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起身,门外的柯亮便颇有节奏地扣着门。三浅两重,这是有事找谢珞。
“璐州离汝州一个时辰的路,你想去等我回来一起去瞧瞧,如果你想出去看海,也等我一起,别一个人胡跑。此处不比莆州,到处乱得很,昨日你便看到了,切勿像昨日那般强出头,你那点子良善还不够那伙下贱胚子喝一盅!”
这话说得太出,不过昨晚他的话也点醒了她。璐州外的强虏时时侵扰,内有权力倾轧,错综复杂,实不是个人义气就能了事的,不然皇帝和李音白也不会兜了个大圈子派了谢珞前来。
见她乖巧地点头,谢珞只觉得心怀甚慰,竟有种吾家贤妻今长成的感觉……他伸出手捧起那个低垂着的脑袋猛地在那片艳媚的唇上重重肆虐了几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有些头晕脑胀的人。
“爷会早点回来,实在无趣就去街上走走,喜欢什么尽管搬回来!”
见他这般不放心离去的模样,李闲只觉得泄下去的羞恼又腾地飞回来了,瞪他一眼:“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还不快滚!”
谢珞嘿嘿一乐,这才满意离去。
璐州城虽说比莆州杂乱,但越是这等杂乱的地方商机才越多。李闲没道理放过这等机会,当下便和文知文砚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出去踩点寻找机遇去了。
“哎让让、让让”刚踏出望海楼大门,右手边便起了一声吆喝声。
李闲收回刚迈出去的脚,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扎汗巾,身打短褐衣衫,一身干净利落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儿举着一面旗子大步走过来。他手里的旗上画着一只骷髅头,十分恐怖。
只是看到这个标志,李闲却愣住了。
大唐还有人知道这个标志吗?早前听说海上水寇多以虎头青龙等等做标志,从未听说过如此前卫的图画。
心下悠转,对面有认识的人不让道儿反而笑着上前打趣道:“小芥子,又有好货上来啦?这回你娶媳妇儿的钱该够了吧?”
小芥子扶正了肩上的旗子,朝打趣自己的那位大叔笑道:“应叔,我这钱都是本儿,那些姑娘听说我干的都是死里淘钱的事儿,哪还敢嫁我啊!”
那位叫应叔的笑眯眯地瞅瞅这小伙儿,脸上的神情甚是满意,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那小芥子见他还不让道儿,便笑道,“这回出海遇上了风暴,好在咱主子预先寻了位好手,这才让整船的人死里逃生,也没啥心思寻什么宝贝,随便装了一些货就回来了。这不还赶着回去给主子交差呢!应叔要是不忙,小的下回再来拜访拜访您吧!”
李闲心想,这小芥子看着是个粗条的人,说起话来却滑不溜手,世故得很,这一番话,既表达了自己现在正忙不方便聊天,又很是礼貌地让这人让开道来。
是个人才。
应叔这才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站了站,不住地点头夸道:“小芥子不错,有出息!”
一旁和应叔一块儿围着瞧热闹的人插嘴附和道:“前几个月的时候,眼瞅着这小芥子还险些被人打死呢,没想到遇着贵人,如今挣起大钱来了!想他那有婚约的姑娘如今怕是后悔咯”
“听到这话,带着身后几个沉重大箱子走出几步的小芥子眉毛动了动,恼意一闪而过,脸上神情恢复平静,推了把运箱子的牛车,扭头笑道:“小人的婚事真是烦劳元叔记挂了,既已退了婚,这话儿还请元叔切勿再挂在嘴边,小人这儿倒还好说,要是被容家的人听见,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说着,抛下脸露难堪的元叔继续前面带路去了。
“我说老柳啊,你看人家小芥子比你还懂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芥子一走,应叔便回头指着元叔责怪道。
两人后头站着的一位留着短胡子的老人也皱着眉道:“就是,小芥子也当真是可怜,如今日子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元叔被一众人围斥,脸上的难堪更是变得有些尴尬,胀红着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不过是开开玩笑,怎么就惹来这帮老家伙的指点了呢?那小芥子明明就被容家嫌贫爱富给退了亲,这事儿成了去年过年时最热议的事儿!
可惜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只得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在后悔自己说出的话,还是嫌弃些其他什么。
文砚悄悄凑到看热闹的李闲旁边小声道:“小姐,这个小芥子后头带着的箱子只怕好多宝贝呢,你看看这路都被压出两道重重的痕来了!也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这般重!”
