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撇撇嘴,瞅了眼无甚表情的云婧,不以为然道:“魏二那家伙指不定正在哪儿消遥自在着呢,云婧姐何必为他变成这样?”
短花袄的丫环闻言但笑不语。
云朝挽着云婧的手臂,本想劝慰劝慰她,眼角瞥见转角处的管家,忙闭紧嘴巴乖乖藏好身子,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院子正厅右侧是刘轻水养胎的暖房,宁妈妈垂眼立在刘轻水床边,李妈妈则板着脸站在陆神医身后。
魏文强坐在屏风外面,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伸展着脚,把玩着手里新收的玉石。
他的身后,春烟正心不在焉地给他捏着肩。
“怪!真是怪!”
屏风里,坐在床边凳子上给刘轻水把着脉的灰袍老者眯着双眼,摸着花白的胡子一脸疑惑的感叹出声。
“陆神医,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李妈妈连忙开口问道。
刘轻水也忙追问:“我的孩子怎么了?”
“孩子?”陆神医咻地睁开眼,一脸上愤愤地瞪着满脸惊忧的刘轻水,“什么孩子,你明明肚里空空,哪来的孩子?!”
“什么?!”刘轻水惊呼出声。
屏风外的魏文强闻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不管身后被吓了一大跳的春烟,径自绕过屏风迭声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刘轻水惊恐万状茫然念叨着。
陆神医冷哼一声:“老夫都确认三遍了,错不了!你的脉跳时快时慢,若有似无,确实像是滑脉,但与滑脉却又不尽相同,会被误诊怀孕也在所难免,可这确实不是喜脉!……不过,这倒像是误食了一些东西的后果。”
后面的话刘轻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听到“误诊”这两字时便头脑一片空白了……
“误、误诊……”她右手扶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喃喃自语着,“误诊……我的孩子……孩子……”
魏文强愣愣地看着她,又望了望一脸坚定的陆神医,忽然走到刘轻水面前,阴着脸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轻水茫茫然地抬起头,嘴里一直喃喃念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什么没了,你根本没有怀孕,哪来的没了?”陆神医皱着眉纠正着。
“神医,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妈妈上前询问道。
“她很有可能是误食了些东西才会出现怀孕征兆,以往老夫也曾遇到过类似病人,不会错的。”
魏文强阴沉着脸听完,他忽然猛地窜到刘轻水床前,狠狠抓住她的双肩,冷声道:“你最好把这事给我说清楚,否则……哼,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不!不!爷,这一定是误会!我有孩子,我有孩子!大夫大夫,我要大夫!”
魏文强瞪着状若疯颠的刘轻水,神情有些扭曲。跟在他身后的春烟柔声劝道:“爷,此时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不妨先让轻水姐姐静静。”
魏文强嫌恶似的推开刘轻水,眼中溢满戾气:“哼,你最好给我想清楚点,爷可没那么多耐心!”
说完,转身疾走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春烟满脸抑制不住的得意,她匆匆斜了眼倒在床上的刘轻水后,也忙跟着奔了出去。
一旁的李妈妈惊愕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她对陆神医道:“这事关系重大,还请神医亲自与我们夫人说。”
“嗯,自然。”
眼看着李妈妈就要带着陆神医离去,刘轻水连忙狠狠抓住陆神医手臂,恨恨道:“你胡说!我前几个月把的脉明明是确定怀孕的,我孕吐也有过,葵水一直没来,这不是怀孕又是什么?你一定诊错了!之前给我诊脉的连大夫呢?快换他来!这什么神医定是个骗子!”
“哼哼,”陆神医恼羞成怒甩开她,自己的医术被质疑,名声被污蔑,满脸不爽。
“之前确实与喜脉无二。你误食的东西太多,如今才消化,否则也不可能还是像喜脉。老夫从医数十载,你这脉像也并非第一次遇见,你若不信便去请别人来看,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他愤怒地收拾起脉枕,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出门去了。李妈妈见状,忙追出去。
陆神医虽然生气,不过还是将刘轻水的事解释给了魏老夫人。
得知真相后,她满脸怒意,好好的一个孙子就这么泡汤了。
最主要的是她还把她当成菩萨给供起来,如今竟然全都成了笑话,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去,把那贱.人给我带过来!”
