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自觉无趣,记着顾青城的交待,更是来了兴致:“走,我带你到处转转,过两年,也好安排你去尚哪个宫。”
徐椀连连告饶,东宫还没站稳,不想无事生非。
李显看着她摇头,那就带她在东宫转了一圈,结果没寻到什么乐子,倒是给周太傅迎来了,他叫徐椀在旁研磨,好生提点了下佛法经书之论道,让李显做好准备,说是皇帝突然想起了这个皇孙,要见他。
一头午都在背书当中度过,徐椀也没幸免,忙地也跟着背了一通。
快到晌午了,果然有人来传,说是让李显觐见。
李显这就叫了徐椀和淑娴跟着,一起出了东宫,皇宫里还未这样走过,徐椀低着头,就随着淑娴姑姑的脚步,她身后也跟了一串太监尾巴,全都屏息凝神,步伐整齐。
李显却是期期艾艾起来了,回头看了眼徐椀,给了她一个机灵点的眼神。他坐在车辇上,一边走一边暗自背诵着,也不知是福是祸。
已经连日没有早朝过了,老皇帝现身忠兴殿,各宫都严阵以待,蠢蠢欲动。
李显到的时候,殿内已经有几个人了,武帝端坐在上,怀里还搂着一个小不点,才五岁的李慎手里拿着块桂花糕正往他嘴里送。
李显带人上前,忙是跪倒见礼。
武帝嗯了声,让起。
徐椀不敢抬头,就随着李显走了一旁,他坐下后,才和淑娴姑姑一起站了他的背后。
这才抬眸,对面坐着的男人瞥过来,她这才发现,徐家的老冤家,李昇先一步来了。他坐在下位,一手还拿着扇子轻轻地摇着。
李慎天真,不时还揪着武帝的胡子。
武帝被孙儿逗得哈哈大笑,一手揽着他,生怕他掉落下去。
玩闹了一会儿,他也是疲乏,孩子让人抱了下去,这才看向李显:“最近学了什么课业了?周太傅说你上心了,可有此事?”
李显也是笑了:“皇爷爷一考便知,最近周太傅一直夸我呢!”
老皇帝气色一般,见他自卖自夸起来了,也是笑:“看看,我孙儿个个人中龙凤,那皇爷爷就来考考你。”
李慎跑回李昇旁边,李昇拉了他的小手,让他规矩坐下。
李显心里虽然忐忑,但是脸色却是恳切,起身一撩袍,这就又跪了殿前。
徐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稍微斜了下身子,她看着李显,张口无声地说了句放心。武帝沉吟片刻,轻咳了声。
“治国之道,在于根本,显儿,你来说说,道之道,什么道?”
“……”
李显膝下一紧,抿唇。
近两年来,武帝一直推崇佛法,想寻求长生之道。
皇家各宫无不抄背佛经,以来讨好。
周太傅也是无法,只得让他兼学,多背诵,不想到了宫里,又问治国之道,他额间顿见冷汗,其实这些日子哪里有什么心思学课业,因着他五叔,就差走火入魔了。
他抬起头来,余光当中瞥见徐椀唇动。
一下点醒了他这个梦中人,立即扬声道:“励以耕桑,薄其租赋,孙儿以为治国之道在于根本,根本就是百姓,是我臣民。”
武帝闻言顿笑:“哦?说来听听。”
李显想起徐椀曾给他讲过的见闻,也是一脸正色:“天下太平,则民安,赋税可受,还有余粮。若是战乱,赋税再重,民则不平。也无余粮支撑,军民难安,到时多有浪儿,流民失所,家不成家,国何以成国。皇爷爷体谅民情,治国之道,可谓先驱,后人当效仿之。”
武帝在位时,就主张薄税。
李显前面义正言辞,后面就直接夸他了,怎不叫武帝喜欢,老皇帝哈哈大笑,忙叫他起来,赏赐下来。
徐椀背后也出了身冷汗,脚步微动,站直了。
李显很快坐回,他背后一手,她以衣袖遮掩,悄悄握了下。
再抬头,对面的李昇却是瞥了过来,他目光浅浅,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也是别开了眼。李慎没个老实时候,坐不住,趁人不注意,又跳了出来。
这小家伙学着别人样子,也跪下来给武帝磕头:“我给皇爷爷磕头,皇爷爷也给我好东西,像哥哥那样。”
武帝失笑,垂眸看着他:“哦?你想要什么?”
看似在笑,目光也落在了李昇身上,眸底暗沉。
谁想到这小儿,嗯嗯了半天,就坐了殿中间:“嗯……嗯……皇爷爷,我想……我想吃个糖豆豆。”
只逗得旁人都忍不住笑,武帝更是忍俊不禁:“你这孩子,还吃什么糖豆豆,皇子府少了你糖豆豆了?”
