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本宫听说你之前在杭州呆过呢,是么?”
还以为她会问起云子蓉的事情,却不料她竟查起自己的户口,她垂着眼迅速思量着,没个头绪,便模糊道:“这事好像并非什么秘密吧?公主想必都已查清楚了民女的底细。”
估计就怕问候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了。
长公主很是意外地挑起她那描得精致的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轻吐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看来你也是个率直性子,唔……蓉儿与你玩耍倒也不错。”
李闲没有说话。
“你那小未婚夫如今对上了你那生父,这是你的主意么?”
小未婚夫??
李闲的眼皮突然跳了跳,这个称呼……委实诡异了些。
“公主想说什么?”李闲撇撇嘴,抬起头,话既已说开,她便也不想再维持什么礼数了,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才淡淡开口,“不如直说好了,也别绕太远免得浪费了公主的宝贵时间。”
“嗯哼?”长公主坐直了身子打量了眼若无其事的李闲,笑道,“看你既不认你那生父,如今又放任谢珞去对付你本家,看来是不会留什么情面了。这样好了,本宫也明说了,我要李家一半的产业。”
李闲咻地偏头望向这个口口声声跟她分赃的公主,脸上惊讶如何都掩饰不住。
长公主很淡定地起身,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对她补充了一句,“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
说完,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文知文砚从花厅后面出来,纷纷上前询问,李闲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此时看到她们两个这才愣愣地回了神。
“这位公主倒是精明,竟然要跟我分一杯羹……”
谢珞的速度很快,和长公主也配合得默契十足。
那边李兆宾和李萱芸被状告,这边对李海的弹劾就送到了皇帝案桌上。皇帝对李萱芸封县主的事情记忆非常深刻。
不得不深刻啊,因为这是他躺在石榴裙下唯一一次做昏君的罪证!
所以谢珞难得正经地写了一道奏折,而且从用词到语言再到句式,无一不发挥到了极致。看得皇帝当场大笔一挥,准了……
还蒙在鼓里的李海就这样被退去乌纱帽光荣退休去了。
他被撤职及李萱芸县主之号被除的圣旨同时到达李家,刚宣告完毕,那边的李海就晕了。
比这更恐怖的事情紧随其后,宣州府衙派来了官差将刚因丢失县主称号的李萱芸带走,还有现在的李家嫡长子李兆宾。
“你们不能把我孩子带走!他们是无辜的!”
已经带着几缕白发的朱氏冲了过来,左手拉着李兆宾右手抱着李萱芸,嘶声裂肺。
带头的官差摊摊手,很无奈地站在一旁,说:“也不是我们要抓李少爷李……小姐走,要怪只能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到这番话的朱氏仿佛脚踩到了刺,跳了起来,泼口大骂:“我们好好的呆在宣州,怎么可能得罪人!一定是他们嫉妒我的孩儿!他们到底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朱氏的娘家是京城朱家,朱家算是末流世家,走到如今这一代,朝中早已失了助力,当初为了给李萱芸求个县主之位,朱家开口要了朱氏十家店铺,外加十万两白银。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朱氏的兄弟败光了。
败光之后,朱氏兄弟还接连不断地向朱氏要银子,李家的大半财产基本被她拱手送人。李海对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每天都在外头和他的狐朋狗友谈论风月。李家的事内有朱氏,外有李兆宾,他从未操心过。
如今李萱芸的县主称号被除,朱氏除了痛心,更多的是心痛当初砸下去的白花花的银子!她还一直指望着她嫁入安国王府做世子妃,将来做安国王妃呢!
“夫人,原来您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啊?难道李少爷和李小姐没有告诉您吗?”
带头的官差惊讶地瞪大着眼,见朱氏确实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便好心地提点道,
“您问问您儿子女儿,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安国王府嫡小姐平安郡主和大长公主的女儿绍云郡主,如今平安郡主的兄长谢世子和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正在府衙里候着呢!”
