黄泉,也没法给皇后娘娘一个交待。”
夏侯虞没有说话。
杜慧很是难过,索性不去想这些,轻声道:“长公主,真的不留在大殿里和大将军说说话吗?”
“说什么话?”夏侯虞冷漠地道,“参与到立储中去吗?”
杜慧是看着夏侯虞长大的,自然知道夏侯虞听了她的话很不高兴,但有些事她却不能不提醒夏侯虞,因而只能硬着头皮道:“没有长公主看着,大将军会更肆无忌惮!”
可就算这样,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前世她就是看不明白,这才会掺合进去的。
念头闪过,夏侯虞的表情有些异样。
就算她掺合进去了,还是被萧桓打败了。
今生,她没有专程给萧桓送信,萧桓恐怕不能像前世那样及时的知道建康城里的动静,没办法未雨绸缪,卢渊应该会得偿所愿吧!
萧桓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疯了。
夏侯虞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随后,她又想到了黑暗中那个让她没办法否定的温暖怀抱。
她的笑意又一点点的褪去,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如果她和他只是单纯的爱恨情仇该有多好!
或者是,她当时知道他救她的原因也好。
但现在,一切都模糊在了记忆里,那些从前却如同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剑,不落下来斩断他们之间的过往,就总是令她不舒服。
夏侯虞决定回报他的救命之恩,还了前世的因果,她就能安心地离开这个杀戮场了。
“驸马那里,还是专程送个信去吧!”她吩咐杜慧。
她虽然决定帮帮萧桓,可也不想让前世恶心自己的人继续恶心自己。
谁知道杜慧却比她以为的更周到,低声道:“已经派人悄悄给驸马送了信。”
在她看来,此时的夏侯虞势单力薄,应该调萧桓回来保护她才行。
夏侯虞又何尝不知道杜慧的心思。
前世,她急急地给萧桓送信,不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把萧桓当同盟,萧桓却把她当跳板。
她撇了撇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那就让她看看,今生他是否还能把她当跳板吧!
夏侯虞沉声道:“你去叫了田全过来。”
杜慧愣住,随后掩饰不住心中的惊喜连声应是,快步出了听政殿。
夏侯虞望着明媚的天空,孑然一身伫立良久。
大殿,卢渊虽然权倾一时,他想弃武宗皇帝的两个儿子别立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资格参与到这件事的臣子彼此间唇枪舌战,始终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意退让。
这样下去,知道大殿说话内容的人会越来越多,参与到其中想分一杯羹的人也越来越多。
卢渊头痛不已,趁着午膳的功夫一个人站在大殿后院的竹林旁揉着鬓角。
卢淮悄悄地走了过来,道:“阿兄,要不要让晋陵帮着说句话?天子临终前,可准了她去太庙哭诉。”
国家大事,唯有祀与戎。
太庙是天子家庙,祭祀先祖所建,就是天子想去参拜也要提前好几天着礼部选定好日子,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夏侯有道,这是给了夏侯虞一把无形的尚方宝剑,虽不能斩人,却能毁人声誉。
这世上,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没有了声誉,怎能受人尊重?又怎能让人拥戴?
第二十一章 各异
卢渊听了卢淮的话,不由嗤笑一声。
就在有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怕夏侯虞出来搅局答应了让夏侯有道在万乘寺停灵,转眼间,卢淮就建议和夏侯虞联手。
卢渊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他迈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有些回避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先得去跟西海王说一声。万一能成,得赶紧让人进京。就算是不成,新帝登基,他来朝拜也是理所当然的。”
卢淮应是,笑道:“我这就去安排!”随后出了听政殿。
卢渊一个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转身指了旁边一个当值的小内侍,道:“喊了田内侍来见我。”
那小内侍一溜烟地跑了,不一会就折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田内侍不在宫里。说是奉了长公主之命去了长公主府。”
卢渊有些意外。
他以为出了夏侯有道这件事,夏侯虞会杀了田全。
没想到她依然用他。
可见田全在夏侯虞心目中的位置。
这是件好事!
卢渊在心里琢磨着,看见谢丹阳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他朝着谢丹阳颔首。
谢家和卢家一样,都是跟着明帝南渡的北方阀门。少年时,他和谢丹阳一时瑜亮,可惜谢丹阳自视过高,行为不检,让他走到了前面。
谢丹阳笑着朝他揖了揖,走过来和他说话:“大将军何必舍近求远。不如立冯妃所生的皇七子,你看如何?”
