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了,真是有客。
也不是别人,是霍征。
他在门前等了好半晌了,徐椀赶紧下车。
霍征一身青衫,全身上下连一块玉都没佩戴,光手腕上缠着红绳,他手里抱着一方锦盒,封着的,能有孩童那样长短,上面还放着一个匕首,看着也是眼熟。
走了他的面前,也是皱眉:“怎么不进去等着,有事也让人去叫我一声,在门口等着干什么,等多久了?快进去吧!”
霍征摇头,把锦盒递给了她。
徐椀下意识伸手,可双手才捧住,他才一撤力,锦盒太重她差点拿不住,还是霍征双手在她手下一托,托住了,他还笑,眼底映着她的影子:“我差点忘了,你可能拿不动。”
说话间,洪运赶紧过来接了一把。
锦盒递了他的手上,霍征又单拿过匕首来,双手捧到徐椀面前:“从前送过你的,你不要还了我的,记得吧,这个匕首,当真削铁如泥的,你拿着,以后谁敢欺负你,拔出来保护自己。”
从前时候,的确送过她一次了。
那时在宫中,一来不便带在身上,二来也不想霍征有所期待,此时话都说开了,也不用再担心太多了,坦然接过,看着他笑着:“干什么突然送东西给我,我有点不敢接呢!”
她在店中分了许多受益,二人本就利益相连,这般说笑着,霍征也是习惯了:“是我要出远门,东西不先送了,只怕万一我回不来,你收不到。”
听他说出远门,徐椀忙把匕首递了他的面前来:“那这个你该留着,出门在外,自然更要保护好自己。”
霍征推了回来,用一种你也太小瞧人了的模样瞥着她:“这种东西我家里一抓一大把,不差这一把,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回头戴两把,放心吧。”
匕首看得见,锦盒里面却看不见,她好奇的得很:“那大盒子里什么东西?包的怎么严实,该不会是金银珠宝什么的吧?”
分明白了她一眼,霍征无奈摇头:“就那么想要金银珠宝?公主大婚之后,你也要成婚了吧,这是薄礼,等我走了以后再看。”
“为什么,为什么要等你走了再看?”
“这还用问,其实我不大想让你嫁给他,自然总想做点什么让你回心转意,你要是早早打开了,看见了,只怕后悔跳着要嫁我的话,那可是……”
“滚~”
“哈!”
他是走过来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很久很久。
徐家门前只他一人也站了半晌,此时洪运进了院子里了,光只剩她们两个人,竟也伤感。徐椀问他要去哪里,他只说去外省看料,约莫了两三月才能回来。
从前时候,他也常出远门,徐椀并未放在心上。
二人互相叮嘱了一番,才是作别。
霍征把东西送出去了,心中无事万般轻,倒退着走了两步与她摆手,她笑意吟吟,就像初遇那般亭亭玉立,挥着两手,一直看着他。
他环起手指在唇边吹了声口哨,转身,可是大步去了。
徐椀一直看着他走远,这才回头。
回到自己闺房里,洪运已经把锦盒送了来,洪福在屋里看见了,直问着是谁送来的,徐椀说了是霍征送的,伸手抚过锦盒,伸手抱了抱。
也不是抱不动,有点重。
都是密封着的,她有点好奇。
洪福和她一样好奇,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扬眉,之后一个回头去拿了剪刀,一个拿了匕首来。锦盒左右分寸两段,也是个带着蹊跷机关的东西,看着严实合缝的,竟是无处下手。
锦盒就在桌子上面摆着,两个人看了半天,也没能打开。
徐椀双手捧脸,有点泄气:“他这什么东西,还有点重 ,晃了也不动……”
洪福也是跪了一边椅子上面,瞪大了眼睛找盒子两边机关,都快瞪成对眼了:“按理说,应该有暗扣的,怎么好像个石头匣子的。”
正是说着话,院子里又有脚步声,洪珠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来,随着开门的动静,二人都是回头。
洪珠回手关门,顾青城身形颀长,已经先一步往这边来了。
虽……虽然二人现在是订婚了,但是他这青天白日的,就来她闺房了,这……
徐椀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顾青城神色凝重,到了她的面前,也看见了那锦盒:“霍征来过了?”