听到这两个名头后,朱氏终于被砸得晕晕乎乎,她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名头,愣愣转身瞪着同样惊呆了的李兆宾和李萱芸。
“他们、他们……怎么会……”
李萱芸早在听到谢世子时就已目瞪口呆了,反应过来是自己最喜欢的男子状告自己,顿时大声痛哭起来。
☆、第109章 最后的狂妄
第109章最后的狂妄
李家距离宣州府衙很近。 X
这一整街的人,除了在府衙里办事的家属,就是宣州城下属官员的宅邸,抑或是宣州城里的富户。
李兆宾和李萱芸被带进府衙的事,邻里邻居的虽没有光明正大地指指点点,却也都躲在屋里偷偷往门缝中窥视。恨不能多看几眼,回头好找人炫耀炫耀自己亲眼看到的多,知道的内幕多。
街里的尽头处就是庄严肃穆的府衙,门口两尊石狮怒目而视,平添了几分凶悍。
李兆宾平日里没少往府衙跑,并未觉得这两尊石狮多可怖,如今只一眼,便险些脚软地摔倒。
旁边的衙差还未修练成不动声色,脸上的不屑和讥讽显而易见。看得李兆宾更是火冒三丈,当即伸出手扇了他一手丫子,唾沫横飞地叫骂起来。
“你个贱奴才,本少爷今儿好端端地进去明儿必定也能好端端地走出来!你少给本少爷暗嘲,就算本少爷落了难,对付你一个下等贱货还不是一根手指头的事!”
那名衙差顿时被他骂得面红耳赤,领头的衙差平日里与这些府衙的差兵皆混得不错,府里府外嘴里心里都是兄弟兄弟的,谁家有难都一句话的事。
他们本都是同样领着一份差事,也同样是一个等级的人,自当守望相助。如今自家兄弟被李兆宾这般一骂,心里立马不高兴了。
但是转念一想,李兆宾自己都摊上大事了。
李家风光三代,也嚣张了三代。
当初宣州大荒,别家都是大大方方地救济,只有李家不仅装穷不出手,更是提高了米粮价!听说租了李家田地的庄稼人都是整个宣州城收租最高的,还不起,还得把自家儿女卖进李家当牛做马,进去的极少出得来。
眼前这李兆宾更是跋扈,听说在李家做事的姑娘就没几个没沾手的,这还不算,整个宣州城稍漂亮点的姑娘都不敢传出名声来,就怕引来他的觊觎,被强抢了去!
想到那日拿着血书上门状告李兆宾强押人家闺女做妾的老汉,他心里更是憋着一肚子火。
如今都落难了,竟还如此狂妄!
早就听说此次状告他们的人里有一个不好相与的谢世子,哼,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几天!
衙差头子心思千回百转,丢给被扇耳刮子的衙差兄弟一眼,笑着对李兆宾道:“李爷别气别气,咱们都知道您定会没事儿的。以往哪回被状告不是怎么进怎么出嘛?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咱们先进去办事,稍后再处理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吧!”
他忙递给那个衙差一个认错的眼神,后者会意,连忙拱手弯腰将卑微之态做了个彻底。
“李爷知错,小的才来不久,啥事不懂,求爷饶了小的。”
他们这些人都是底下滚爬过来的,能屈能伸了才有大发展,这态度让李兆宾气顺了些。
旁边的李萱芸却一直冷眼旁观着,对自己嫡亲哥哥的做派嗤之以鼻,但最终也没再说其他。
接下来的路,几人很畅快地走完。
谁知一进衙门大堂,两边府衙身穿大唐差服,腰配大刀,堂堂威威地立于大堂两边,见李氏兄妹被带进来,一声“威武”喊得两人脸色白了几层。
响亮的喊声落下,后堂就出来身着官服的曾逊恭恭敬敬地后退着迎出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红底青龙世子服的谢珞,一个是头簪鎏金嵌玳瑁翠玉钗身着桃红一品侍女宫装的林嬷嬷,她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物,可全权代表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虽未亲自到场,但谢珞在。
这就不得不让曾逊慎之又慎了。听说这位世子爷难得的一次上奏就把李海头上的帽子给戳下来了,他可不想落个和李海一样的下场。
想到此,坐在正堂中的他又朝谢珞一个讨好的笑意。
谢珞不耐烦地撇下眉头,冷冷道:“还是快点审吧,本世子忙得很!”
“哎哎,是是!就审马上审!”
一记惊堂木拍下,曾逊还未开口喊跪下,李兆宾就已腿软地跪了下来。李萱芸却直愣愣地站在中央,显得格外引目。
因着涉及两位郡主的名声,谢珞和长公主都要求私密堂审,除了相关人员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观看。所以此时看热闹的人并不多,李萱芸这般失态也无人指指点点。
“李……咳咳,堂下何人,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李萱芸依旧恍若未听,直直地盯着谢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