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伯立刻就不郁闷了,张罗着要给叶长安做宵夜,再给花蚊子……也就是那只猫,找点鱼骨头。
给一只猫取蚊子的名,亏她想的出来,秦未心下好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跟文子欺闹腾,忽然有点理解了于伯的心情。
人上了岁数,可真可怕。
叶长安打算今晚就搬过去,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人穷就是这点好处,走哪都一身轻,再瞧瞧那位鸠占鹊巢的家伙,假如哪天洛阳城遭了灾,这货搬不走他这些破烂宝贝,不知道会不会哭死。
还有秦将军磨皮子的声音一阵阵往耳朵里钻,她一边收拾一边想,往后没了这声音,夜里不知道会不会失眠,这声音具有非常好的催眠功效。
“我送你过去吧。”秦未在她出来的时候站起身,“遇上寻街武侯也好说话。”
叶长安耸耸肩,“好吧,有劳秦将军亲自相送。”
秦未亦步亦趋跟着她,两人一路无话,她住的地方不远不近,没多久便到了,然后秦未看见了在门外等着的隋衍。
隋衍只听说叶长安今日要来,便特意在外头等着她,怕她搬家需要什么帮忙,要早知道她就只带了一个包袱,打死他也不能出来,况且后头还有全天下最好使的护卫,面对秦将军什么的实在让人害怕。
“咦,隋小将你是在等我吗?”
“我,就是听见动静出来看看。”
“这样啊,那秦将军你先回去吧,有隋校尉在隔壁,没有小贼敢来的。”
秦未端详两间屋子,大小制式差不多,仅有一墙之隔,心说现在的小兔崽子们可真有招儿,找房子都这样会找,还是老话说的好,家贼难防,这墙是不是应该再砌高点呢……
“啊秦将军,您放心,我会照看好长安的,在洛阳城里头没人敢欺负她。”隋衍抓着后脑勺,认为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让秦将军放心。
长什么安,不知道她不爱听别人叫她长安吗,他都不会当面叫,小兔崽子能不能懂点事!
见秦未一直不言语,隋衍觉得自己可能说的不够诚恳,于是从叶长安手里接过小包袱,“啊我来帮你吧,家里要是缺少锅碗瓢盆什么的,尽管去我那里拿,反正我也不会做饭,我看不如以后咱俩合伙吧,我出钱你出力,干脆就在墙上打个门得了,多方便啊。”
叶长安眼神一亮,“我看这主意不错。”这下连伙食费都省了。
秦未:“……”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隋小将。”秦未看着她进去的背影,“有劳你照顾她,不过我希望你处理好家里的事,不要影响她。”
隋衍莫名一阵心虚,被秦将军一句话戳到痛处,他别开脸低下头,“我会处理的。”
秦未没再说什么,隋衍看着他离去不由松了口气。
……
叶长安对于进宫教蹴鞠的事十分抵触,宫里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娘子们,没准大声吼两句都能吓哭了,若是教着玩也就算了,万一官家将来上心,还要参加什么蹴鞠赛,那就没法交代了。
好在约了徐应桐一起,两人一道进宫,由冯章亲自领着,去到宫中专供蹴鞠而建的掬月司,官家养的那批球侍亦在此操练,不过场地很多,供娘子们练习的地方是单独封闭的。
“叶娘子,官家说了,您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只要好好操练,官家不会亏待您的。”冯章笑呵呵说道。
“有劳冯大人。”叶长安尽量对着冯章客气,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冯章在帮她,虽然不知道处于何种目的,不过将来要在宫里混,总要跟他搞好关系。
“我还是先领着叶娘子去见一见大家。”冯章在前头引路,“叶娘子可能要多担待些,这些娘子都没有什么基础,恐怕不好训练,官家说您慢慢教,不成也没关系。”
“您瞧,就是她们了。”在一处殿外停下,冯章指着殿中的娘子们说道。
叶长安看了一眼,心顿时就凉了半截,里头少说百十号人,基本都是些涂脂抹粉弱不禁风的娘子,站在大殿中尤嫌累,七歪八坐的乱成一团。
官家是因为宫里粮食多到吃不完,才养这么多横看竖看都没什么用的人吗?
