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裳有些无奈,道:“月姑娘,我代他道歉,如何?”
水镜月抬手指了指身后三人,道:“我想带他们进去。”
叶霓裳看向那三人,打量了一番,问道:“江湖人?”
水镜月道:“萧凌云认识的。”
叶霓裳耸了耸肩,将刀递给她,“那没问题,走,我带你们进去。”
水镜月接了刀,朝那三人扬了扬眉,“你们先进去。”
叶霓裳在前面带路,那三人紧随其后,水镜月却是在后面停了一会儿,待几人都进去之后,她蹲下来,捡起一颗石子,转身的同时,抬手往后一扔——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箭矢般的越过宫门口的那道四方河,“咚”地一声,击打在河对岸的一颗柳树上,入木三分。
良久,两个人从树后站出来——
一个是萧暮雪,另一个一身黑色裘衣,却是昨日刚刚进京的萧伦。
他们看着树干上被石子射出来的洞,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萧暮雪先开口,问道:“爹爹,你能做到吗?”
萧伦摇头,“她的内力,比昨晚那个和尚更高。”
萧暮雪皱眉,“怎么可能?她才多大?”
萧伦也不由锁了眉头,转头看自家女儿,道:“不要轻易招惹她。”
萧暮雪道:“她姐姐是皇后,那本该是小语的。”
萧伦沉默不语,转身,“小雪,这件事,你陷得太深了。叶霓裳的话说得不错,你的眼界,该放远一点。”
萧暮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抬手打在那树干上——她当然知道,如今的云国经不起内乱。北方和东方都在打仗,西边说不定也会出乱子,南边的大昭也需要更加警惕,可是,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她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后怎么能让那个人坐上皇位?当初在西域的时候,若不是他插一手,最后她怎么会失败?
***
叶霓裳带水镜月进了宫,不过,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道:“我就送到这里了。”
水镜月点头,“多谢。”
叶霓裳道:“什么时候再打一场?”
水镜月笑了笑,“听说长至节会很热闹,不如就定在那日?”
叶霓裳挑眉,右手握拳击出,“说定了。”
水镜月跟她碰拳,笑道:“一言为定。”
叶霓裳离开了,水镜月并没有急着去华椒殿,抱着九灵,带着那三个人去找萧凌云。
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凌云被人打扰还是很高兴的,扔了毛笔,从书桌旁走下来的时候脚步轻快,“阿月啊,有什么好玩的事?”
水镜月问道:“萧伦回来了,北方的战事应该也有消息了吧?”
萧凌云叹了口气,道:“是这事儿啊?”他说着又挑了挑眉,敲了敲手中的折扇,倾身问道:“着急了?”
水镜月冷眼看他,抬手把他的脑袋推远了些,顺带戳了两下,“说不说呢?你要跟我说什么军机不可泄露,我烧了你这破书房。”
萧凌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
水镜月嗤笑,“知道当皇帝累,为什么还要当?”
萧凌云耸了耸左边的肩膀,淡淡的笑了笑,“他们若是当了皇帝,一定会杀我。所以,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在宫外遇到些麻烦?”
水镜月摆手,道:“不过些小事。别岔开话题,北方到底什么情况?”
萧凌云想了想,道:“比较麻烦。这次他们的对手是白毛人,好像是因为北方的气候变冷了,白毛人想穿过瀚海,在草原寻找新的家园。萧伦回京之时,白毛人已经渡过了瀚海,那边是一马平川的草原,防守起来很困难,估计如今已经到阴山脚下了。”
水镜月道:“什么白毛人黑毛人,我想知道的是长庚现在如何。”
萧凌云笑了,道:“他跟观玉才到瀚海,还没有开战。若是有战报传来,我第一个通知你。”
水镜月点头,转身,挥了挥手,“走吧,带你去见三个人。”
萧凌云跟她出了书房,问道:“什么人?”
水镜月站在书房门口,抬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三个黑衣人,“间夏,三河,简木。”
萧凌云眼中有些困惑,“我认识的,他们是长庚的人,从前我跟长庚之间的联络都是他们负责的。怎么了?”
