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
眼看着萧燕绥明显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事情上去了,萧嵩也不在意,暂且收拢之前才被自家孙女给打断的思绪,顺着萧恒的原意,开始琢磨起最近长安城之中的动静来。
圣人有意为太子重新挑选一位有身份的女子为太子良娣,此举显然是对东宫的安抚,可见虽然此前变故频发,可是,太子李亨并未因此而失了玄宗的信任。
河东柳氏所出的柳家二郎柳潭,似乎心仪太子之女李文宁,依照秦国夫人的反应,显然,不管是柳家还是杨家,都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
若是杨贵妃始终膝下无子的话,此举,完全可以看做是她对东宫的亲近之意,只是,还不知晓东宫那边又会是何种应对了。
果然,长安城的这池水是真的越来越浑了……
萧嵩还在心生感慨,便突然听到,萧燕绥又开口问了一句,“阿翁,你说,若是李文宁真的和柳潭在一起了,这辈分要怎么算呀?”
“什么?”萧嵩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另一边,萧燕绥还在掰着手指头比划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秦国夫人是柳潭的嫂子,是杨贵妃的亲姐姐。若是李文宁和柳潭在一起了,秦国夫人便也是李文宁的嫂子了——”
说着说着,萧燕绥自己都震惊了。
她原本还以为,如果没有玄宗和杨贵妃这档子事,杨贵妃还是寿王妃的话,辈分是没问题的,可是,念着念着,萧燕绥才突然反应过哦来,喔豁,李文宁是太子李亨的女儿,寿王李瑁和太子李亨是兄弟,再加上河东柳氏的兄弟两个,从这里就已经差着辈分了。
再把寿王妃和寿王李瑁换成杨贵妃和玄宗,也只不过是把差了一辈变成差了两辈而已,反正差都差了,估计也就不在乎差了多少的问题了……
萧嵩:“……”
祖孙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萧燕绥眨了一下眼睛,那张脸上,完全写满了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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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大营中,看着陇右近日传来的几份战报,王忠嗣眉头紧锁。
王思礼坐在旁边,同样是敛眉收目,颇为凝肃的模样。
“陇右战局不虞?”见王忠嗣始终难以释怀,王思礼轻声开口道。
王忠嗣深深的拧着眉,“石堡城久攻不下,圣人震怒,已有诏书,责令强攻……”
王思礼轻轻一嗤,“不知所谓。”
王忠嗣登时一巴掌排在他的脑袋上,呵斥道:“胡闹!这话是你能说的?”
王思礼顿时安静闭嘴。
韦坚一案中,皇甫惟明被贬,难得回长安城一趟的王忠嗣倒是成了最大的赢家。只不过,担任了陇右、河西、河东三处节度使后不久,因为和吐蕃之间战局的变动,玄宗便再度下诏,将王忠嗣麾下一员大将哥舒翰任命为陇右节度使,并开启了和吐蕃之间围绕着石堡城一带的一系列攻坚战。
王忠嗣看着被自己拍了一巴掌之后也不记仇,甚至还露出了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的王思礼,越发觉得头痛,眉心皱纹压得很深,却又忍不住的向他说道:“石堡城的战局,怕是不妙……”
王思礼瞥了一眼地图,轻声道:“石堡城周围地势险要,仅有一条险恶山道可以同行,本就易守难攻。唐与吐蕃之间,围绕此城的战争从来不少,一直都是屡得屡失之状。”
顿了顿,王思礼又道:“当年萧相公计谋频出,在河西将吐蕃王城一并拖入困局,陇右这边才顺势而下,夺下石堡城。后来,吐蕃内部的争端和冲突已经解决,骤然反扑,陇右再失石堡城——”
王忠嗣听得有些莫名所以,索性开口打断王思礼讲古,直言道:“这些事情我当然清楚,我问你石堡城的战局呢,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王思礼哼笑一声,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继续淡道:“吐蕃夺下石堡城才多久?本就是挟怨报复,且士气正盛,哥舒翰如今只能从湟水一带出兵,免不了要吃这地势的亏。石堡城内只需守住那一条险要山道,陇右大军便莫可奈何,吐蕃军如今正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河西、朔方、河东,想要打哪个战场不能打,何必在这个时候非得去用人命往里瞎填的石堡城山道和他们互别苗头?”
