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吃过的苦很多,经历得也够多,理应有强大的心理的,之所以又被击垮,只因,那顾倾城对她太重要。
他丝毫不怀疑她对自个儿的爱,他信,她仍想他放下一切,余生跟她和两个孩子好好生活。所以,他不会信她说的那些话。
他相信,她仍然希望他用余生照顾她和两个孩子,做一个平凡的丈夫、父亲。
“槿兮,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他看着熟睡的她,再次保证。
——
之后的几日,她依旧时好时坏,萧慕白很忙,忙得没空回来看她,偶尔凌晨回来,她已熟睡,他上床后,拥着她,平平静静地睡到天明。他醒来时,她已经起床了,拿着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曾偷偷看过那本子上的内容,皆与顾倾城有关!
若是以前,早就将画本烧了,如今,他哪有那资格?!
只能忍着心中的酸意,将画本悄悄放回原处。
这一早,他先于她醒来,看着熟睡中的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槿兮,醒醒,你该起床了!”
他轻声喊,她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只听他在耳畔说:“一会儿,八点的飞机,直飞美国纽约,到那后,你再转客机去洛杉矶。放心,一路上都有人陪着你,这一次,千万别再擅自做主,半路逃跑了。我不会害你,跑什么!”
六年前,她就是偷偷跑掉了,害他六年后,漂洋过海,苦苦找寻。
她有点恍惚,愣了许久,才想起,他答应让她去美国的事。
“陪着你的,都是我信任的人,其中还有革命党的人,我与楚笙联系过了。乖,别想着逃跑了,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怎么赎罪?”看着她的脸,他柔声道,眸中有万分不舍。
这烽火乱世,每一次分离,都可能是永别。
她还是不说话,被他扶着起来,“快去洗漱吧!最多明个儿下午,你就能到纽约了!”他催促道。
槿兮像才听懂他的话,立即下了床,她步子不稳,几次要摔倒。
她洗漱好后,他去拿了一身特意为她订做的棉袍,为她穿上。
“这戒指,你摘下好些天了,也戴着吧!”将她随手丢在梳妆台上几日的鸽子蛋粉钻拿过来,就要为她戴上,她立即缩回手,也不说话。
他也不恼,“这么大钻,是挺招摇的,我看码头小偷挺多的,别被偷去了,放盒子里,装你行李箱里,你别忘记了。”他笑着耐心道,她垂着头,平静地看着那戒指。
一言不发。
他走过去,将戒指放进了她的行李箱,她突然冲过去,将他用力推开,不让他碰她行李箱似的。
弯腰站在那,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只见她将画本和另一只首饰盒抱在怀里,怕弄丢了似的。
“你清醒点!不想去见平儿乐儿了?!快点去吃饭,吃过饭有人送你去机场!”他催促道,那首饰盒怕是顾倾城送给她的什么定情信物。
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将画本和首饰盒放进行李箱内,立即将箱子锁上,将钥匙紧紧握在手心里,才肯去吃饭。
吃过早饭,外头才刚刚露出晨曦之光,是大晴天,天空很蓝。
他从她身后披上一件披风,绕到她跟前,为她系上领口处的绳子,“我不便去送你!时槿兮!你和两个孩子,乖乖等我去找你们!咱们约定好了的,谁都不许食言!”
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双眼,他板着脸沉声道。
她仍一脸淡漠。
他的唇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胡茬很长很硬,扎人。
提起她的行李箱,他另一只手牵着她出了卧室。
虽是大晴天,却异常得冷,寒风刺骨,每个人呼吸时都吐出白色哈气。天很蓝,月亮还挂在天空,太阳自东方升起。
裹着裘皮披风的女子站在轿车边,穿着军装披着军大衣的男人,提着手提箱,站立于一旁,他将皮箱放在车上。
而后面对着她,大手轻柔地撩开她耳鬓处的发丝,他看着她。
“到了那边后,可别再这样不正常了,积极一点,咱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还有你的父母,一把年纪了,你这样,他们会担心!”他轻声道,她的头垂得很低,他哪能看清楚她的脸。
“等我!我给你时间思念他,心疼他,但,我再见到你时,希望你已经走出来了!不然,我可就真要伤心了!”他又道,当真舍不得她走。
她还是不说话,他叹了口气,一手放在车门上方,防止她的头磕碰到。
大手握住她冰凉的素手,紧紧用力,一堆话想与她说,却不知怎么说,只不舍地看着她:“等我!你是爱我的!”
