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笑的欧阳渊水一阵毛骨悚然,就见这人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傻……然而教不严师之惰,谁叫他是这府里的小心肝,我打不得,不打你出气打谁?”
欧阳渊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故意的?!”
见郗浮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拉起邹海若飘然而去,他无语的抹了把脸,指着她背影点了好几下,恨恨说:“你等着!”
郗浮薇很快就等到了自己的报应:晚饭后,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几个女孩子暂时都没回房,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过年前后的安排。这时候尚夫人跟前的丫鬟过来,说是要请郗浮薇过去说话。
还以为是正经事呢,谁知道到了尚夫人跟前,兜兜转转的寒暄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尚夫人是在问她跟欧阳渊水可有什么瓜葛?
“我一向尊敬欧阳先生的。”郗浮薇只道是之前欧阳渊水纠缠自己的事情叫尚夫人知道了,就说,“想来欧阳先生也是一时冲动吧?”
然后尚夫人闻言就特别欲语又停留的看着她。
“……夫人?”郗浮薇察觉到不对,心里一个“咯噔”,试探着问。
“底下人胡说八道了一些事情。”尚夫人首先表示,自己不相信这种传闻的,但是,“说今儿个打雪仗是欧阳先生引着一昂提出来的,之后你去了花园里,也是跟一昂玩着玩着就不见,后来就是跟欧阳先生在一块……咳,说是,衣裳不太整齐?”
郗浮薇嘴角一抽:“当时一昂躲开了,我找他的时候碰见欧阳先生摔着了,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没好意思上前搀扶,又怕他出什么岔子,就在旁边问了几句,他摔倒在地上挣扎过,而我当时在打雪仗,仪态自然不够齐整……谁知道恰好就被小姐看到了。”
“不是海若说的。”尚夫人赶紧给自己女儿解释,“海若年纪还小呢,哪里懂什么?是底下人也有看到的,怕有什么误会,就来跟我说,我估摸着也是有内情?”
郗浮薇道:“海若小姐的为人我也知道,不是那种多嘴的人。而且这事情确实是误会。”
尚夫人立刻表示她肯定相信郗浮薇的,但,还是委婉的提醒,明媒正娶比较靠谱,私相授受什么的,吃亏的都是女方。
郗浮薇再三保证自己的清白以及矜持才得以脱身,回到芬芷楼后好不暴躁!
这种情况下,大半夜的,邹一昂居然又过来扔她窗户小石子,可想而知,她是怎么样满腔怒火的跑下去的!!!
“说吧,你是不是想找死?!”将人点了穴拖到花园里,郗浮薇扔麻袋似的把邹一昂扔地上,抱着胸,冷飕飕的问,“还是以为我真不敢打死你?!”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普通的女先生?”邹一昂龇牙咧嘴的抱怨她当真弄痛自己了,抱怨了会儿,见这人非但没有赔礼的意思,还很有一脚踹上来的意思,无语片刻,慢吞吞爬起来,说道,“你这身手……不像是落魄的大小姐能有的啊?”
郗浮薇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没兄弟撑腰,还不能自己学两手,免得被欺负了都没的还手?”
“你这不是学了两手,你这是将来谋杀亲夫都够了!”邹一昂讪讪说道,“那什么……今天花园里,虽然是我先生不对,可我毕竟也冒犯了你,所以……嗯,所以我觉得有件事情跟你说下比较好。”
郗浮薇斜睨着他:“三句话之内说服不了我的话……”
她朝不远处结了冰的湖面抬了抬下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难怪你长这么漂亮却还没嫁出去。”邹一昂受不了的缩了缩脖子,“这么凶……你就算学不会真正的温柔,就不会装一装吗?”
见这人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揉了揉鼻子,无可奈何的继续道,“东昌府出事了。”
“嗯?”好半晌,大概他一直坚定的没有继续说下去,郗浮薇才漫不经心的发出一个鼻音。
邹一昂愤然:“这可不是小事!我爹的人知道后就立刻飞驰过来报信,据说路上还死了一匹马,你想东昌府跟咱们兖州府可是相邻的,这么近的距离都这么急,我爹居然还没怪手底下人不知道爱惜牲畜……”
他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一直到郗浮薇快忍耐不住想打人了,才说,“民变,据说幕后有大族在煽动,事关运河。我爹已经连夜起来召集手下人商议了!”
“这是现在的事情?”郗浮薇皱起眉,问。
邹一昂道:“当然!”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郗浮薇怀疑的问,“该不会是爹或者你娘告诉你的吧?”