王忠嗣一时语塞。
其实不只是王思礼,身为大将,王忠嗣和哥舒翰的心里,自然也对石堡城如今的战局有数。
奈何,圣人诏令既下,且是让新任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统领了陇右、河西、朔方等部兵马及突厥阿布思部数万大军进宫,务必要拿下石堡城,说白了,直接负责这场战争的哥舒翰如今也是被架在了火架子上烤。
王思礼还在冷笑,“石堡城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假,可是,纵观此地百年间的数次易主,几乎全都是顺势而为,有几次是携重兵强攻拿下的?便是强攻真的奏效了,这期间填进去的人命,怕是将整个石堡城塞满了也放不下!”
王忠嗣面露艰难之色,对此也是无言以对。
若是战局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可是,石堡城一战,却是玄宗一早就下令调度周围兵马进攻的,哥舒翰根本无从拒绝。
许久,发泄完的王思礼眼神锐利而沉暗,只是自己低声喃喃道:“简直疯了……”
只注重一隅之胜败,却忽视了大局,这是真正的兵家大忌。
如今,河西、河东尽在大唐手中,在这种情况下,石堡城相对孤立无援,作为吐蕃进攻河湟等地的据点,虽然重要,却远没有重要到应该让唐军不惜代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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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街道宽广逾百步,周围各式商行近千家,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素有“金市”之称。便是平日里,也时有经丝绸之路远道而来、容貌各异的西域商人出现在此地经商,可见其繁华热闹景象。
陪着阿姊李文宁一同出来的李倓,正不紧不慢的走过,目光扫过一家西域商人经营的珠玉宝石行时,脚步也随之微微一顿。
顺着他的目光,李文宁的视线也飞快的扫过那处,见是镶嵌了几块极有棱角的西域宝石的簪子,不由得有些诧异,好奇的问李倓道:“看这作甚?”
这个簪子虽然称得上漂亮,可是,这些在外面坊市中出手的货物,又如何能与那些使者亲自进献到兴庆宫圣人面前的奇珍异宝相提并论?
圣人赏赐给东宫的物事里,自然也都是精品奇珍,要让李文宁说,顶多是因为,三弟李倓尚未娶妻,这种女子饰物自然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难道是今日他突然感到好奇了不成?
第107章
对于李文宁的疑问, 李倓却是不置可否,稍稍顿了顿, 然后才含糊其辞的回答了一句道:“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啊?”李文宁心里觉得奇怪, 便也就直接问了出来,“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李倓轻声开口道:“我只是想起, 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便是萧六娘的十五岁生辰。”
李文宁微微一怔,瞬间恍然,“十五岁的生辰, 及笄礼!?”
这么一说的话,她倒是也反应过来了, 李倓看到一直簪子所以想起了及笄礼, 倒是并不轻,只不过,李文宁自己的十五岁生日,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再加上身边的亲近之人恰好没这个年龄段的,所以之前根本才没注意到这些。
李倓微微颔首。
那支簪子
萧燕绥因为本人特别宅, 所以, 她在长安城中行事可以说是素来低调,只不过,身为萧嵩唯一嫡亲的孙女, 萧六娘这个身份,却是一直都有很多人知道的。
这一次,萧嵩突然致仕回乡养老,朝中官员大都有所耳闻,那萧六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随着祖父萧嵩一起回了老家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尤其这事硕导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值得令人称奇的地方,所以,消息流传的自然就更广了。
--萧燕绥此举,放在明面上,所有人都会赞叹一句,这个孙女愿意回老家照顾祖父,称得上是纯孝。
可是背地里,自然是有人吐槽她傻,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离开繁华热闹的长安城回老家,简直是脑袋不好使,以后怕是要连婚事都耽误了,虽说兰陵萧氏的女儿不愁嫁,可是,门当户对、文采风流的小郎君终究还是有数的,人家在长安城的各种宴集聚会上早就看对眼了,早早离开这种社交环境的萧燕绥,根本就是排除在了这个圈子之外。
自然也有人觉得是萧家长辈此举欠妥,便是要照顾孝顺家中长辈,也该是儿子儿媳亲自随侍,弄个尚未及笄、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孙女过去算个什么事?
虽说萧嵩身份很高,可是,便是他想要养一个孩子在身边,也应该是带着以后能够继承徐国公府的嫡亲的孙子在身边教导,弄回去个孙女这是干什么?尤其是徐国公夫人贺氏都还在长安城里没跟着一并回去呢!
毕竟,唐朝贵族女子地位虽然颇高,可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女孩子家,终究还是要家中的母亲、祖母教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