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芳年命她和三喜都先进院子,自己要和裴林越好好谈谈。
院子旁边有处小径,平日里鲜有人来往,芳年往那边走,裴林越抬脚跟上。
“我问你,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
裴林越冷笑,斯文的脸看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可能与你无关,这样的话,我之前就在你的嘴里听到过。”
“那刚才那句话,你同样是在我嘴里听到的,你为什么不信?”
他被将住,完全料不到她会诡辩如斯。
芳年对他没了情意,说起话来自是毫无顾忌,“裴公子,我觉得无论是谁散的谣言,对你而言,都是大有益处的。”
“益处?毁了我们的名声,哪里来的益处?”
“因为这流言,有可能令成二小姐落选。你想想看,她落选出宫,你们才有可能,要不然,你只能遥望着皇宫,日夜黯然神伤。”
芳年平淡地说着,言语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眼前的男子,可不就是那样过了一生。
裴林越义正辞严,“我堂堂男子,怎么能行趁人之危的事?”
“趁不趁人之危,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能说,传言不关我的事,我捞不到半点好处,何苦枉做恶人?”
她这话说得裴林越有点迷茫,要说以前的傅芳年,他是相信她不可能会有这心思。但上次在湖边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清楚地记得,是傅芳年把他撞入水中,就是想上傅珍华攀扯上自己。转念一想,不太合常理。自己好歹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傅芳年不可能那么傻,把自己拱手相让。
“裴公子,你大摇大摆地闯到我们傅府,不经通传就到了我的院子,不正是在毁我的名声吗?你此举与别人有何区别?”
裴林越想说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又觉得那样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索性不答。
他此行确实冒失,不知为何,许是前次傅芳年的行为,让他产生烦躁之感。乍闻京中谣言,直觉是她想摆脱自己想出的计谋。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坚信自己的感觉。就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如此急于摆脱这门亲事,难道是傅家另有打算?
“傅三姑娘伶牙俐齿,裴某辩不过你。”
芳年斜睨他一眼,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少女。水灵大眼中流动的不是姑娘家的灵动慧黠,而是饱经世事的深邃与了然。
裴林越在她的目光下,眼睛开始躲闪。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心虚之感,仿佛自己心里阴暗的地方,在傅三的眼中无处遁形。
傅三还是那个傅三,却又不像之前的傅三。怪不得圣人曰,女子难养,诚不欺他。前段时日还情意绵绵,转眼就能绝情断爱,冷眼相对。
也好,他本就不欲和她纠缠。她断得干脆,免得他费心摆脱。
芳年见他躲着眼,不由低笑垂眸。重活一世,许是心境不同,前世那个伤心欲绝的少女,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她抬眸,看着自家父亲从路的那头走来,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
裴林越也看到傅万里,作揖行礼,“小侄见过傅世叔。”
傅万里走得急,心中微怒,压抑着火气,“裴贤侄来得突然,怎么没派人通报一声?”
“爹,裴公子是来质问女儿的,他怀疑外面的传言是女儿指使人散播的。”芳年愤然出声,话里带着哭意。
“傅世叔,小侄并未怀疑三姑娘。”裴林越急着解释。
“你分明就是跑来质问我的…”芳年仿着自己年少时的样子,娇俏地跺脚,似是羞愤难当,夺路跑进院子。
傅万里心疼不已,看向裴林越的眼神都没有温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裴贤侄,我们去前面说话。”
裴林越懊恼着,看到哭着离去的芳年,心头涌起莫名烦躁。
傅万里没有好脸,带裴林越到前院的书房,狠狠地训斥一顿。
他是长辈,按两家的交情,纵使没有亲事,也是裴林越的世叔。再者裴林越此事做得确实不妥当,哪有男子冒然直接进府寻女眷说话的。
裴林越低着头,任由傅万里教训着,半句都没回嘴。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傅三的样子,她的冷漠相对,她的羞愤离去。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陌生的,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傅万里把心里的怨气倒个干净,瞧着裴家世侄态度不错,虚心受教,只觉得满腔的火撒到水塘里,消失无影,带着憋闷。