李妈妈低头应了声匆匆出了门。没过多久,刘轻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来到魏老夫人院子。
还没进屋,魏老夫人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不断地嘶吼着:“啊你们放手!”
李妈妈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刘轻水一进门她便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世界终于安静了。
“贱.人!这里轮不到你猖狂!”
☆、第21章 我回来了!
第21章我回来了!
一巴掌下来,刘轻水苍白的脸上霎时高高红肿起来,五指分外清晰。 X她嗫嚅了会儿,半天没吭声。
李妈妈示意,两婆子随手将她往地上一扔,刘轻水如断线风筝一样失魂落魄地摔在魏老夫人跟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魏老夫人冷着脸狠狠瞪着垂丧着头趴在地上的,一身狼狈的刘轻水。
“呵呵呵呵……”刘轻水没有抬起头,只是神情疯颠地大笑起来。
“笑什么?夫人正问你话呢!”李妈妈皱着眉,瞪着她。
刘轻水忽然收敛起脸上笑容,就地爬起坐着,满脸讽刺地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魏老夫人,慢悠悠地说:“姨妈要问什么?”
“住嘴!姨妈也是你能叫的?!”
李妈妈闻言连魏老夫人的脸都没敢看,扬手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刘轻水再次被打倒在地。
魏老夫人寒着脸俯视着她:“小小歌.妓也配唤我姨妈?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怀孕了?谁指使你的?林家吗?”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趴在地上的刘轻水有些怔愣:“骗?你们竟然会以为我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呵,其实我早该明白自己再如何有用也敌不过你们眼中的身家清白罢!”
魏老夫人眉头蹙起:“当初你怀孕,就算我魏家再容不下你也把你金贵着养起来了,外头说成什么样我魏家都没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如今你肚子里根本没货,你可把我魏家放在眼里!”
“放眼里?”
刘轻水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她抬起头直直望着沉着脸的魏老夫人,“我自知身份低微,可从进魏府起我便伏低做小为你们魏家卖命,我靠的全是自己换来的,哪里比那些丫环低?”
“哼,你想知道我就不妨给你个明白!妓就是妓,你就是再有才也还是个妓,就是脱了这籍,你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下.贱!也改变不了你曾是个妓!”
“不!”
刘轻水忽地掩住耳,哑着声音吼道,“你住口!你住口!我刘轻水没做错什么!玉面比赛是你们请我去的,进魏府也是你们抬进来的!我好不容易怀上孕却被你们害没了,你们赔我孩子!赔我孩子!”
她猛地往前冲去,李妈妈一时猝不及防被她狠狠撞倒在地,越过李妈妈,她一把纠住魏老夫人的衣衫,狠狠朝她肩膀咬去,顿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天际,连院子里栖息的鸟也被惊得胡乱飞去。
当魏文强赶到自己老娘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的画面。
刘轻水咬紧牙关愣是不肯松口,而平日端庄雍容,总是高高在上的魏老夫人则纠着她的头发,两人俱是痛苦而扭曲着脸,滚倒在地,纠缠在一起。
李妈妈和旁边侍候的两个婆子满脸恐慌地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分开她们两人。
“够了!都给我放手!”
魏文强顾不上其他,走上前强行提起刘轻水衣领,大力按压着她的脖子,迫使她不得不松开魏老夫人。
“刘轻水,你个贱.人!来人!把她拖下去杖毙!”
他把刘轻水甩开,忙扶住狼狈不堪的魏老夫人,焦急地上下查看着:“娘,你怎么样了?”
“哼,都是你养的狐.媚.子!”
魏文强看到她脖颈上有块带着血的、粘乎乎的肉,目眦尽裂,转头狠狠瞪着张牙舞爪不停挣扎的刘轻水,咻地站起大步走了过去,飞起一脚正中她心口,“砰”的一声,刘轻水被踹出屋子重重摔地院子里。
“把她杖毙,别再让我看到她!”
正候在屋子外的春烟猛地看到飞出一人,吓倒在地。
待看清正不断喷血的刘轻水后,来不及得意便吩咐人将她带下去。等了这么久了,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正在此时,院门外一角浅绿色影子悄悄闪过。
不远处的李宅,外头寒意阵阵,暖阁内却温暖如春。靠窗案台边,李闲正提笔丹青,安叔匆匆忙忙得令进来,脸上的高兴之色遮掩不住。
“小姐,那边传来消息,刘轻水被杖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