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头又是诘诘两声怪笑,然后,姑娘便注意到他眼里悠荡出了两缕紫色的暗光,心中不由多了两分警醒。竟不是普通人,那……徐捕头他们怕是帮她不得了,她只得靠自己。
“中了我的眠咒,却能醒得这般快。你……究竟是何人?”李铁头停住了怪笑,神色一厉。
“你呢?早先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如今看来,你怕不是李铁头吧?你又是何人?”昨日,徐捕头便已将这李铁头查了个清楚,但从前他都是个老实本分的打铁匠,不该是眼前这般模样。姑娘不知那缕紫光代表着什么,但她清楚,眼前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哈哈哈……”李铁头仰头大笑几声,一缕黑烟从李铁头身子里飘荡而出,李铁头便是如同没有心魂的傀儡一般,软倒在地上,而那缕黑烟则缓缓凝聚成型。
骨瘦如柴的身影被一件宽大的黑袍罩住,斗篷的风貌遮盖着,没有脸,只有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暗色里泛着紫光。
“你是一只鼠?”姑娘皱紧了眉,为看到的景象,今日她才知,自己竟是这般爱净,一只老鼠……方才它的爪子还在自己脸上摸过,想起便是令人作呕。
斗篷里那双泛着紫光的眼睛一眯,继而,又是一阵诘诘的怪笑,“你竟能一眼就看穿我的化相?果真不简单!”
姑娘却没听出这话里有赞赏的意味。
“不过这样更好。我虽不知你的来历,但想必你的滋味比那些凡人要美味多了。”滋溜溜,斗篷里似是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吃了你,定是大补。”
话落,黑袍为烟,已朝着床上的姑娘扑了过去。
“做梦!”一直躺在床上好似无法动弹的姑娘娇喝一声,便要翻身做起。却听卡啦两声,床的四角突然冒出扣锁,将她四肢紧紧锁扣在了床板之上。
姑娘有一瞬的慌,继而想起前日开锁的事,连忙凝神静思,“卡啦”一声,那锁扣又随之缩了回去,而姑娘就势一滚,在那黑烟扑至的前一刹,从床上翻滚下来。
“砰”一声摔落地面,她被跌得闷哼了一声。
黑烟又重新在床前凝聚,“居然能逃开,真是有意思。”尖利的笑声有些刺耳。
姑娘目光一闪,已是爬了起来,手一伸,抓住近旁的一个物件儿,便朝着那黑袍用力砸了过去。
那黑影猝不及防,竟被砸了个正着。
姑娘趁着它抱头闷哼之时,竟快步绕过床,步履匆匆上了一道隐在暗处的石阶。原来,方才姑娘早已看好了路线,只是,她的手刚放在暗门门把之上,还不及拉开,身后便是一个力道,抓住她的腿用力往下一个拖拽。
姑娘被拉得滚下了石阶,她猝然回头,惊得双目瞠大,“你?你与这只鼠精同流合污?”
拉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李铁头。此时,他表情很是狰狞,再无之前的热切周到,但他的眼神却很是清醒,不像是被人操控的模样。
那老鼠精此时又呵呵笑了起来,“自然如此。我爱食那些美人儿的精血,可不爱美人儿。那些美人儿可都是他先享用了的。”
姑娘咬牙,原来如此。难怪上一回来时,这李铁头没有察觉到鬼姑娘的存在,原来那时,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啊!”地一声惊叫,那李铁头原本扣在姑娘腿上的手瞬间错位变了形,趁着一人一妖震惊地当下,姑娘已经又爬上了石阶,伸手够上了门把。扯了一下,未开,再扯一下,还是未开,抬起头来,才见那门上隐现一道透明的光晕,这是什么?姑娘皱眉。
“哈哈哈。”老鼠精却是大笑了起来,“你真是有趣。身上明明有这么多的力量,你却不会用!真是可惜!既是如此,便将你的力量给我吧,我会帮你好好用的。”老鼠精好似看出了什么,乐得哈哈大笑。方才刚对姑娘起的一丝忌惮竟是又全然消失不见了。
横了地上抱着手痛得打滚儿的李铁头,老鼠精轻哼一声,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看你往日也出过力的份儿上,今日这顿美味儿,我便勉为其难让你沾回光好了。”
第15章 行天道
那老鼠精此时看出姑娘根本不会法术,所以,全然没了顾忌。一边笑着,一边慢吞吞地朝姑娘走去,像是逗弄已经在陷阱里的猎物一般,根本不怕她再跑了,飞了。
“砰砰砰。”突然,暗门被人从外撞响,隐约听到徐捕头几人的喊声。
姑娘轻轻一蹙眉,他们此时进来,可不见得是好事。有那只老鼠精在,他们没有人是对手。
“真是不知死活。”老鼠精冷哼一声,宽大的袍子内黑烟漫出,朝着暗门处涌去。
