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看着不知何时长得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李宇,心疼道:“你现在只有十六岁,如果是以前……”
李宇想也没想地打断她的话:“姐,没有什么以前,我们只有以后,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
李闲抬头,见他抿紧着嘴,绷着脸色,便又想起他们上一世最后一幕:她被最信任的人从窗户上推下,李宇承受不了,心脏病复发,和李闲一起飘到了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漂亮的双眼一弯,嘴角翘起,点点头:“是,我们现在其实过得很好!”
第二天李宇就要离开,当晚,李闲亲手做了一桌好菜,都是李宇爱吃的,八珍菇、醋醉鸡肉片、白雪豆腐、酸辣藕片……
李音白和谢珞忙里偷闲,推了其他应酬,特意赶来李家给李宇饯行。干娘牡丹夫人在场,谢珞和李闲虽然定亲了,这细微的礼节被几个当事人完全忽略,照来不误。
因顾忌李音白的身份,除了文知文砚不上桌,李文墨和炎震青、大和尚以及牡丹夫人几人都同桌共饮。
“终于又吃上闲儿做的美味了!”谢珞夹了块鸡肉片,尝了一口便享受地叹出了气。
牡丹夫人挑着眉斜他一眼:“世子往后有的是口福。”
众人闻言,听出了她这是在打趣两人,纷纷笑话起来。
李音白对口腹之欲向来不在意,可面对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也不得不感叹她的手艺之好。
“诶,臭和尚,这不是给你的,你给我少吃点!”
“阿弥陀佛,女施主并没有说不是给贫僧的。”
“那你也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抢啊!”
“阿弥陀佛,二火,你又错了,《素论》上曾明白写着,世间从无饿死鬼之言。贫僧早就建议过你多读些书,免得做个睁眼瞎。”大和尚嘴毒起来真是让人无力还嘴。
“老子的学生都成探花了,你还好意思让我多读书?喂喂喂,你把那个鸡腿给我放下,那是我家小宇子的!”
大和尚装作没听见,一张嘴便对着手里的鸡腿咬了下去。
……
两人的争论给这场饯行宴添了不少笑资,也把离别的愁绪稍稍化去。
源真的形象,李音白和谢珞是一早就知道的,也见怪不怪。但他和炎震青凑在一起,那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酒足饭饱后,李音白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不知炎先生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炎震青拎着酒壶,微眯着双眼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精光,抿了口酒,摇着头唉声叹气起来。
“我这一辈子本是不想再带什么徒弟学生的,自从几年前碰到这俩姐弟,一个坑了我武艺,一个坑了我学问,唉……如今小宇子混出来了,我就好生地享福就是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李音白心里暗暗可惜,明白人才难寻,但也强求不得。
大和尚圆咕噜的眼扫了一眼,抬起头笑眯眯道:“李宇施主是个有青云之志的人,往后定能志得意满的一天。”
这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人家一定会拿来当作至理名言,可惜这话遇上的是李家姐弟,两人俱是一脸淡定。
炎震青更是爆跳:“你个臭和尚,老子教出来的学生还用你说!”
大和尚耸耸肩,继续攻手里的鸡,这鸡还是李闲特意给他准备的,还是她明白那一盘子什么鸡片完全不够他塞牙缝啊!
李音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吃相毫无形象的大和尚和不甚在意的李宇。
谢珞拍着李宇的肩膀,豪迈地拿过喝酒的大碗说道:“来来来,明天你就要走了,咱们来喝酒!你姐这儿别担心,有我在呢!谁敢来找事,我跟他没完!”
“谢珞,你少灌宇儿的酒!”李闲夺过谢珞递给李宇的酒,恨恨地瞪他一眼。
“那你跟我喝,宇儿就要离开,你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喝不过我。”
“哦呵,口气还挺大。”
李宇插嘴道:“你确实喝不过我姐。”
谢珞被激起挑战的欲.望:“爷我打小就酒坛子里泡出来的,你太小瞧我了!”
李宇无辜道:“我姐很厉害的。”
“闲儿,咱们来比一场?”谢珞无视李宇,直接低头看着李闲。
“好!”
反正也就只醉这一回。
那一晚,一桌子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香溢满整个李宅,鲜少醉酒的李闲醉了,她摇摇晃晃地唱起了一首少年游,清清幽幽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带着一丝忧郁,带着一丝无奈,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把李宇送出了门,奔向未知的未来。
☆、第71章 阿梦自荐(谢谢支持!)