裴林越等到他开口送客,才行礼离去。
傅万里盯着他的背影,暗道可惜。裴家世侄在同龄人当中,算是难得的人才。若他真和成二小姐暧昧不清,女儿不能嫁进去。
裴林越到来的这件事情,不足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全府。
傅老夫人气得肝痛,直呼裴林越鲁莽。珍华听到芊娘的叙述,觉得心头畅快。成玉乔进了宫,她现在的敌对的人又变成自家堂妹,喜闻芳年受气,差点拍手叫好。
芳年这厢做足了样子,裴林越登门责怪她,无论是祖母还是父亲,怕是都要好好掂量这门亲事。
做戏做全套,晚上她自然推说没胃口,半筷子都没有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夜里,她饿醒过来,觉得嗓子干得冒烟。她咳了几声,翻起身,唤着三喜的名字。
黑暗中,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她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突然,熟悉的气息盈满鼻息,她僵住身子。
不是吧,七王爷又来?他夜里都不睡觉的吗?怎么天天来她的房间。
“…王爷”她试探着出声。
“嗯,本王亲自端茶,傅三姑娘有没有受宠若惊?”清冷的男声响起,略带嫌弃。
她哪里有受宠的感觉,只觉得心惊肉跳。忙自己起身,摸索着把杯子放回桌上。
暗夜中,男子高大的身影立在一边,看着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跳进被子里,只露小小的脑袋。
饶是芳年再惜命,心里也染了怒气。他这般天天来扰她的清梦,往后她哪里还敢睡觉。
“王爷,您夜夜出现,难道不用睡觉吗?王爷您如此不爱惜身体,臣女看得心疼。”
“本王亦觉得十分不便,这是最后一次。”
芳年暗喜,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以后他都不会出现了吗?会不会是他的病好了,所以用不着她。
她脸上的表情被他悉数纳入眼底,眸色瞬间阴霾,这女子是不是高兴得太早?她就这般迫不及待是摆脱自己,可惜他偏不能如她所愿。
“傅三姑娘很开心吗?”夹杂着森冷的男声,如冰锥子一般。
“…臣女是替王爷开心,王爷不来找臣女,必是病好了。臣女在此恭喜王爷,祝王爷身体康泰。”
“本王何时说过病好了?”
她一愣,没好?
那他还说以后不来寻她,莫不是哄她开心?
“…那王爷的意思是…”
她脸上的喜悦散得一干二净,他眼眸一冷。这女子惯会口是心非,她就不怕自己一个怒火,要了她的小命。
“好大的胆子,敢探本王的话!”
他的身影一动,像一阵风般片刻来到她的跟前,俯视着她。
“…臣女不敢!”
“本王看你敢得很。”他高大的身子笼罩着,锦被中的女子戒备地望着他。
她双手捏着被子,乌发铺开,瞪着大眼,稚嫩中透着媚气,引得人心绪翻滚。
黑暗中,男子的喉咙滚动一下,快速离远,旋着门消失在屋内。
“疯子!”
芳年低声骂一句,看着自己关上的门,气道:“谁啊?”
外面无人回答,隐八关好门,快速地飞上屋顶。
门是从外面关上的,她想着,应该是七王爷派来监视的人所为。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更甚的是,陌生的男子可以大摇大摆地在她的闺房中随意进出。这般想着,她怒火中烧。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第二天,恰逢满月节,她闷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邢氏来了两回,瞧着一夜之间憔悴的女儿,无比心疼。
“芳姐儿,林越这次真是不像话,昨日你爹已狠狠教训过他。你祖母那里必然得到消息,娘早上请安时提了想退亲的意思。看你祖母的样子,并未出声反对,依娘看,此事怕是能成。”
听到自家亲娘的话,芳年精神头好一些。她当然不是为裴林越伤心,而是昨夜被七王爷一搅,失了觉。
三喜有眼色地把饭菜热后端进来。她饿得狠,快速又不失优雅地扒完一碗饭。
邢氏长舒一口气,芳姐儿想退亲,她是支持女儿的,又怕做错了。看到女儿现在的模样,才觉得千好万好不如女儿心情好,裴家那门亲事退就退吧。
用完饭,再消消食,就到了未时。昨天进宫的茜娘回了府,满府大惊。
茜娘是自己走回来的,她走得腿似灌泥般,双颊泛红,额间被汗水浸湿的发贴着。饶是如此,她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欢喜,精神尚可。
芳年是最欢喜的,看来今生今世,二姐不会早逝了。
相似小说推荐
-
独宠圣心 番外完结 (盛世清歌)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8-03-29完结 vip强推奖章 4.05更新番外完结秦翩翩为了拯救秦家进宫,去给被二姐戴了绿帽子...
-
大明海事 (骈四俪六) 2018-04-10完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白居易《夜雨》嘉靖十年,戚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