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燕绥,平日里是素来不管她那位祖母贺氏身边究竟有没有晚辈陪着的, 反正她是从来不去, 如今有一个萧念茹帮忙分散徐国公夫人贺氏的注意力,萧燕绥反而乐见=v=
唯一的一点意外,大概就是,王忠嗣和王思礼被门房带着往萧嵩的正院去的时候, 才自己吃过早饭的萧燕绥,正牵着那只年龄也不小了的小土狗, 还有后来留下的两只小土狗的幼崽, 优哉游哉的沿着荷花池畔遛弯。
在徐国公府上,不管是王忠嗣还是王思礼,便是萧嵩还未出现, 两人依然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举止得宜,毫无早先这两人单独说话时的肆意随性、不拘形迹。
可巧,隔着偌大一个荷花池,甚至荷花池的中央还有凉亭阻隔,但是,小土狗远远的“汪呜”叫了一声,惹得王思礼不经意间瞥过去一眼,偏偏他又眼神好,再加上昨天挨得的那一拳头委实印象深刻,所以,便是萧燕绥又随意的披散着头发、只是在脑后松松垮垮的简单扎了一下,王思礼依然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昨日在宴集上遇到的萧六娘。
萧燕绥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量虽然也渐渐张开了,但是,比起成年人,毕竟还是稍矮了那么一截。
王忠嗣都没太在意,同样循着小土狗叫唤的声音望过去之后,只是下意识的用手臂稍稍撞了身边的王思礼一下,压低声音近乎耳语的提醒道:“应该是萧相公家的孙女……”
--明明白白的让他收敛一下目光,最好注意着些。毕竟,王忠嗣隐约记得听人说起过,萧相公家中,嫡亲的孙子有好几个,小姑娘却只有一人,萧相公对这唯一的孙女,可谓是相当疼爱。
专心遛狗的萧燕绥在自己家里转悠,完全没太留意,自然也就根本不曾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很快,双方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径自错开了。
还是又过了一会儿,待到萧嵩也穿着一身官服,从朝会上匆匆回来之后,正和遛狗遛到这边的自家孙女碰上。
萧燕绥牵着小土狗和两只小土狗的幼崽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阿翁,”旋即还有些不解道:“你怎么看起来急急忙忙的?”
萧嵩则是对身边陪着自己一起往正院这边走的孙女笑着解释道,“今日家中倒是来了一位客人。”
“哎?”萧燕绥眨了眨眼睛。
也不用萧燕绥询问,萧嵩已经快人快语的继续主动说道:“王忠嗣,他是圣人假子,如今乃是河东节度使。早先,也曾随我在河西征战过。”
“哦!”萧燕绥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河东节度使啊,这个位置也挺重要的,听起来,似乎是圣人心腹。
萧嵩突然摩挲了一把自家孙女的脑袋,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你又琢磨什么呢?”
“边将……”萧燕绥把手里三只狗子的绳索换了个手,然后轻轻的指了指外面,然后又指了指萧嵩,声音压得很低,略有些微妙道:“朝中重臣……”
--感觉也就比皇甫惟明和我韦坚的情况好上那么一丁点?毕竟和萧嵩亲近的是当今的圣人,而非哪位皇子……
萧嵩抚了抚自己那一把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便是全部变的雪白后、依然整齐好看的胡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孙女,语气尤为淡定道:“我今日回来的时候,还同圣人说起了这事。”
“哦,那明白了,”萧燕绥瞬间就跟着也淡定了。
萧燕绥就这么一路跟着祖父萧嵩走过来了,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才一靠近,坐在正堂中正喝着茶等待主人归来的王忠嗣和王思礼便敏锐的闻声,同时抬起头然后起身,王忠嗣面带激动之色,快步向前迎了几步,道:“萧相公!”
王思礼同王忠嗣的步调一致,只不过,他作为晚辈,此前又不曾见过萧嵩,便只是跟在王忠嗣的身边,同样毕恭毕敬的垂首问候道:“萧相公。”
也是巧了,不管是王忠嗣还是王思礼,谁都不曾想到,萧嵩从朝会上赶回来的时候,身边竟然也能带上萧燕绥。然而,萧燕绥这边,却是同样便一眼就认出了王思礼。
=口=!?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隔了一天,她就能在自己家里碰见昨天才初遇、并且还起了冲突的家伙……
带到王思礼抬起头后,看见萧燕绥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反而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左颊上,那个小梨涡也都跟着浮现了出来。
若非萧燕绥昨日才见过他太过幽深的眼睛,此时这幅乖巧温顺的模样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无辜单纯。
虽说昨日便已经知晓了萧燕绥的身份,但是,无论如何,今日来时,王思礼也完全不曾料到,竟然会在萧嵩身边看到萧燕绥,忍不住,王思礼还特意冲着萧燕绥眨了下眼睛。
站在萧嵩身边、手里还抓着三根遛狗的牵引绳的萧燕绥:“……”
简直日了狗了。
昨天宴集上的那个管事不是说,王思礼的父亲是朔方军的将领吗,为什么今日他会和河东节度使站在一起出现在自己家里!?并且,看王思礼和王忠嗣两人之间的亲近程度,明显不是碰巧遇上了然后过来了……
再有,刚刚萧嵩还和他说,今天过来拜访的客人是王忠嗣,他和王思礼都姓王,这两人该不会是亲戚吧!?
