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眼疾的事其实不能完全算在韩箫头上,但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至少也算他推波助澜了一把,文子欺不用问都心知肚明,而且眼下能让他出这口闷气的就只有韩箫,于是文子欺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衣领,一下就将他拖拽到地上。
文子欺这人发起狠来,总有无数种叫人目瞪口呆的法子,比如眼下,他抓着韩箫的头发一路向宫外走去,走哪托哪,不知道的还当他在遛死狗,当然这狗还没死透,不时发出几声微弱的气声,如此才更叫人毛骨悚然。
等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韩箫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可见骨,这是活生生给磨出来的,酸爽程度堪比凌迟,可悲的是,韩箫仍留着一口气在,似乎是注定要用这一切来偿还他所欠下的。
但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大奸大恶到这种地步,只是刚巧成了文子欺的出气筒,所以命运永远是算不准的,韩箫替别人算计了一辈子,自以为自己超脱一切,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命不由人。
文子欺一路善后,替秦未发号施令,更没忘了给自己出气,出气的同时他也自我反省良多,原来在他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里,秦白渊又独自抗下了许多,他曾经发誓不再让他承受生命之重,却再次在他经历困难绝望的时候缺失,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他这二十几年似乎总在做着错误的选择,在该听话尽孝的时候跑了,选择了自以为自由而又伟大的战斗,却又不能在兄弟有难的时候及时出现,而在他可以真正帮上忙的时候又犯了混蛋的毛病,悲伤春秋自我沉溺,然后他再次被现实打醒。
被命运打醒的文大副将,生平第一次尽职尽责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替主将做一切善后工作,并且任劳任怨一句废话也没有,连那个疯婆娘都能不顾一切的守护着他,他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自己都想把自己给砍了。
给秦白渊卖命这事他认了,卖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托文大副将的福,秦未轻省了许多,有时间陪着媳妇在晋阳城视察,商讨接下来的行军计划。
在除掉了高安后,大家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是要直取邺城,继而占领南朝以外所有的地域,这是大周朝飞跃的一步。
“秦将军,我现在甚至有点激动那。”叶长安抓着他的手,想的是这些都是她跟秦将军一起打下的,实在是神奇的事。
秦未勾了勾嘴角,“本来就是一体,如今重新归拢而已,如何,还能撑得住么。”
叶长安正在兴头上,因为除掉了高安而觉得后面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有秦将军陪着怎么会撑不住,而且现在还有文大副将在,感觉一切都指日可待,等到攻破了邺城,咱们就能回去了不是吗,我现在很想念阿勉呢。”
秦未捏着她的手,心里跟她一样想念家里的小家伙,“会很快的,高政不足为惧,咱们即刻前往邺城。”
两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正看见文子欺把奄奄一息的韩箫往城墙上挂,好像在晒鱼干,叶长安胃里一阵膈应,“花蚊子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偶尔发起疯来的时候不像人,我现在到有些怕他了。”
城墙上挂着的不仅有韩箫,还有高安的人头,怎么看都很吓人,让韩箫眼睁睁看着高安的人头死去,算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看到这些,叶长安心里的恨反而淡了,有的只是无限感慨罢了。
文子欺看见秦将军,气鼓鼓的走过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秦未笑了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呸!”文子欺撇嘴,“瞒着我的事还没过去啊,别蹬鼻子上脸,等回了长安城再跟你算账。”
“哎花蚊子,长安城可有人在等你呦,说什么算账不算账的,多影响形象那?”
叶长安为夫出头,文子欺不出意外的黑了脸,再仔细看的话还透着那么点红,被她一而再的勾起心底的期望,不相信也要开始相信了,好像真的会有这回事一样。
文子欺哼了一声,逃命似的走开,“不跟你们扯淡,我要去布置了。”
叶长安哈哈笑,“秦将军你瞧他,居然真的当真了哈哈……”
秦未跟着笑起来,不管怎么样,文子欺能重新活过来是件好事,他确实是他不能缺少的左膀右臂。
秦将军打算乘胜追击,立刻整合了所有的兵将,晋阳城的守将愿意归顺的也随军一起行军,如此队伍越来越壮大,原先高安手下的大军,几乎有三成被秦未收拢,大周朝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如此五日后,大军兵临邺城,开始了最后一波攻势。
正文 200终得归
大军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进行最后一战,而破邺城却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因为高政跑了。
也就是说留下的是一座只有兵没有主的空城。
“混账,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让他给跑了!”文子欺气道,“白让老子我费了这么大的劲!”