他压低声音对她说道。
“快上车吧!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管她是否听了,他仍旧像个丈夫送妻子的模样。
她很快上了车,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黑色轿车缓缓离开,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何时,他与她还有两个孩子才能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是多希望时光能够倒回去,回到他们最好最甜蜜的时候……
不想了,只愿她能平平安安抵达大洋彼岸!
坐车后座的槿兮,下意识地转头,透过后车窗往后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又离开他了吗?他们又分离了吗?
后知后觉!
她暗骂自己,不过,离开了也好,与他多在一起一天,便觉得对不起顾先生。
很快,到了机场,果真看到了一架飞机。
☆、第275章:她还不如一个歌女!(2000)
崭新且豪华的小客机,是萧司令花巨资从美国进口的,机舱内设有舒适的真皮沙发座椅,配有两名四名空乘,堪比豪华邮轮。还有四名保镖,他们上机后,又将机舱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排除没有危险物品。
这四名保镖乃光复社成员,是总统的太保。
萧司令最最担心的便是她的安危,党内之人定是听到了风声,他们哪里见得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片江山,那样的话,他萧正则即是国党的罪人!
不排除他们会谋害她的可能!
保镖检查完毕后,飞机准备起飞,空乘为她系上了安全带,她很少乘飞机,飞机票贵不说,且不甚很安全,经常有飞机出事的新闻。
然而,她一点不紧张。
生与死,于她而言,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
三天前便通知了晨会,与会官员悉数到场,他亲自主持会议,上午十时许,秘书员进来汇报,夫人的客机失事。
他愣着,坐进椅子里。
中央军师长,嘴角上扬,看向首席位置的他。
“阁下,这样一来,您便无后顾之忧了!那女子,委实是个祸害!”程师长,亦是他以前的老部下,扬声道。
“程胜龙!你干的?!”他站起,厉声喝。
程师长垂首,“是!阁下!应龙追随您多年,看着您带着我等,打下这片江山,如今,军阀势力几乎覆灭,我民.国政.府刚刚稳住脚,您却为了一个女人要卸任!司令,难道在您眼中,江山、我等忠臣就比不上她?!您忘了,对您忠心耿耿的周副官了?!”
他笔直地站着,在座的官员,目光里流露出失望,好似他是一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如今,你们杀了我的夫人,还有何好说的?!”他冷冷道,就要离开。
“那女人若一心为您,对您忠贞不二也罢了,她为别的男人而疯,阁下,您当真不气?!作为您的夫人,她该与您一样,有共同的理想、抱负!她还是地下党的成员!所以,她不配!她还不如一个歌女!我杀她,是为风雨飘摇的民.国政.府除害!”那程师长又道,理直气壮。
他像是没听见,无动于衷地出了会议室。
——
傍晚时分,得到客机已然平安出境的消息时,正在抽烟的他,才将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
为了她的安危,为了掩人耳目,他其实安排了两架飞机,放消息出去,她乘坐的是另外一架。
并不觉为了她牺牲了一切,有多伟大、多可惜,相反,若赢得了天下,失去了她,那将有何意义?!只希望那个小女子,早日走出阴霾,待他再见到她时,面对的,是她的如花笑靥。
飞机上,她十分平静,空乘送上她爱吃的西式甜品,她不为所动,摇摇头,礼貌地说:“谢谢。”
这一路上,她滴水未进,睡了两觉后醒来,已然要降落。
前方便是纽约的机场。
平安落地后,迅速辗转,上了飞往洛杉矶的小型客机,一切还是安排好了的,无需她操心任何事。
——
大哥与大嫂早已在机场等待,她刚出来就见着了他们,在轿车上,她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张可爱的小.脸蛋,一直抑郁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平儿、乐儿,妈妈不是在做梦吧?”
“妈妈!你不是在做梦!”妹妹人儿天真地说道,小手指捏着妈妈的脸,“乐儿也没在做梦,妈妈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