萧燕绥难以置信的盯着王思礼,心中却飞快的闪过了许多个念头,满是腹诽。
不管是萧嵩还是王忠嗣,可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昨日的冲突。尤其王忠嗣,看着萧相公家的孙女竟然一眼不眨的盯着王思礼,还只当是人家小姑娘觉得王思礼长得好看。
毕竟,甭管王思礼究竟性格如何,这身帅气的皮相确实相当惹眼,尤其还天生只长了一边的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勾人了。
自家孩子自家疼,虽然王忠嗣平时也经常看着王思礼摸爬滚打的,但是,对于王思礼,他根本就是当儿子养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会儿见有小姑娘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家孩子,心中便诡异的浮现起了一种微妙的自豪感,尤其这个小姑娘还是萧相公家的孙女。
只不过,同样碍于萧燕绥的身份,王忠嗣的反应倒也干脆,一巴掌拍在王思礼的肩膀上,便主动向萧嵩介绍道:“萧相公,这孩子叫王思礼,他父亲乃是朔方军王虔威。”
便是王忠嗣不说,看看王思礼的年龄,萧嵩的心中也都差不多有数了,笑道:“我记得。这孩子刚刚出生那会儿,我还喝过他的满月酒。这些年,王虔威一直驻守西北,他把自家孩子托付给你的事情,我也都听说过。”
说话间,屋中几人分别落座。
顶着萧嵩和王忠嗣的目光,萧燕绥听他们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恢复自若,便冷不防的突然开口道:“认识。”
“啊?”王忠嗣闻言愣了一下,萧嵩也有些意外,毕竟,他能认出王思礼的身份来,按理说,自家孙女此前却是和这些人毫无交集的。
看到萧燕绥就这么一脸淡定的坐在了这里,王思礼的眼神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只不过,稍纵即逝之后,便是毫不掩饰的兴味盎然。
“昨日宴集上见过。”萧燕绥回答得虽然简单,不过内容却很直白。
王忠嗣不疑有他,听了还觉得有缘分,便忍不住笑道:“原来如此,也是巧了。我也是听闻最近新科进士们的聚会颇为热闹,思礼从小却是从来不曾参加过,便让他也跟着过去玩了。”
萧燕绥礼貌的笑了一下,但是,说了一句“认识”,完全不给王思礼开口发挥的机会之后,她却再不吭声了。
又被萧燕绥不动声色的噎了一通,王思礼单手轻轻按在侧脸下昨天挨了一拳头的地方,感觉到舌尖的一丝疼意,那张面孔格外俊秀的脸上,却是依然笑得好看极了。
不过好在,王忠嗣和萧嵩之间有的是话要聊,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场面倒是丝毫不会冷落。
临近晌午时分,兴致颇高的萧嵩朝着婢女示意了一下,便主动道:“等下留在这里用饭,”说着,还忍不住抚掌炫耀起来了自家孙女给他的蒸馏酒来,“我这处还有一美酒,你此前定然不曾尝过!”
王忠嗣的性格也是直爽,并不推辞,直接就坦然笑道:“相公邀请,不敢推辞。”
原本都开始走神走得耷拉着眼皮的萧燕绥,这会儿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精神,抬起头来,正好和王思礼四目相对。
王思礼微微一笑。
萧燕绥面不改色,直接就把手里三条狗的绳索给松开了。
这三只狗全是最常见的本土中华田园犬,但是一直都被萧燕绥养得很好,各个皮毛锃亮、摸上去油光水滑的。
平日里除了带它们遛弯的时候,萧燕绥在自己的院子里是从来不栓绳的,所以,这三只土狗其实都很亲人,对于萧燕绥和萧嵩,它们早就很熟悉了,一时之间,自然是一起撒欢,满心好奇的直接就往王思礼身边凑。
坐在原地没动,直接就被一只土狗毛绒绒的脑袋给拱到胳膊,大概是有意想要让他给摸头顺毛,并且,还被狗子热情的吐着舌头绕着圈认真的嗅了嗅身上气息的王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