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萧成瑜感觉真的疲倦了,但是也很满足,所以睡得安宁。
不过一旁的云一却侧着身体仍旧精力充沛的样子,他伸手逗弄着她也不见醒,只是哼唧几声又睡过去了,嘟着小嘴巴,长长的睫毛合下来很好看。云一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要睡的打算。
第79章 夜访故人
夜半时分,云一听到外面的动静,转头看了看熟睡的人儿,掀了被子悄然下床。
云影卫中特意安排暗卫影人去调查一件事,如今得了消息回来。
这个消息于他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当年的任夕铭是先帝的皇子,这也是当年那位王妃惨死的真正原因。所幸,云一的身份并没有几人知道,否则他们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而送信回来的人禀报完消息之后就毒发身亡,身体僵硬地倒在云一的脚边,这就是暗影卫的命运,带着秘密死去。
云一早就有所怀疑,当他查到蛛丝马迹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知道萧成瑜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突然之间就成为了兄妹。
六百多年前,萧家还秉承着族内通婚,但也始终不允兄妹通婚,因为兄妹通婚所生皆为病儿,甚至胎死腹中。所以一直以来此种关系都是禁忌、诅咒。
世代更迭,恍然一梦,他们竟是阴差阳错成了族中禁忌。
可现实是,两岁多的小鲶鱼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分明不该背负着那样的诅咒。
抬头望着天空,只见月亮半隐半没,疏星淡淡,漫漫长夜,恐难以入眠。
云一抬脚出了奉王府,他要去见一个人,他的姑姑景穆太后。
他并不想打扰到谁,或是引起他人注意,所以他以云影卫的方式进了一向守卫不严的玉坤宫。
不知道算不算得同病相怜,景穆太后因着杨洛城一晚上情绪不稳甚至胡言乱语,到现在还没睡着,起身披衣在桌边坐下。
门外闪过一个身影,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喊人,而是抓起衣服跟了出去。
“你终于来了。”她似乎依旧知道来的人是谁。
云一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与父亲容貌六七分相似的美丽女人,他深知姑姑恨着父亲,更恨母亲,小时候他不懂,后来依稀明白。
“姑姑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不妨坦言相告。那日为何要说那样的话,皇上从来都是信你,你何苦自掘坟墓。”他本意是为她好,为她着想,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刻薄。
景穆太后冷哼一声,这幽冷的态度比九天之上的月亮清辉还要凉人心,她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这个幸存者,即使他们是亲人,她每次看见他想起的都是不愉快的过往。没有人知道她过去是谁,心中藏着什么,可是只要云一,或者说任夕铭一出现,就会有种被拆穿的羞耻感。
“本宫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就要看看你们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她对眼前的人没有半分怜惜,可以忽略他们之间的亲情。
云一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再勉强,彼此对立沉默半晌,许久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开口,声音清亮:“都说姑姑多年无儿无女,其实你有,而且,他还活着。”
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一字一顿,慢慢道来。
果然,景穆太后在听到这些似是而非明显的试探性话语后,还是没忍住神情不由得变了变,复杂的情绪在她眉梢和眼眸飘来游去。
“然后呢?”凭借着独特的毅力,强行拉回理智,景穆太后镇定地问着。
“云影卫,摘星阁,只能得出我与皇上是兄妹的谬论!”云一继续说道。
两年前景穆太后还不知萧成瑜和他之间的这些事情,如今她看到那个萧奕的模样,恍然大悟,这和任夕铭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谬论?你真的认定这是谬论又为什么来找我?”景穆太后觉得可笑,他心底不过是抱着一份希望。
可惜的是,她不会给他这个希望。
“奉安王难不成怀疑皇上的身份,简直荒唐!”景穆太后提高声音,甚至有些激动。
天下没人能够怀疑她。
云一心有疑惑却还是继续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怀疑自己的身份罢了。”
太后凤眼一扫,正色道:“难听的话我也不多说,物是人非,你只需记得自己是任家之后就好。”
云一无奈地说句记下了,看来太后根本不愿多谈当年之事。
“太后,搅扰了,外面天凉,您早些回去安歇。”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景穆太后的心微微一动,他是在关心她?毕竟他生来孤独,也就只有她这个姑姑了。
