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两看相厌,早上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再发生。
内室的男人盘坐在榻上,一遍一遍地念着佛经,把心里的臊动强压下去。约摸一刻钟后,方才平静如水。
想到自认识傅三以来,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有什么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他无比嫌弃这样的自己,可令他自己都不解的是,他居然并不想阻止它的发生,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的手不由自由地覆在胸口处,感受着那里的跳动,那般鲜活。自从他知事以来,头一回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外面的芳年等了一会,心想着姓元的应该不会再出来,这才起身离开。她没有过多地纠结别人的想法,姓元的举动莫名奇妙,她不想去窥探。
安总管恭敬地站在门外面,后面跟着三喜。
她似随意地道:“安总管,明日我要回门,王爷说让我自己在库房挑些东西带回去。”
“老奴这就去给您取库房的对牌。”安总管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躬着身子就退下去。
芳年满意他的态度,朝三喜使个眼色,三喜便跟上安总管,一起去取库房的对牌。
她站在门外,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悟禅院的格局,慢慢朝院门外走去。
屋内的窗户处,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凝视着她的背影。他眸底深色暗沉,似山雨欲来。
第35章 尴尬
芳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路想着, 清静也有清静的好处。王府人少, 于她而言,倒是习惯。
走到院门前, 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看着上面光秃秃的, 连个匾额都没有。脑子里冒出另一个主意, 既然暂住在这里,何不给院子取一个名字。
她凝视着高高的门檐,想到自己的匪夷所思的人生, 有了主意。
四喜见她一人,忙出来迎接:“小姐回来了, 三喜呢?”
“她有事,等会回来。”
她进了屋, 让四喜摆好笔墨, 想了一想, 挥墨写下几个大字:玄机院。
她能够重生, 充满玄机。
三喜拿了对牌回来,芳年看到她后面没人, 疑惑问道:“安总管没有过来吗?”
“小姐, 安总管说随我们自己挑, 以后对牌就放小姐这里。”三喜说完这句, 满脸的喜气。边从?子里拿出一张单子, 递给她, “安总管还说,这是十王妃回门时的礼单,给小姐你做参考。”
芳年接过单子,感叹安总管人精一般。他不拿前王妃回门的单子,分明是顾忌到她的心情。
她带着三喜去库房,命四喜等字迹干了,拿去找安总管,派人装裱。
王府的库房她的院子不远,不算太大。她想着这间库房应该是个小库房,姓元的这么放心她,想来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守库房的老仆恭恭敬敬地给她开门,库房里面堆得满满的,各种奇珍宝玉,绫罗绸缎,名贵药材补品随意地摆放着,令人咋舌。
她心道王府果然豪富,随便一个库房都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她们傅家二房的好东西加起来都不到这里的一半。
按照单子上的份例,她挑齐回门的礼物。
那边四喜把字幅交给安总管,安总管接过字幅,自然要拿给主子过目,请示主子的意思。
元翼看到那三个字,皱了一下眉。她的字沉稳内敛,娟秀有力,看不出是出自年轻女子之手。习字最讲究心沉气稳,若不是练习多年,难有这样的功底。
还有这么个名字,不像是女子的住处,倒像是什么寻仙问道的院子。安总管看他皱眉,忙把厨房发生的事情简述一遍。
“你是说王妃听到有人提起心悦园,才会想到给自己的院子取名字?”
