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就冲着乳母戴氏使眼色。
戴氏得了命,忙上前把慧怡接到怀中,而尽管女儿依然在落泪,宇文铭却不再停留,径直回到前院,更换便服后,悄悄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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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三年一次的春闱,各地才子入京,又因为番邦来朝,街头巷尾一下多了不少异国人士,一时间京城热闹非凡。
进京赶考的才子们通常钟爱贡院西侧的讲堂街,当中有各类售卖文房四宝、名人字画的店铺,还能买到以往几年的考题,对于会考来说很有帮助;而各国番使及趁机跟随进京的商人们,则最喜热闹的马行街,那里遍布茶坊酒店,有各色勾肆饮食。
对比之下,西井街的鸣鹤楼则是一处颇为典雅的去处,今日午后,这里来了位出手阔绰的客人,整整一个下午,整座茶楼都被她包了下来。
顶层的雅间之中,萧毓芸倚窗而坐,俯视着京城美景,房中乐师不紧不慢的抚琴,一首《醉花阴》伴着檀香,渐渐润透房中。
她正百无聊赖的赏着景,忽然见守门的婢女进来禀报,“公主,客人到了。”
她点允道:“请进来吧。”
婢女应了声,出门请人去了,而乐师见状也自觉停了琴声,一并撤了出去。
须臾,就见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迈了进来,面容俊秀,衣袂翩翩,果然是大梁的惠王宇文铭。
婢女自觉退去了门外,房中只有两个人,宇文铭还是先礼貌唤萧毓芸的封号,“一别数月,长公主别来无恙?”
萧毓芸微挑娥眉,“看来五郎也还记得,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怎么一下如此生分了,还要唤我的封号?”
宇文铭勾起唇角,“你我之间,只有你对我生分,我哪里敢?”说着又贴近几步,柔声道:“北辽至此有千里之遥,我没想到你竟亲自过来了。”
萧毓芸笑道:“上回到访京城乃是偷偷摸摸,玩得不甚痛快,既然此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为何不来?”说着牵起他腰间玉佩,握在手中抚摸,问道,“我走的这些日子,五郎可曾想奴家?”俨然一副中原小女子的语气。
宇文铭放任她这般轻浮的举动,用同样暧昧的语气答道:“我时刻把你放在心上,你瞧,你一传话我就来了,所以还用问么?”
萧毓芸撅了噘嘴,“我可是为了你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你若不来见我,可怎么对得起我?还有……”她顿了顿,问道,“你该知道我的心意,你……可准备好了?”
宇文铭点头道:“我的正妻之位随时可以空出,你什么时候要来,我随时恭候。”
萧毓芸满意笑笑,“五郎果然是君子,一诺千金。”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那你的那个爱妾呢?”
只见宇文铭面色稍凝,但很快掩饰过去,如常回答她道,“你没收到消息?她已经去了……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萧毓芸惊讶一下,有些受宠若惊的欣喜,但很快想到他方才那脸上细微的变化,猜到他或有不舍,又试图缓和道:“我只说叫你二选一,五郎怎的这般痛快?怎么,没了她叫你心里不舒服了?放心,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倘若你以后碰见合适的,绝不拦着你纳妾。”
是的,当初萧毓芸的确叫他二选一,要么给她正妻之位,要么舍弃静瑶,他原本谋划好,用那场火带走张恩珠,可谁知却被张恩珠提前看穿,将静瑶骗了去……
所以他艰难抉择之下,只得舍弃了静瑶,可令人讽刺的是,张恩珠现在也废了,他的正妻之位随时可以拿过来。
所以早知会有今日,何必要舍弃静瑶?那个瞬间,他曾以为与大业想比,儿女情长根本算不得什么,哪知那夜之后才发现,自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萧毓芸说,她不拦着他纳妾。呵,女人最爱说反话,他又岂会看不出,这只是在试探?
所以他说,“什么合适不合适?我苦心经营,不过只为了等你,有你,万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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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上了最后一段官道,眼看着终于能望见京城的城门了,马车里的小婢女放下帘子,高兴的说,“公主,已经看见城门了,您再忍耐一下。”
段菁菁连看都懒得看了,百无聊赖的在马车宽大的座榻上左右翻滚一会儿,忽然大声喊道:“停车停车!”
十五岁的小姑娘,嗓子又尖又亮,这一声不耐烦的喊叫传出去,道旁的树木简直都要为之一振,车夫吓得立刻把马车停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只要稍慢一点儿,公主必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而因段三公主的车驾在队伍中间,她这一停,整个车马队伍也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前面一辆同样豪华的马车里,段濡尘撩开车帘,问随行的侍卫,“为何停下来?”
