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过往的百姓现在非常抱团,一看见有疑似官兵来抓人,都不用招呼,立马就能抄家伙围上来。
贺然趁着乌烟瘴气打群架的时候,悄悄往外围躲,谁知道来抓他的人都是徐康年手下得力的兵,几个不中用的百姓那里挡得住,很快就发现了要跑的贺然,领头的人上前一把薅住他衣领,要不是贺然沉,他肯定能把他拎起来。
“别闹了然公子,再闹属下就不客气了……啊,什么人!”
一块儿石头凭空砸来,正中头领的脑门儿,贺然趁机缩着脖子转身,对着人家大腿根狠狠打了一拳,这位倒霉头领遇上俩不要脸的黑心小崽子,疼的天昏地暗怀疑人生。
“快跑!”秦勉蒙着脸手里举着块儿门板,好像从天而降的土匪,掩护着胖然逃跑。
“你个傻球,谁让你来逞英雄的,小爷我不用你救!”
“闭嘴,信不信我拍死你。”秦勉举着门板照着另外俩小兵的门脸糊了上去。
因为他个头矮,砸脑门显然不现实,就只能砸脸,砸脸砸的巧了能一举数得,首先鼻梁很脆弱,拍碎了就够他喝一壶,再然后是额头,要是有贺然那样的力气,保证当场血溅三尺,运气好的话还能捎带两颗门牙,反正他这一下砸下去,腰肩都给震麻了,门板一碎好几块,那俩小兵当场给糊了一脸血,挣扎了几下就不情不愿晕倒在地。
秦阿勉已经不是以前的秦阿勉了,战斗值相当了得,这几年除了读书外,净跟着隋衍学打架,隋衍这个傻球,教他打架的时候会同时传授两种不同要领,一种是隋衍式打法,另一种是长安式打法,所以秦勉即便没跟他娘学几招,却深得她娘打架的要领,那就是玩命。
不光玩命,下手还要黑,认准了最能让人遭罪的部位不要犹豫,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保管打的他站不起来。
“厉害啊勉!”
“你怎么还没滚!”
“你没滚我能滚吗!”
“……”
纯洁的秦阿勉想爆粗口。
“把他俩给我抓起来!”头领火了,直接拿刀砍了几个闹事的百姓,招呼剩下的兵一起上。
两个小崽子一对眼,撒了欢儿的开始跑,秦勉个头虽然不高,但是腿长,大概是随了他娘,跑起来跟阵风似的,可贺然就差点事了,关键还饿,没多远就让人给抓住了。
“你别回头啊傻球,快跑!”贺然挣扎开,跟几个人打了起来。
他娘的这个熊胖子,让他少吃点不听,跑起来真碍事,秦勉想也没想就折回去,靠着奔跑的惯力一下跳起,把拉扯贺然的一个兵给踹倒,正想抓住胖然的手跑,却被他甩开了。
“你别管我了勉,我跟他们走不要紧,我跑不快,咱俩不能都栽了,快走!”
两个小崽子跟好几个兵打,终究不占优势,秦勉认为他们机灵点打还是有希望脱身的,但是现在贺然不配合,束手就擒就为了让他脱身。
“你个笨蛋!”
秦勉知道不能再犹豫了,要就让人一块抓走,要就头也不回的跑,想到还有阿祺几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人,他一咬牙,转身就准备跑。
“别让他跑了!”
一犹豫就坏事,一个小兵撵了上来,紧追他而来,就在此时,街巷里猛的窜出一个人来,扑倒在小兵身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勉一愣,看了看那个人,那不是沈阿爹吗?
“小子快走!照顾好阿鱼!”
沈阿爹用身体死死压着那个小兵,替他争取时间,小兵急红了眼,握着刀的手毫不犹豫的举了起来。
他趁乱从徐府跑出来,跟他们一样在城里躲藏,正好遇上了小兵们抓人,当认出来抓的人是俩小子时,想也没想就扑过来救人,他知道沈无鱼跟他们在一块,只要秦勉几个小子安好,无鱼就有机会活着出去。
“沈阿爹!”
秦勉跟贺然同时大喊,在刀落下去的那一刻心跳都停止了,贺然撕心裂肺的喊着,“住手!给小爷我住手!”
可刀还是对着沈阿爹的脑袋砍了下去,血雾四溅,秦勉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血液溅地的声音,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么多血,他知道沈阿爹不会活了,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快走吧勉,我求你了!”
秦勉死死咬着嘴唇,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爆粗,“他娘的,徐康年你个老王八蛋给我等着,老子一定会把胖然救出来!”