云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却回府睡了个好觉,而景穆太后掌控了有利的局势,却彻夜未眠。
景穆太后最近总会做梦,梦到那些死去的人,所有人都死了,唯有她还活着,而且还年轻着。
先皇,先皇后,哥哥,嫂嫂,她怨着恨着的,都离她而去了。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哥哥为了自己的幸福把她送进宫院,皇上拿她当个替代品,皇后视她为眼中钉,嫂嫂借她与皇上情意绵绵。
她捧着一颗真心,被至亲至爱的人一点点捏碎。
景穆太后这一夜不断地在想这些旧事,直到早上和絮给她梳头时发现了几根白发,她才后怕的很,立即拔了珠钗躺回床上好好睡觉。
而奉安王府内,一张床榻上,由昨晚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第80章 一家三口
由于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被子都变得小了些,两人之间的孩子呈大字姿势正睡得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萧奕一醒来找不到爹娘哭得十分凶,阿美只好一早把他抱过来,这才睡得安心。
爹娘向来心疼孩子,宁愿委屈了自己也要让他如意,所以睡得迷迷糊糊的萧成瑜很自然地把他搂在怀里睡了一会儿,现在清醒过来见他这般模样,再看一眼躺在床边上的云一,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萧成瑜给萧奕拉了拉被子,把他的两只手放进被窝里,就这样侧着身子看着可爱的小家伙,再看看云一,身体尽量地向外靠着,给萧奕留有足够大的空间。萧成瑜摸了摸他的鼻子,又细细数着他长长的睫毛。
正想着要拿回手,萧成瑜动作才完成了一半就被人用力抓住了手臂,他眯着眼睛朝她笑道:“睡饱了?”
两人侧着身子近在咫尺,不过咫尺间却睡着儿子,就那样相互望着,看进彼此的眼里。
不知什么时候萧奕已经睁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样子认真而可爱。
“小鲶鱼,你醒了啊?”萧成瑜尴尬地笑了一声,转而甩开云一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谁知小鲶鱼却不领情,别过脸去抱住了云一,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萧成瑜眉头一皱,这几天是白疼你了,果然是谁养大的跟谁亲近啊。
云一抱着儿子也不忘搂着萧成瑜,语气柔和温暖:“难为你们了。”
这些天他知道于他们来说是怎样的煎熬,她一个人太坚强勇敢,也太孤独寂寞,他不想死,只留给她失望。
他要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让她可以任性肆意地挥霍爱和希望。
所以当他遭了暗算时,他想到的是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忍着椎心蚀骨的痛也要回来见她,而萧成瑜亦是不愿苦等,她说就算他咽气也要在自己怀里闭眼。
生老病死谁都不能免俗,但是你可以选择以怎样的方式走向既定的结果。
经过此事,萧成瑜已经清楚景穆太后的心思,西帝身边不能存异心,谁也不能例外。
“我们带着鲶鱼离开帝都去过普通的日子,你可愿?”云一忽然开口问向萧成瑜,紧紧把鲶鱼搂在怀里。
萧成瑜嘴角原本放松的笑意渐渐消退,她犹豫着,真的要把这江山拱手送人?可是她又能送给谁呢?不靠谱的公主还是已经失去她信任的太后?
“我是萧家唯一的希望,我不能不负责任,这么多年活着,守护江山是我活下去最大的动力。”她喃喃地说着,“我也想早些离开,可是萧奕他是太子,这也是他的责任,我们不能逃。”
其实当她一犹豫开始,不需要解释那么多,他便知道她放不下。
都说西帝残暴无情,其实大爱便是她这般爱天下子民,不让百姓深陷水深火热的日子中。
“好,我会在身边陪着你。”他越过萧奕把她紧紧搂着。
萧奕却不乐意了,哇哇叫着,小脑袋往外钻出来,手脚并用地抓着踢着被子,表达对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直到巳时,一家三口才懒洋洋地起床,太阳已经很高了。
萧成瑜并未打算回宫,觉着这王府安静些,又调派了一批云影卫过来,想要多住几天。
所以宫里的奏章都送了这里来,萧成瑜让云一也帮手处理些。
“晋江这条河才挖了三百多里,出了什么问题?都进言说要停工。”
因着上游决堤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满朝文武百官接二连三地上奏要停工整修,封江引水。
“这事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十分不易,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萧成瑜无奈皱眉,当时修这条江河,他们歌功颂德,现在刚遇见一点问题就想着停下来,萧成瑜心里不能不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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