“当然不是,我自己偷听来的。”邹一昂一点都不觉得偷听亲爹壁脚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听到就跑过来告诉你了,怎么样?能将功补过不?”
郗浮薇眯起眼看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蹲你爹……我怎么觉得你这事情做的有点奇怪呢?”
“这还不是怪我爹?”邹一昂说道,“他都好几天没回我娘还有几个姨娘的院子了,成天不是在外面,就是住书房,我这不是担心他被什么来路不明的狐媚子给迷惑上,所以才三不五时的跑过去看看么?”
这话郗浮薇当然一点不相信,倒是更怀疑尚夫人得了消息,或者是引邹一昂去偷听了,再引这傻小子过来跟自己说。
“不过尚夫人为什么不肯自己亲自来说这事儿呢?”郗浮薇觉得有点想不通。
“好好的怎么会闹民变?”她沉吟了会儿,问,“而且还有大族煽动……那些大族都不想好了吗?就是平常时候,发生了民变之事,也是不容小觑的。尤其如今陛下亲征在外,因为迁都的时候,运河沿岸更是暗探密布,这种时期闹事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事情邹一昂就说不清楚了,这更加让郗浮薇断定他就是个传话的,还是被利用了而不自知的那种。
倒是次日又跑沈窃蓝跟前,沈窃蓝给说了缘由:“这事情咱们也接到消息了,原因是河道改道。”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前辈
“改道?”郗浮薇怔了一下,就想起来之前听到的消息,“据说宋尚书在东昌府寻着了一位乡间耆老,叫做白英的,觉得早先的会通河河道有些累赘了,趁如今这机会,要重新划定下?”
沈窃蓝摇头道:“确实遇见了一位河上老人。这也是说来话长了,太祖皇帝陛下那会儿,黄河不是决口过一次,河水漫过曹州,冲入梁山一带,淤积四百余里,运河自此瘫痪【注】?当时济宁的地方官上表奏请朝廷尽快疏浚,以解百姓之苦。那会儿也是宋尚书受命主持此事,只是会通河水源不足,而且彼时朝中也是一言难尽,到底没能根治。”
“宋尚书对此一直有点耿耿于怀,之后一度微服出行,寻求治水方略。后来就遇见了现在这位……说是东昌府碰见的,不过是为了惑人耳目,将有些人的注意力引去东昌。实际上这人是汶上人。”
“汶上。”郗浮薇迅速思索了下,脱口道,“这不是在济宁治下么?”
见沈窃蓝颔首,她诧异问,“邹一昂说东昌府那边大族煽动民变,是因为听说了运河要在东昌府改道的事情……这?”
沈窃蓝“嗯”了一声,说道:“应该是宋尚书打算引蛇出洞杀鸡儆猴,白英是汶上人,他提议的改道,主要也是兖州府的这段,跟东昌府那边关系不大。之前宋尚书传出消息,道是在东昌府找着了擅长治水的民间奇人,当时就遭到了刺杀,这会儿应该是担心正经要动工的时候出事,先在东昌府那边打杀一批,给这边做榜样。”
他没说当时自己奉命前往支援,结果中途遇见伏击的事情,继续道,“东昌府那边的卫所没跟咱们求救,想来事情应该还在控制之内。”
郗浮薇说道:“但既然主要更改河道的是咱们这边,那么咱们总归也是闲不了的。”
她不觉得东昌府那边的杀鸡儆猴能够吓住济宁这边多少,俗话怎么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运河开辟是千秋万载的伟业,看闻家,看邹家,上溯过去,只怕也都是寻常人家,能够发达起来,这个那个的原因再多,都少不了一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世居河畔。
靠河吃河。
没有这条运河,他们也未必能有今日。
所以运河如果要改道的话,那些被改到的地方,固然会喜出望外,那些本来在旧河道里,结果却被划出去的,怎么甘心?
叫他们搬去新河道的左近?
正所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没了聚居的宗族势力,搬出去了是那么好发展起来的么?
何况也不是所有新河道的沿岸都空无人烟,想搬过去,地头蛇愿意接纳么?
这是涉及到切身利益,甚至是一个家族兴衰存亡的大事,不是讲道理能够讲通的。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要么给足补偿,要么就是以武服人。
郗浮薇都不用想,就知道朝廷不会给什么补偿……一来从古以来就没有说这种事情要给补偿的,二来则是朝廷这会儿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北方天子亲自坐镇的战争,日日烧着银子,马上动工的开河,已经陆陆续续在修建的顺天府皇宫,哪个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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