徐康年老王八此时被秦未逼到无路可退,只能拼了老命守城。
秦未连攻一天一夜,已经攻破了外城,破内城是迟早的事,南朝精兵营让秦将军两口子灭了七七八八,仅靠城内的守兵跟一帮不情愿的百姓壮丁根本不顶事。
“那老东西快没咒念了。”叶长安看着萧条的健康城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秦将军,今晚上我来领兵攻城吧。”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一天就能破了城,秦未估算着城内已经没什么人可用,徐康年不是什么大公无私能为国舍命的人,手上没了人质,估计已经打算跑路了,故而他不上阵问题也不大。
“再等等,天黑之前徐康年没有后招,破城就不是问题了。”
秦将军这样说,叶长安的心就放了一半,她默念着阿勉一定要坚持住,阿娘很快就来救你。
“将军!”徐方打外头跑进来,“出事了,徐康年抓了贺然在城墙上要胁,贺添两口子都去了阵前。”
“抓了阿然?”叶长安吃惊的看了秦未一眼,“确定是阿然吗,徐康年连亲外孙的命都不要了?”
“是贺然没错,应该是阿勉跟阿祺不在手上,徐康年走投无路,还管得上亲外孙吗?”
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如果不是最坏的那种可能,徐康年泄愤杀了阿勉的话,只能说明阿勉跟阿祺都不在他手上。
“去看看。”秦未率先走出大帐。
正文 221小少年
健康城外剑拔弩张,傍晚的余晖没有给这里带来一丝安然,反将日落残红衬出几分血气。
贺添两口子早早去了阵前,大军在后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开火,城墙上的贺然被五花大绑着,他亲外祖手举大刀架在他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小命呜呼。
“不想这小子的脑袋从城墙上滚下去的话,都给我退兵,退出外城!”
贺然视死如归的瞪着铜铃大眼,丝毫没有惧怕之意,那意思是想告诉他爹娘不要怂,直接开打,他宁愿死也不要落在这么个怂球外祖手上,就算眼下不死后面也没有活路,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但是他爹娘怎么可能不怂,早就怂了,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脑袋落地呢?
“爹!他是你亲外孙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徐应桐抬头看一眼就腿脚发软,她以为经历过定州城的残忍后什么都不会怕了,可是命运再一次让她面临着亲人的威胁背叛,她再次犹豫了,她无法做出判断,那是她的阿然。
“你还不是帮着外人跟你爹对立,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手软!”
贺添扶着浑身颤抖的徐应桐,对城墙上的徐康年说道:“徐大人,上两辈的恩怨,国家的对立,咱们怎么解决都行,何必要牵扯一个小孩子,他一个人的命不起决定作用,今日不管你杀不杀,咱们的账都要算到底,何必再让你为数不多的亲人恨你。”
“恨?呵呵,从我死里逃生的那天起,我的生命里就没有亲人了,我只有我自己,这么多年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儿女终究都是指望不上的,恨不恨的没什么要紧,我总得保住自己的命。”
徐康年没有感情的眼神扫到城下,“起不了决定作用不要紧,总之我手里抓着条人命,你们就不敢轻易要我的命,而且我还可以让你俩更难受点,要不要试试?—呦,这不是秦大将军吗,来看热闹啊?”
秦未眯着眼,“徐大人,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上道啊,既然手里有人质,就好好用,砍两刀放点血就为了让自己亲闺女更难受,这是土匪把式,除了让人把你徐大人往低了看,不起任何正面作用。”
“我哪比得上你秦将军格调高啊,自己亲儿子的命说不顾就不顾,更别说别人家里的了,怎么,要直接开打吗?”
这无疑是更加刺激徐应桐跟贺添,顺便让他们跟秦将军离心离德,徐应桐死死抓着贺添的胳膊才能站得稳,她的心就快要崩溃了。
“秦将军别听他的。”贺添说道,“不用顾及我跟应桐,我们都明白的,两个孩子还在城中,我们必须尽快破城,不能再让他们遭罪了。”
徐应桐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扑在贺添身上就开始哭,她一早就知道阿然的命保不住了,更不能保,这么多人的命都在这里,她不能自私。
“应桐别哭了,咱们阿然会明白咱们的苦衷,你看他是不是很勇敢,一点都没害怕,别让他笑话咱俩怂。”
“嗯。”徐应桐擦干泪,“不哭了,哭也没用,就算他是我亲爹,这笔帐我也记住了,阿然遭的罪,我会替他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