卢渊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立武宗子嗣,天子你也看到了,已经十四岁了,说没就没了。西海王世子养在外面,应该比东海王和琅玡王好一些。频繁更换君主,可不是件什么好事——就在几天前,北凉任了顾夏为大司马。”
谢丹阳一时沉默下来。
顾夏是原吴中四姓顾家的子嗣。顾家出事的时候,他父亲正在北凉游历。顾夏是北凉文帝的谋臣,北凉能统一北方,他出谋良多。如今北凉文帝任他为大司马,顾夏又是出了名的主战派,可见北凉有意对南边用兵。
谢丹阳想了想,只得无奈地道:“那就依大将军所言!”
卢渊松了口气。
如果谢丹阳反对,未必能坏他的事,但总归还是有点麻烦的。
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先把西海王世子请进京了再说。这件事还要请丹阳帮着安排安排!”
这就是把拥立的功劳分了一半给谢家。
谢丹阳既意外又欢喜,笑道:“那我就去准备准备。”
卢渊点头,和谢丹阳分了手,回到了大殿。
武陵王等人还在那里争论不休,洪赋已不在了大殿。
卢渊轻声问身边的小内侍:“洪先生呢?”
洪赋几乎已是跳出三界之外的人了,立帝的事他理应不感兴趣才是,谁知道他却留了下来。虽然洪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却始终让人觉得很违和。
小内侍恭声道:“洪先生去了寝殿说要给天子念几页《南华经》。”
这倒像洪赋的作派。
卢渊道:“你去看看,别让老先生累着了!你机灵点,茶水点心不可怠慢。”
小内侍应诺退下。
夏侯虞和洪赋榻头榻尾地跪坐在夏侯有道旁,洪赋手捧着本《南华经》,却闭着眼睛,阴阳顿挫地诵读着。那悠长而又委婉的调子,让夏侯虞的心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那小内侍不敢打扰,匍匐在门口等着。
良久,洪赋才停了下来。
阿良立刻给洪赋敬上茶水。
洪赋浅浅地喝了一口,温声对夏侯虞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
夏侯虞有些茫然。
前世,她是想回到萧家,做个合适的萧家妇的。但没等她回到萧家,两人就反了目。她逼于形势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和萧桓做了场伉俪情深的戏,直到一年后才从萧家搬出来。
这一世,她知道萧桓会背叛她,她又怎么会和他做戏?
“我准备去万乘寺给天子守段时间的灵。”她徐徐道,“之后会暂时搬到我陪嫁的庄园去住些日子。”
在这期间,她要把阿褐捡回来。
不然谁做她的部曲首领?谁来保护她?
想到那个一心一意依赖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夏侯虞是出了阁的姐妹,按礼要服大功。洪赋还以为夏侯虞是去她陪嫁的庄园守孝,觉得这样也好,遂道:“天子头七之后我就要离开建康城了。我和你外祖父也算是忘年之交了,你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说完,拿出一块质地看上去很一般的玉佩,道,“或者是派人拿着这玉佩给我带个信。”
刚才他看得清楚,卢渊野心勃勃,夏侯虞未必能安稳。
前世,她没有宣谢丹阳进宫,也没有遇到洪赋,更没有得到洪赋的信物。
不知道还有个人会这样不求回报地帮助她。
她深深地伏地,给洪赋行了个大礼。
洪赋轻轻地叹气,离开寝殿。
夏侯虞捡起洪赋留在室内的《南华经》,翻到洪赋诵读到的那一页,继续诵读。
洪赋出了宫。
卢渊和谢丹阳静默地坐在那里继续听着武陵王等人吵着。
只是卢渊觉得有点奇怪,自午膳之后,他就没有看见田全的影子了。
晋陵要拿什么东西,田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晚上,几个重要的臣子都留在宫里用了膳,一边开始商量报丧的事,一面给天子守灵。
夏侯虞回到凤阳殿,吩咐杜慧和阿良开始收拾凤阳殿的东西,并像前世一样,让她们问凤阳殿的宫女内侍,有没有谁愿意和她出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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