李慎趁机告状:“皇爷爷,母亲不让吃的,说糖豆豆吃我的牙,可我想吃诶!”
武帝笑,忙招手,让他上前。
李慎蹬蹬蹬跑了去,老皇帝一把将他揽住,这就放了自己怀里:“好,皇爷爷给你个糖豆,那你回去告诉你母亲,皇爷爷威严,这个糖豆不敢吃慎儿的牙,让她也放心。”
李昇实在听不下去了:“父皇……”
武帝瞪了他一眼:“不要紧的,让人看住了,少吃没事。”
李显低头苦笑,他这个年纪已经天真不起来了,但是他较真也没有用,一个孩子的风头,只需胡打乱着,就能轻易把目光吸引走了。
正是抿唇,背后一戳。
徐椀的声音像个蚊子似地,轻得不可思议:“你也要。”
他略一思索,也是笑,扬起脸来:“皇爷爷,那些赏赐于孙儿无用,不如也给孙儿两颗糖吧,孙儿小时,至少像慎儿这般大时候,母妃也不在,只知勤勉学习课业,却不知还能吃糖,现在看着他,觉得自己好生可怜。”
他言语恳切,武帝低头瞥见,也心生愧疚。
膝下这几个皇儿,人丁不旺。
老三府里只有一个女儿,老四老五还没个着落,太子殿里一个显儿,还早年丧母,老二家李慎才五岁,小的万般宠爱,这李显的确是少了些稚气,亏欠许多。
也是叹气,自然百感交集,更心疼一分。
忠兴殿坐了好半天,武帝又留李显下来用膳,两个孙儿陪在身边,他气色也好了许多,不过毕竟是还病着,也早早歇着去了。
从殿内出来,又与李昇作别。
李慎真个得了糖,自己抱着,紧跟着父亲身边。
李显走过他身边,也是揉了揉他的小脸,小孩子心善,还问他要不要吃糖,把他逗笑。徐椀就站在他身后,看见李昇坦然见礼。
她腰间的玉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他不由多看了一眼,叫住了她:“阿蛮,你娘可还好?”
徐椀低头,忙是回道:“还好,多谢殿下记挂。”
李昇嗯了声,说那就好。
他牵过了李慎的手,也再无别话,在她面前翩然走过。
她可是松了口气,李显下了石阶可是站住了,四下看看,等她和淑娴过来了,才来撞徐椀的肩头,故作神秘地问她:“你道今天什么日子,表叔为何想让我带你来宫里转转?”
她自然不知道,忙说不知。
李显轻笑出声,更是扬眉:“选秀的帖子今个发,你徐家姐妹也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带你过去?”
徐椀抬眸,想起顾青城说的那些话里,可有那么一句。
她大舅舅到底是送了女儿进宫来,虽然不是徐妧,但也让人记挂着。
李显见她错愕,叹了口气:“算了,不想去就算了啊,咱们回吧!”
才要走,徐椀已经抓住了他的袖子:“等等……”
第73章 小婶子诶
从忠兴殿出来,李显招手让淑娴上前。
只说要去秀阁旁边的承德宫走走,让她前面打点。
他向来喜欢胡闹,又借着顾倾城的由头,淑娴无法,只得先带了两个人过去通传。李显让身后的人都远远跟着了,才长长出了口气。
身边只有徐椀了,他收起了笑意:“阿蛮,今天幸亏有你。”
徐椀低着头:“我一心为着殿下,仅此而已。”
他嗯了声,负手而立:“阿蛮待我的好,我会记着的。”
不过正经不过片刻,才走出几步远,回头又是笑了:“小婶子,你和我表叔的事,我也会为你保密的,咱们迟早一家人,以后相互就多照拂照拂着吧”
也是这两日一起,又熟悉了,徐椀怒目以对,伸手拧过了他手腕:“说了不许叫那个,你再叫一次试试?我真要打你了!”
旁边也没有别人,李显口中喊着疼疼疼,诶诶诶地直笑着,先还扬眉挑衅,笑着笑着疼了阿蛮阿蛮地开始告饶:“好阿蛮,好阿蛮,再不叫了,不叫了,疼疼疼……”
徐椀当然不能一直拧着,甩手放开了他。
站开了些,李显回头又看向她:“小婶子,小婶子!”
他这真是故意逗她,徐椀往前一走,他就快步拉开她,扬着眉也没个正经,左右无人,徐椀伸手指了他:“还叫?”
他笑,得意至极:“叫了又怎样,小婶婶,小婶子,小表婶哈哈!”
徐椀不想听那个字眼,捂住了耳朵,等他笑过了,才是抬头。她知道这样下去,只怕他日日提起,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也是笑了:“好吧,随你叫吧,好侄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