侍卫赶紧打马去查看,眨眼功夫,就回来禀报道,“回二殿下,是三公主下令停的车。”
又是这个老三……
段濡尘无声叹了口气,从马车上下来,亲自走到段菁菁的车前,问道,“你又怎么了?”
小姑娘的声音懒洋洋的从车帘里飘了出来,“我要喝水。”
段濡尘觉得奇怪,“你车上没备着水吗?”说着去掀她的车帘,哪知掀开后却见,段菁菁正懒散的靠在一个婢女身上,眼睛连睁都没睁,正由另一个婢女拿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喂水喝呢,看这架势,活像青楼里哪个喝花酒的大爷,甚是悠哉,根本瞧不出半点不舒服。
段濡尘一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冒起一股火来,“走着路就不能喝水吗?你为什么非要停下来?”
段菁菁这才睁眼瞧他,皱眉道:“马车太颠簸,水会撒在衣裳上的。”
“那你不会用水囊?还非得这样喝!”段濡尘气得脑门生疼,忍不住又数落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等你?路上走了快两个月,都还没进大梁的京城,传出去都成笑话了,这都是因为你,你不觉得羞愧吗?”
面对二哥的质问,段菁菁毫不脸红,甚至还有些委屈,“二哥你好不讲道理,路走得慢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天气不好嘛……”
段濡尘顿时都不想理她了,无奈朝天看,“我发誓,下回出门要是还带你,我就不姓段!”语罢专门冲她的车夫发话,“从现在起,没有本王子的命令,不得擅自停车!现在立刻出发,直到进到驿馆,不得停半步!”
到底还是二王子威望高些,车夫吓得连连道是。
段濡尘沉着脸走回自己车上,叫领头的侍卫打马,整个队伍终于重新起行。
因着二王子的这一通脾气,终于见了效果,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就到了驿馆,效率实在比之前提高不少。
驿馆是大梁朝廷直属,专为接待此次进京的各国使臣而准备的,而因大理国是最后报到的,官员们早已翘首以盼,是以准备也做得格外充足,一行人很快得以安顿好了。
段濡尘简单见过接待的官员,回房换了身衣裳,而段菁菁呢,早已四仰八叉躺倒大床上去了,嘴里还感慨:“终于不用坐车了,我可得好好歇歇,骨头都快晃散了!”
因早知大理国王子公主一起到访,驿馆特意选了最上等的房间,驿馆本就是为接待贵宾所设,房内装潢摆设也都考究,然而婢女们依然不敢怠慢,赶紧在房中另作布置及熏香,生怕公主哪里不满意。
简单休息一下后,眼看就到了中午,驿馆的膳房送来了饭菜,段家兄妹又坐到了一起。
段菁菁简单尝了几口 ,有些意兴阑珊,“不是说大梁京城美食荟萃吗,我瞧着不过就是这些菜式,味道也没什么出彩啊!”
段濡尘道:“你一路吃过来,嘴早被养叼了,自然品不出什么来,更何况驿馆的菜式原本就中规中矩,不出彩也是正常。”说着安慰她道:“放心,宫宴必然不同凡响,到时候你再试一试。”
段菁菁叹道:“不是说明晚才开宴吗?这几天先做什么好呢……”说着眼睛眨了眨,忽然又问,“二哥,你来的次数多,你快跟我说说,这京城一定有好玩的地方,是吗?”
段濡尘嗯了一声,“看你要去哪儿,马行街遍布茶肆酒楼,最多风味小吃,州桥夜市也不错,可以与之比肩,绣巷多胭脂水粉铺,姑娘家最爱去,贡院外的讲堂街,字画也不错,偶尔能淘到珍品,就看你眼光如何……另外,广济寺外灯火好,可惜已经过了上元节,一时看不到的,东城杨柳街上有家盛和居,听闻是京城第一酒楼。”
滔滔不绝的介绍了一番,段濡尘忽然道:“好玩的地方当然很多,可你得老实待在驿馆里,不许出去惹是生非,知道吗?”
这简直也太不公平了,段菁菁皱眉噘嘴,“哪有你这样的,这些地方你必定都去过,却不叫我去,只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你不讲道理!”
段濡尘油盐不进,慢慢悠悠的吃了一会儿,才道:“父王母后既叫我看好你,我必要遵守对他们的承诺,你堂堂公主,去那些地方,如何像话?”
段菁菁反驳他,“那你堂堂王子去那些地方就像话吗?”然而见到段濡尘根本不为所动,只好又好言哄道:“好二哥,我保证绝不生事,你就让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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