她点头,嗯了声,指了指这诡异的大长盒子:“送了我这个,就走了,说是要出远门,两三个月回。”
顾青城脸色更沉,他一手按在盒子上面,一手在盒子下面摸索着,不知触碰到了哪里,再一用力,盒子竟然像个大抽子一样抽出来了。
怎么也没想到,机关竟是这样开的,徐椀啊的一声,真是又惊又喜,可她一低头,却是笑不出来了。
长长的锦盒里,放着那件金丝喜服,摆头位置,还有凤冠首饰。
她目光往上,看向了顾青城:“他……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已然转身:“我去追他!”
说着,疾步走过。
第148章 圈地为王
顾青城匆忙来了, 又匆忙走了。
锦盒还开着, 徐椀怔怔看着这件喜服, 伸手抚过,那日看见时候, 就特别喜欢, 上面的金丝线都是双面的, 凤凰展翅,当真和她想的一样美。虽然是折住了, 但是能看见上面精美的图案一角, 领口处的巧妙盘扣, 伸手拿出来, 这喜服可不是一般的重,叫了洪珠和洪福一起抖了开来, 这才看见上衫衣摆处, 点点都是小珍珠。
裙褶下,压着一双红鞋, 头顶的凤冠下,还有锁着红石的盖头。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伸手拿起来,鼻尖竟是发酸, 泪意就涌现了出来。
才一打开, 一封书信从中掉落了下来,盖头和喜服都放了一起,让洪珠和洪福再重新放好, 这就走了窗边,打开书信,里面寥寥几句话,潦草得很。
他从小读书,写字本来不这样的。
她见过许多时候,他也有安静时候,拿着一卷书,下笔时字迹清秀。
低头看着,伸手捂住了口鼻,才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掉下眼泪来,霍征在上面只写了两句话,旧事已成新事遂,哪个敢说短命鬼?出海走商去也,赠卿喜乐,愿一生安好。
只字不提喜服,这分明是送了她嫁衣,愿她一生安好,他却是远走出海了。
虽然是今生不同于前世,但看着这身喜服,怎不难过。将书信塞了怀里,转身就往出跑,到了外面,顾青城早就没有了影踪,让洪运赶了车出来,上车,先奔了霍家去。
几日不来,霍家大门紧闭,咣咣地敲了,只有两个看护家院的小厮还在。
说是夫人让人送回青城了,问起霍征,只说许是在铺子里,家里不回了,就让人看着。
急忙又赶到最近的铺子里,当然也是不在。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一走了之,问了也是才知道,铺子里的掌事都安排好了,问了又问才有人说是从南城门走,这会儿应该是出城了。
洪运又赶车往南边来,徐椀心急如焚,掀开窗帘往外看着。
街上行人人来人往,往事历历在目,她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他那副混账模样,他怎么能这样走,让她心底如何能安。
到了南城门,赶紧下车。
郡王府的车也在,顾青城才回身,她就到了他的面前:“霍征呢?追上他了吗?”
他轻轻颔首,也是叹息:“他自来傲骨,也留不住。”
徐椀望向城外,城外的官道上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说什么了,他要干什么去,出什么海,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啊,我都去了他府上了,他娘都让人送回青城了!”
他垂着眼帘,反手握了握她手:“他想逆天改命,他说他会活着好好的回来,海上海盗盛行,他要开辟出一条新的商路,成者加官进爵,败者则葬身大海。”
徐椀胸腔当中闷着的这口气,梗在嗓子眼当中,一下失声:“为什么,为什么啊!”
顾青城见她神色,放开她手,扶了她两肩往回走:“没事,我已经让高等派了人紧跟着,你且宽宽心,他已有防备,不会有事的。”
她脚下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去险地,我希望他成家立业,希望他娶妻生子,我以为他想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倔强,但凡有点闪失,可让别人怎么活呢……”
他二人是一样的愧疚,顾青城叹了口气,放开了她,才牵起她的手,高等匆匆赶了来,他之前才安排了人跟着霍征,迟来一步,到了主子跟前,急忙附耳。
只几句话,顾青城脸色顿变。
他拍了徐椀胳臂一下,见她回神了,下颌才往她家车上点了点:“回去罢!”
说着转身要走,徐椀见她这般模样,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哪里去?”
高等额角上都见了汗意,定是出了大事了,她心如捣鼓,莫名地气虚起来,焦虑令人心浮气躁,四目相对时,顾青城一步上前,拥住了她。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低头,薄唇轻轻在她额头上面沾了一下,随后立即放开了她:“回府里去,别出来乱走,我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