“老奴想着,怕是的。”任何一个女子,听到自己丈夫前头的妻子,心里都不会好受。
“她的吩咐,你照做就是。”
“是。”
安总管应下,低头退出去。然后安排人把王妃写的字拿出去装裱。
王府下人办事的速度奇快,申时一过,门匾就装裱好送到芳年的手中。芳年没有麻烦其他的下人,现在隐七隐八就是玄机院的劳力。
两人把匾额挂好,芳年仰视着上面的字,满意一笑。
“你们先别急着离开,喝口热茶吧。”这两个人话不多,只会埋头干活。就算之前芳年恼怒他们之中有人曾推过自己,但转念一想,他们不过是听命姓元的,算不上原罪。
隐七隐八受宠若惊,三喜端了两杯热茶出来。他们感激地接过,一饮而尽。见过尸山血海的汉子们,差点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
自打知道他们成为王妃的使唤下人,他们在暗卫兄弟们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隐五隐六常以这事打趣他们,现在有王妃亲自赏茶,总算是找回一些面子。
喝过茶,两人自是消失不见。
得知明天能回傅府,四喜也跟着高兴。她和三喜整理好回门的礼品,还提前备好芳年要穿的衣服。
四喜叠好衣服,看了一芳年,欲言又止。
入夜后,芳年想起父母弟弟们,不知他们这几天过得如何?尤其是娘,是不是担心她在王府里过得不好,还有弟弟们,有没有专心读书?重活一世,她曾发誓要孝顺父母,可谁知事与愿为,竟比前世还要早出嫁。
身为女儿,让父母操心,是为不孝。她轻叹着,难以入眠。
王府里比傅府要安静许多,睡在床上,都能听到风起的哨子声。这一世,和前世完全不同。前世的自己,这个时候每天都在憧憬着嫁给裴林越,以他喜为喜,以他悲为悲。
而现在,她身处七王府,走着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路。从前的自己,恐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境遇。
男人清俊的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甩甩头,努力不去想他。他和她,不过是利益纠葛,相互憎恶的假夫妻。
忽然门被推开,她睁着大眼,看着那人影走到跟前。暗骂自己无事乱想什么,结果想什么来什么,求佛都没有这般灵验的。
“倒是胆子大,就不怕是歹人。”来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夹杂着一丝怒气。
“王爷治府有方,王府戒备森严,怎么可能进歹人。”她淡淡地答着,就算是王府下人少,她却知道暗处定有守护之人。
她边说着,边把身子转过去,朝着侧里,赌气般不理他,反正他应该看不见。
“夜深好梦,王爷缘何又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现在她人都进了王府,想喝她的血还不是随时随地。看他现在的样子没病没痛的,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还要闯她房间?
他目光晦暗,她头朝向床里,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这女子越发的大胆,竟敢无视自己。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无论在何处,谁管得着。”
这人还记仇得很,竟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人,她心里暗恨。
“王爷所言极是,您自是可以在王府的任何地方。但我最近身子虚,又失过血,还没有调养过来。就不陪王爷您闲聊,我先睡了。”说完她真的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她现在吃定姓元的不敢动自己,倒没有以前那么怕他。
床前的人似乎并没有离去,他眼神幽暗地看着她,腾起无名之火。这女子,越发有恃无恐,真以为自己难奈她何。
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火,她暗自恼怒,气他这般没有眼色。她赶人的话说得那样明显,他还留在屋里做什么。
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总爱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黑暗中,他的瞳仁黝黑如墨,毫不掩饰地看着装睡的女子。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她三番四次引起他的怒火,他还能容忍她至今。
半个时辰后,芳年被他看得心头的火冒起。这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觉,看着她睡觉是几个意思。他这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就算是在黑暗中,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差点被盯穿一个洞,还让她怎么睡觉?
她没好气地嘀咕着,“王爷,夜色已深,您要保重身体,早些安歇吧。”
“本王睡不着。”
他清冷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仿佛在撒娇一般,令她身体抖了一下。暗骂自己想得太多,那般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
还有,他睡不着,难道要让她也跟着不睡觉吗?
“王爷,我明日还要归门,要是没有睡好,神色憔悴。我父母肯定以为我王爷您苛待我,别人看到,也会误会王爷,有损王爷您的英名。”
“别人怎么想,与本王何干!”
他话说着,身形一动不动。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气得想破口大骂。在她还是裴府老夫人的时候,谁敢惹她不痛快,她当场就能甩脸子。
但现在,她命都捏在别人的手中,还真不敢和他直面顶撞。
可是,他那么大一个男人杵着床前,这叫她怎么睡得着?她就算是再无顾忌,好歹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哪里可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她暗自恼怒着,正想着用何种法子让他离开。猛然间,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热涌从身子底下冒出。
那是…?
她不由地僵住,浑身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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