第71章阿梦自荐
李宇走后,李闲消沉了一段时间,想给他写信,却又知道来回一下起码要一个月,心里不由得越加地怀念起那些方便的通讯,念得厉害了,便开始抱怨,抱怨起邮差送信的方式太古老,抱怨路途遥远行路艰难……
文砚时时跟在她身边,听得多了,也无奈,随口哄她试试其他的联系方法。 X
谁知她这随口的一说就让李闲当真了。她开始琢磨着各种方便的通讯方式,最靠谱的就是用信鸽送信,可是这个时空根本没有信鸽这回事。
忙得不见人影的李文墨从妹妹口中听说了这事后,直接找到李闲,问了信鸽的模样,立马就派了人出去帮她找。
但说得容易找起来却难,李闲也就只好将此事放到一旁。
之前和谢琪约好每天傍晚让她到李家跟李闲学习厨艺,这只娇娇柔柔的小白兔还真得了敏贵妃的准,每天坚持要来找她。谢珞每天忙完,借着接谢琪回府的借口,每天晚上跑到李家蹭饭。
因为要教谢琪,所以晚饭基本就是李闲的手艺。炎震青每每吃着口里,嘴巴依旧碎碎念个没完,说什么每逢晚饭胖三斤……大和尚养了半个月,一个大光头也是油光瓦亮的。
今日吃饭时,炎震青无意间提起李闲找信鸽的事,谢珞警觉地追问。
“其实也就是一种鸟而已。”说着,她简单地把信鸽的外形介绍了一番,朝谢珞补充道,“这种鸟如果能培训出来,可以长途送信,用时短,又安全。”
她自然清楚通讯在这个闭塞的时代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军事上。
对于李闲会知道这种鸟类,谢珞虽好奇,但也知道她不会骗自己。
谢珞桃花眼里精光微闪,如果真有这样的鸟……
“你能把信鸽的样子画出来吗?”
李闲点点头。
她并不擅丹青,因此让人找来比较粗糙的白纸,用素描的方法拿了细碳笔勾勒,用彩铅的方式上色。
很快,一组品种不同、栩栩如生的信鸽呈现在纸上,连炎震青见了都惊叹这种画法太新鲜太神奇,嚷嚷着要李闲教自己。
谢珞将画收走,回到自己书房后,用丹青连夜照着李闲的画画出一模一样的信鸽后,交给柯亮,命人私下寻找。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那组信鸽画让人好生地装裱起来挂书房。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月了,展览会之事已经基本准备妥当。
需要展示的玉面饰品除了各分店提供一两样,其余一律由第二批技工师傅制作。
其间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原来第一批的技工师傅里,一个叫阿梦的小姑娘自荐负责展览会的压轴饰品万里江山图。
这是一扇屏风,用细小如沙粒的珍珠一颗一颗绘制成一幅壮观的江山图。
李文墨当下拒绝,却不料这个阿梦竟然偷偷地直接找到李家,求见李闲。
她看着趴跪在院子中央那道柔弱的小身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这些女子都这么大胆了?
“说说看,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只是考虑而已,压轴的展示品,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主子,阿梦承蒙主子不弃,学会制作玉面饰品的手艺,在店里每月领着近八两银子的报酬,阿梦心怀感激,只愿为主子作牛作马以报再造之恩。”
阿梦顿了一顿,掩在衣袖底下的手被汗湿得滑不溜秋。她咬紧了牙,继续道,
“听闻主子要办玉面展览,阿梦便私心认为,压轴之作定是精品之中的精品,必得技艺过人、细心过人、耐心过人才可胜任,故阿梦自认,此人唯阿梦一人可成。”
李闲听后,不禁要为这个小姑娘鼓掌了。如果去面试,很明显这样的人更能赢来关注,但这样的人,功利心却太重,必须慎用。
“你要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你这般冒险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恩情?”
她说的话,李闲听听就罢了,又不是救命之恩,就算是救命之恩,她对这些人并没直接接触,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文墨文砚这样,对自己死心塌地,一跟就这么多年,早就胜似亲人了。
阿梦稍稍抬起身,眼角扫过坐在李闲旁边的李文墨,犹犹豫豫地没有回答。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被一直关注着她的李闲错过,她心下转了几道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