经她这么一说,她眼神落在刚才牛车走过的地面,果然!上面留下的车辙痕格外醒目。听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小芥子只怕是从海外归来,拉了一批货上岸倒卖,怕是装了不少好货!
她沉吟片刻,盯着牛车离去的方向道:“我们跟过去瞧瞧!”
☆、第159章 恩人
第159章恩人
牛车一路往璐州城北区赶,那处人群少,小芥子带着后面的五大牛车一溜儿地进入一处大院子里才停了下来。
李闲三人在后头不远处停下,她眯着眼打量了会儿,发现院子四周布满暗士,大院的门打开后连忙紧闭,低调得毫不引人注目。
“小姐,”文知犹豫地问,“我们要进去探一探吗?”
文砚翻了个白眼,说:“文知糊涂,你看这四周隐藏的暗士,个个气息轻缓,想必身手不在你我之下,也许还有不少是我们没察觉出的,这般情形,我们怎么进去探?”
李闲笑眯眯地弹了文砚一脑门:“想不到你还有这觉悟。”
“主子这是在讽刺我呐?”文砚无辜抱头吐吐舌,俏皮地嘟嘴凑到文知身旁,“最近我可比文知姐勤奋多了,虽然不知道那门后藏了多少高手,那门口我能察觉出来的就有四人,我们只有三人,只怕还没进门就给人丢出来了!”
文砚说的不错,门口潜伏的四人身手与她们相当,但她忽略了门旁的一个隐藏的高手,想必以她的水平还不能察觉出来。
那处大院犹为普通,左右邻舍都是寻常人家,并无人注意那几辆载着箱子的牛车,也无人会注意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李闲暗眸盯了会儿,眼神微转,忽然往后退了几步,低声吩咐两人:“我去上面瞧瞧,你们等在这儿。”
她运起功力轻巧跃上旁边的一处屋顶,放眼一眺,果然如她所料!
进入大院的路虽是条冷清的小胡同,但这条小胡同东西方向都可直通闹市。这些人将海外货拉进大院只怕并非是小芥子的主人在那里,而是因为他们将货暂时存放在此,他们的主子验货之后便会直接拉出来倒卖。
她跳下屋顶,低声朝两人道:“跟我来。”
主仆三人就近寻了一处茶楼,李闲暗自计算了下方位,挑了处二楼小雅间,打开雅间窗户,斜对面正是刚才那个大院。
文知文砚不明白她为什么紧紧盯着那处,心有疑惑。
李闲只微微笑笑:“文砚不是好奇里面放的什么东西吗?我们这般等着,说不定就能看到了。”
文砚讶异地瞪圆了眼,连忙挥着手摇头道:“主子,我不过说说而已,哪里就非要看个明白?”
李闲唔了一声,自然而然道:“其实我也好奇。”
“……”这才是重点吧!
这一等,直等到正午时分,的确不出所料,大院的主人并不在里头,此处不过是用来暂存货物的地方。
来者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云织缎深衣,模样周正普通,头上戴着一顶员外帽。坐着马车从胡同的另一方向进去,身后还跟着两个带刀侍卫。那中年男子进入大院没多久便出来了,身后依旧是那两个带刀侍卫,不过两人手里都抱有一个包裹。
“主子,在跟着吗?”文砚咻地起身,极快地问道。
李闲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必了,他们既然不是运货出去卖,跟上去也不过是找到小芥子的主人。我想要只是看看他们手里都有什么好货。”
“那我们坐在这儿干什么?”文砚回头,一脸疑惑。
李闲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笨了,今天小芥子才运上货物来,只怕没那么快出手,人家核账需要时间,若是没有明眼里的店铺,只怕还得找下家什么的,一堆的事,人家主子怎么可能头一天就来?
想了半天,她有些丧气道:“罢了,我们还是不去打这主意,先回去吧,白折腾了半天,肚子都饿了。”
文知掩嘴轻笑,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家小姐如此懊恼呢。
正在这时,文砚突然指着窗外兴奋地叫道:“主子快看,刚才那引路小子出门了!”
李闲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小芥子!
她只略想了想便挑了挑眉道:“走,咱们去套套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
主仆三人下了茶楼一路尾随至璐州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眼见跟着他就要进入一家小酒楼了,却见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李闲寻着惯性往旁边一闪,定睛望去,愣住了。
“恩人。”
只见主仆三人面前盈盈站着一道窈窕的身影,正低低曲着身子朝自己一福。站在自己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看到那女子穿着的对人襟半臂衫里透出的诱人胸口,巍巍荡荡,看得她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