他们费了好大劲攻进城,来到宫城的时候却不见了高政的影子,这位居然放着满城的兵将替他卖命,自己先跑了,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吗!
叶长安亦泄气,“秦将军你看他能跑哪去啊,有没有可能刚跑没多远,咱们要不要追啊?”
秦未道:“攻下了邺城,高家大势已去,追不追都不重要,眼下要做的就是要在各地驻军,咱们真正要防的最大敌人是南朝。”
高政确实无足轻重,高安想尽办法替他拖延时间,无奈实在不争气,到底把高安辛苦挣下的一切给断送,且在秦将军攻打晋阳城的时候,高政就已经策划着请南朝来支援,只可惜南朝自顾不暇,并不打算白白浪费兵力在一个大势已去的人身上,于是高政这才决定临阵脱逃。
他带着一部分兵马秘密去往南朝,命是暂时留下了,不过在南朝就如同寄人篱下的狗,既无用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且让他多活两年,迟早要砍了这个不要脸的。”文子欺说道,“既然邺城已经攻下,那接下来是如何,总要有人留下来驻兵,小皇帝还会移驾洛阳城吗?”
秦未沉吟着,“各地官员守军重新上报整合,愿意归顺大周朝的仍旧就地留用,倒也不费什么事,这些崇嘉会安排的,至于都城所在,我认为眼下还是在长安城的好,不过洛阳城作为要地,要派将官驻守,子欺可想去?”
“我……”文子欺抓着脑袋不知道做何决定,洛阳城是故地又是伤心地,他对此矛盾的很,“你安排就是,我都无所谓的。”
无所谓啊,秦未笑,“那就先派你跑一趟东海罢了,咱们要建水军,此事刻不容缓,一切就交给你了。”
文子欺又过上了被使唤的苦日子,不过既然是自己决心要干的,多苦多累都要受着,“是是秦将军,我领命就是,横竖我是孤家寡人,去哪都没意见,只求将军夫人替我照看好外甥就行。”
叶长安笑起来,又开始逗他,“你放心便是,有陌遥在,保证把阿祺照顾的好好的,你放心去就是。”
文子欺又吞了苍蝇似的瞪着她,“你就缺德吧你,哼!”
不管是当玩笑开的叶长安还是不抱希望的文子欺,此时都没有想到预言会成真,待叶长安与秦将军再次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真的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陌遥。
但可惜的是,苦命的文大副将正在相隔甚远的东海当牛做马,还不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成真,并且归期遥遥。
叶长安回家的时候,陌遥正跟宋小公子在一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怀疑自己花了眼。
“真的是你啊陌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陌遥笑着走过来,“也没有多久,抱歉没提前打招呼就来了。”
叶长安打量她,记得她走的时候腿脚不便,如今看来是养好了,虽然消瘦了些,不过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个美丽的陌遥。
“你能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花蚊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高兴坏了,只可惜他去了东海,一时半会回不来。”
陌遥笑了笑,“他还好吗?”
“哪里会好啊,整天日思夜想跟丢了魂似的,你再不回来,他都要活不下去了。”
“长安姑姑你说的是我舅舅吗?”宋祺好奇的仰着脸问,“他怎么就活不下去了,不是挺好的吗?”
叶长安忙朝他使眼色,“阿祺啊,你舅舅那是当着你的面不好表现出来,你想想自己想陌遥姨姨的时候,是不是茶不思饭不想那,你舅舅跟你是一样一样的。”
宋祺想了想,“我是这样的,我舅舅就不知道了。”
叶长安:“……”
这倒霉外甥,你舅舅以后要是打一辈子光棍,十有八九都赖你。
陌遥掩嘴笑,一边抚摸着宋祺的小脑袋,“我惦记着要给阿祺开蒙,他现在正是可以开蒙的年纪。”
敢情这位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谁知道她惦记外甥多一些还是外甥他舅舅多一些,叶长安笑道:“既如此,你就留在将军府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将军府御用的启蒙老师,除了阿祺,还有两个混小子要仰仗你,我看不如就放在一块教,不瞒你说,我正盼着有人能来替我收拾我那个不省心的混小子,可让人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