水镜月道:“让他们进护卫队。”
萧凌云一愣。
水镜月道:“间夏可是幻海宫的护法,放在江湖上,他的武功也足够单独成立一个门派了。若不是长庚不喜欢让人跟着,你以为你这么好命?他们也是跟着你的,你还信不过不成?你若是不要,我就让他们回岭南了。”
萧凌云摆手,“当然不是。”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间夏面前,问道:“你们愿意留下来?”
间夏单膝跪地,低头,道:“愿意。”
萧凌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去护卫队报道吧。维耳,带他们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护卫小跑过来,躬身道:“是。”
间夏等人离开了。萧凌云转身看水镜月,问道:“我三弟去找过你了?”
水镜月挑眉,“你这句‘三弟’叫得可真溜。”
萧凌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不对,应该是很讨厌我。”
水镜月撇嘴,“我又不是我姐。”
萧凌云道:“谢谢。”
水镜月转身,摆手,“对我姐好点儿。”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囚徒
吃过午饭,水镜月拉着水镜花一起在御花园散步。
水镜花本想拒绝,水镜月伸手,闪电般的从她衣袖里掏出一条白巾,道:“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水镜花垂了眼眸,“对不起。”
水镜月叹了口气,帮她把白巾蒙在眼睛上,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不傻。”
天气越来越冷,还未到腊月,腊梅就已经开了。萧凌云至今未册立其他的嫔妃,后宫只皇后一人,但女官宫娥之类的还是很多的,御花园里还算热闹,时不时能看到笑闹的宫女。
水镜月能感觉到那些人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有探究的,有嫉妒的,有鄙夷的,有不满的,有畏惧的,却很少有善意的。这让她有些不理解,在宫外的时候,她听到老百姓谈论帝后的情缘,都是赞颂的居多,而且,水镜花在民间的声誉很好,人们在谈到她的眼睛时顶多也就说一句可惜,叹一句可怜。为什么在宫里,却是这样一番情形呢?
水镜月正想着心思,突然听见水镜花叫了她一声,“阿月。”
“嗯?”水镜月握了握她的手,偏头看她,“阿姐,什么事?”
水镜花问道:“你能教我武功吗?”
“啊?”水镜月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到学武了?”
水镜花沉默了会儿,道:“你以前说过,练武之人,看东西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用心眼去看的。还说心眼看到的比眼睛看到的东西更多,也更真实。”
水镜月微微一愣,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伸手抱了抱她,道:“阿姐,你现在快乐吗?”
水镜花淡淡的笑了,“我想,应该是快乐的。”
水镜月道:“你以前不会学琴,不想学武,最不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为了那个人,改变这么多,值得吗?”
水镜花脸上的笑容不减,在阳光下显出一种安静的幸福,道:“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要为他改变啊。从前不学琴,是因为没有时间,不学武,是因为阿月你会武。如今想学了,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好,想要为他再努力一点,让他不要因为我那么辛苦……”
水镜月问道:“即便,最后你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你,也没关系吗?”
水镜花拍了拍她的手,道:“阿月,改变并不都是坏事啊,我们每一天都在成长,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不一样,若是有一个人,能让你变得越来越好,不是很珍贵吗?可是,再如何变化,我都是你姐姐,不是吗?”
水镜月挽着她的胳膊,笑了,“阿姐出了一趟门,倒是学会教训我了。”
水镜花有午休的习惯,两人转了半个时辰便回去了。水镜月离开的时候,刘璎难得的跟了出来,说送她一程。
水镜月在华椒殿门口停了下来,转身看她,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刘璎道:“昨日宫宴之上,寿王妃提起给陛下选秀女的事,暗暗嘲讽大小姐的眼疾,说什么身有残缺之人不适合母仪天下之类的。”
水镜月皱了皱眉,“然后呢?”
刘璎道:“陛下罚寿王妃去崇光庙礼佛三个月。”
水镜月挑了挑眉,好像还比较满意。
刘璎道:“可大小姐回来之后心情很不好,今日一早就等着你来,一上午都闷闷不乐,最后还是陛下请叶将军来陪她说了会儿话,好容易才好了点儿。”
水镜月道:“阿姐的眼睛,我会想办法。”
刘璎咬牙,愤愤道:“你能想什么办法?把你的眼睛给大小姐吗?如今宫主不在,即便是我师父亲自操刀,也没有把握给你们做换眼手术?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要弄些小把戏,逼得大小姐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