“官家啊也是一片苦心。”冯章说道,“江淮等地的百姓多艰苦,以采选的名义把这些年轻人招到洛阳城来,总归吃喝有保障,有才能的更会重用,是给他们机会呢。”
原来还有这种因由,听起来陛下大人当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家,弄一堆吃不饱穿不暖的娘子们进宫蹴鞠玩,然而这满屋子的娘子似乎并不能体会陛下大人的良苦用心,大概心里都在哀怨她们的美貌如何就不能打动官家。
待冯章离去,徐应桐跟叶长安嘀咕,“长安那,我怎么瞅着有点悬啊,我跟你说这些个进了宫的娘子都会变的很奇怪,你瞧瞧她们这幅装扮,也不知道是来蹴鞠还是来选美的,站着都要比比谁更妖娆,想要训练她们蹴鞠,难哦。”
叶长安哼道:“难?在我手上不存在这个。”
徐应桐打了个激灵,为什么她觉得长安方才说这话的表情,像极了秦将军那!
正文 075暮色沉
叶长安为了当教习,特意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裳,头发高束,精神气十足,简而言之就是一身男女皆可的装扮。
她甫一进殿,原本歪七扭八的娘子们立时端正站好,大概是把她当成哪个俊俏郎君,还有的人掏出小铜镜来照了两眼。
叶长安清了清嗓子,剧中而立,“我是叶长安,你们的教习。”
一开口又全露了馅,原来是个跟她们没什么两样的娘子嘛,姑娘们顿时又萎顿下来,哀怨命运不公。
叶长安抄着手走到她们跟前,眼神在她们身上一路搜刮,看的这些娘子们都开始不好意思。
走近了看,这位教习真的是很俊俏那!
“诸位,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吗?”叶长安很给面子的迎合着她们的娇羞,笑的人畜无害,“穿成这个样子,是想摔残了脸吗?”
有娘子立时说道:“叶娘子,我身体一向不好,实在做不来这等玩闹把戏,你看能不能跟官家通融一声,哪怕让我去洗衣做饭伺候人都成。”
“是啊叶娘子,我身子骨也差,从小就体弱多病,每天还吃药那,跟官家说一声,让身体好点姐妹们来玩闹才合适嘛!”
这两位一起头,殿中的百八十个娘子恨不得个个一身病娇,过了今天活不到明天的模样,更有夸张的,掏出帕子咳了个天昏地暗,就差晕倒传太医过来瞧了。
叶长安摸着下巴吃惊道,“这样啊,你们这个样子都是如何选进宫的呀,之前都没有人查过身体吗,哎呀这样看来洗衣做饭伺候人也够呛那,不成不成,得找人来检查一番才好,不然我回头把人弄糟了,官家可要怪罪的,他还说要咱们好好练习,等你们练好了他会观赏来的,这下当真可惜了,只能换一批人了。”
官家会亲自观赏吗!这样鞠球好的人有没有可能得了官家青睐呀,这样听起来好像还有机会那!
殿中至少有一半的娘子不装病了,端正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倒是离着叶长安近的几个娘子站也不是咳嗽也不是,场面很尴尬。
“诸位不防再仔细考虑考虑。”叶长安给了她们一个台阶,“蹴鞠吗,又不是要上战场,跟舞姬差不了多少,咱们官家可是最喜爱蹴鞠的,没事看大家踢一场,不是很好吗?”
听起来好像的确很不错,跟舞姬这么一比较,大家心里就有了计较,也不再说什么,默认了蹴鞠这回事。
叶长安冲着徐应桐眨了眨眼,换来徐应桐无比敬仰的眼神。
然而接下来的训练就又成了头疼的问题,把蹴鞠当成玩闹把戏是好说,但若是如其他球侍那样操练比赛,这些娘子们大概要吃苦头,徐应桐琢磨着她们就算没真有毛病,操练两天过后指定也会倒下不少。
“长安那,要不要先让她们换下衣裳再来呢?”
“那没必要,就穿这样挺好。”叶长安不在意的说道,“娘子们爱美嘛。”
徐应桐:“……”
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各位娘子,既然大家决定留下来蹴鞠,那我们就得先讲讲规矩,咱们人数不少,一场蹴鞠赛最多只要三十二个人,其余皆为候补,能不能作为首发上场,端要看各位实力,所以前期的基本训练非常关键。”
这也是题中之意,便是舞姬也不是都能上场,凭个人本事罢了。
叶长安继续说:“蹴鞠先不着急,今日我们先来训练各位耐力,我初步定了一个训练方案,以后每日早上皆要晨练,我会尽量进宫陪着,大家分作三队,各选出一个领队,然后对各自领队皆要无条件服从,不服者挑事者驱逐出队,我会禀报内侍冯大人另外安排去处。”
晨练这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大多数娘子们都没遭过这种罪,心里十分发怵,然而如今个个都是骑虎难下,不蹴鞠就要去干下等活计伺候人,没准半辈子都见不着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