姑娘心中思虑种种,而后,在那黑烟漫至眼前时,抬手将之兜绕。她虽不会什么法术,但她发觉,只要她凝神聚力,便可有莫名的力量从身体内涌出,助她事成。比如说,早前从那扣锁中逃出,将李铁头的手给掰得错位,还有前日那把应声而开的锁。此次,她不过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却没想,那黑烟还真被她给截住了,恍似无形的包裹将那些黑烟兜绕在她掌中,形成了一个烟球,甚是听话地安然栖于姑娘的掌心。
成了?!姑娘喜不自胜,神色间便带出了两分。
“该死。”老鼠精却是被扰乱了计划,怒气从黑袍内滚滚漫出,下一刻,黑烟裹挟着黑袍,便朝着姑娘扑了过来。
姑娘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黑球推了出去,人便已摔在了石阶之上。黑袍内的爪子探出,那还不是人的手,不过是放大了数倍的鼠爪,长满了黑毛,指甲长且弯曲,让人一看,便觉毛骨悚然。
鼠爪朝着被摔得趴伏在地,一时起不得身的姑娘疾抓而去,姑娘似有所感,蓦地翻过身来,抬手将那只鼠爪挡在了半空中。
老鼠精黑袍内,泛着紫光的眸子眯了眯,气得哼哼叫了两声,黑烟从黑袍内漫出,朝着姑娘面门卷去,姑娘觉得不适,连忙偏头闭眼,想着今日,怕是小命休矣了。却不想,半晌也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疼痛,甚至她抵住那只鼠爪的两只手臂之上重量一轻,那只鼠爪竟似退去了。
姑娘心中狐疑,悄悄睁开一双眼,却见原本欺身跟前,就悬在她头顶上的老鼠精不知为何竟退开了一步之远,一只手指着她,虽是没有脸,看不见表情,但一种畏惧之感还是透袍而出。
“你……你……你额间是魔族的印记。你……是何人?”老鼠精语调里的惊骇,不容错辨。它在害怕。这怕就是它突然停手的原因了。
额间?姑娘有些疑惑,抬手触了触额间,才恍惚想起,在海边小村里醒来时,她曾在水面上见过自己的影像。自己额间是有一抹墨痕,好似一朵莲花的形状,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直觉的,那墨痕不简单,所以,便生了一点儿小心思。在出那海边小村时,便放下了额发,将那墨痕掩住了。而方才,老鼠精嗯黑烟朝她面门涌了过来,怕是因而拂动了额发,露出了那抹墨痕,这才吓退了老鼠精。
这么说,倒是这抹墨痕救了她?可是……魔族的印记?姑娘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是魔族不成?
那老鼠精显然是真对姑娘额间的印记很是忌惮,一时间,竟不敢动作了。
而就在这时,暗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声高亢的鸟儿鸣叫过后,只见室内金光一闪,本来暗闃的斗室瞬间亮堂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徐捕头冲了进来,一脸急色问道,鬼姑娘更是直接冲到了姑娘身边,将她扶起,已经迭声问了起来。
“我没事。”姑娘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心安。
却是转头看向那道金光过后,室内陡然多出来的一道人影。那是个男子,一个打扮好不骚包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轻,长相俊秀得比一些女子还要漂亮,穿一身白衣,上面全是金光灿灿的流云刺绣,头戴八宝璎珞白玉冠,腰悬朱红嵌百宝的金绣腰带,足蹬金缕靴,手上的折扇轻轻扇啊扇,满目都是刺眼的金光。
这是巴不得将一个金库给穿在身上呢。姑娘惊叹的同时,不由啧啧出声。
这动静,让男子猝然回过头来。深黑带蓝的眸子见得姑娘的一刹那,瞬间亮了起来,面上不难看出兴奋,一兴奋,脚上便是一个控制不住的用力。
“嗷”的一声惨叫,他那金光闪闪的靴子下,被踩着的那团黑烟痛得一阵扭曲,众人的目光皆是被吸引过去。方才,那男子一身的金光太过瑞气千条,让人闪花了眼,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一进来,就将那老鼠精不费吹灰之力地踩在了脚底下,如同践踏着一滩烂泥。
那声惨叫太过凄厉,吓得那男子也是一个哆嗦,忙不迭就收回了脚,一脸诚恳地道歉道,“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一时激动,便没能收住力气,踩痛了你了吧?”而后,还俯下身子一脸关切地望向地上痛得痉挛的老鼠精,谁知,重心一个前移,便听得他脚下似有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紧接着,那老鼠精又是痛得嚎叫起来。
姑娘摇了摇头,暂且移开了眼,目光四处逡巡一下,落在了不远处角落里,哆嗦着恨不得能将自己藏进地洞里的李铁头,轻轻一蹙眉,道,“徐捕头,李铁头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