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古传 (苏萼)

未多说什么，杜微微已是一个转身，往点状台处走去：“还要麻烦沙舞姑娘了。”

沙舞的眼低垂着，并不多看，步子小小地，走到了已是坐下的杜微微身后。

木澄原本撑着椅背的手松了开来，让开了位置，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微微，这才扭头对沙舞吩咐道：“打点好了叫本宫。”

沙舞很是小心，低着首点了点头。

吱呀一声，门又关上了。

沙舞这才抬起头，第一眼，便是看向了镜子中的杜微微。

作为下人，直视主子向来是大忌，不论在何处，下人是不允许抬眼直视主子的，但此刻，因为要替杜微微点妆，沙舞这才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杜微微的相貌。

白皙的皮肤，柳叶眉弯弯，凤眼带着光，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轻颤着，鼻梁虽非极为高挺，却也是娇小，薄薄的唇微微带着笑，整个人透出的气息，让人格外舒心。

一瞬间，沙舞竟看呆了。

杜微微的眼神看向镜子中的沙舞，嘴唇轻勾，轻声唤道：“沙舞姑娘？”

沙舞的神色明显有一瞬的慌乱，这才应声道：“是是……王妃有何吩咐？”

“不是说要误了时辰了，那……还不快些么？”杜微微的声音轻柔，即便是这般带着质问语气的话，让人听了也是丝毫生不起气来。

“是是……是……沙舞这就弄……”沙舞的心思向来通透，却不知怎的，在杜微微这般温柔的话语下，思绪都停顿了不少。

笑意轻扬，杜微微再不多开口。

沙舞的手也是瞬时动了起来。

作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丫头，自是有一番自己的手艺，不论是后宫内情况的打探，还是生活生的打点，沙舞都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法子。

往年，丰谷天女的装都是由她亲手点的，而今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竟说要亲手给王妃点妆，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由自己动了手。

手中格外轻巧地用两支发簪将杜微微两侧的发固定住，露出了整个小巧白皙的脸，手中刚准备点上粉白，杜微微的手已是一下子止住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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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沙舞

“我不用这个。”杜微微声音轻轻，透着温煦。

沙舞明显愣了一下，手中动作停住，不知该说什么。

愣了好半晌，才有些讪讪地笑道：“也是，王妃天生丽质，自是无需用这些。”

“不用，是因为不习惯。”杜微微抬手，将耳边落下的一绺发挽到耳后。

这次，沙舞倒是未说什么，将粉白放下，拿起了黑色的描眉笔，开始给杜微微描眉。

杜微微眼光一闪，将眸子闭了起来，感觉到沙舞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过，轻声开了口：“沙舞姑娘人美，手也是巧。”

蓦地，沙舞脸色红了一瞬，被这般美好的女子赞赏，心头竟有了些喜意。

“王妃过奖了。沙舞点妆的时日长了些，自是会熟练一点。”

闭着眼，杜微微的嘴唇轻勾起：“每日给皇后娘娘点妆打理，也是辛劳吧？”关切的话语问出口，惹得沙舞的心头明显滞了一瞬。

“侍奉皇后娘娘是沙舞分内之事，算不上辛劳。”

杜微微嘴边笑容不减，心头却是明显对这个叫沙舞的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自己本就是套话，可她却是并不上钩。

耳边一绺发又重新落下，杜微微刚想抬手挽起，一下子跟沙舞的手撞在了一起。

睁开眼，看向了镜子中的女子，轻轻地笑了：“若是我身边的丫头也如沙舞姑娘这般灵巧便好了。”心头却是一阵腹诽，紫蔻，先让你背背锅好了。

沙舞的手又一次明显地顿下，不知怎的，脸上热意格外明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妃过奖了，沙舞只是个丫鬟，王妃这般夸赞，沙舞很是羞愧呢。”

嘴唇轻轻一勾，已是瞬时将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白玉给捋了下来，反手一把扣住沙舞的手，将镯子放到了她的手里：“祭拜礼上戴不得东西，这个便送你。”

“王妃，这怎么使得！”沙舞为木澄身边的大丫鬟自是知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自己虽对这离尊王妃有着极大的喜爱，却是不能收这东西。

“嘘——”杜微微扬起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示意沙舞不要讲话。

沙舞不明，却是一下子噤了声。

“担心姑姑知晓了会训斥你？”杜微微的声音压低，却是足够让沙舞听清楚了。

沙舞言语一滞，看着杜微微，不说话了。

杜微微的笑意越发亲切了起来，身子稍稍偏过，拉过紫蔻的手将镯子套到了沙舞的手上，而后很是细心地将她的袖子放下遮住了镯子：“点妆吧。”

“王妃！”沙舞看着杜微微格外小心地将镯子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声音又大了起来。

杜微微的手很是迅速，一下子便轻捂住了她的唇，笑着摇了摇头，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这是我们的秘密。”

温柔的话语，轻柔的动作，暖心的举措，瞬时让沙舞心头感动了起来，纵使在别人看来，自己作为皇后娘娘的大丫鬟是极为风光的，却是只有她自己知晓，皇后娘娘始终都未把她当做自己人。

看着面前的女子已是有一大半被自己的举措所感动，杜微微知晓，自己已是成功了不少，今日这般，便已是够了。

心头愉悦了不少，沙舞手下的动作也是变得更加轻快了起来，已是拿起了唇红，开始给杜微微点唇。

“沙舞姐姐，皇后娘娘让我过来看看，怎么还未好。”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沙舞手中动作停了一瞬，放下唇红，声音稍稍扬起：“快了快了。”而后，手中极快地抽出了固定杜微微头发的发簪，动作不停，开始给杜微微绾发。

“沙舞姐姐……可是要快些了，皇后娘娘……有些不高兴了……”

杜微微注意到，门外小丫头开口说这最后一句话时，沙舞的眉头明显地皱了皱。

“知道了，很快便好。”沙舞的话依旧清脆，却是明显有了些焦躁。

眼神看向镜子中的女子，杜微微的嘴角轻轻一勾，而后笑道：“莫要弄太繁复的发髻了，祭拜本就是从简而行。”

沙舞的手却是丝毫未停下，声音却是明显加快道：“王妃稍等片刻，沙舞很快便好。”

杜微微未再开口，便是稍稍低下头，等着她处理好，余光瞥过外头的天色，实实在在明白，若是再拖沓，真是要，赶不上了。

沙舞也是有些心急的模样，手中反复翻转着，给杜微微绾出一个格外漂亮的发髻。

皇宫内西侧的祭拜台下，已是熙熙攘攘站了不少的人，几近都是些宫女太监，每个人手中都捧了一捧泥土，十分规矩的在祭拜台下站好。

而人群的前头，是一排一排空出的拜位，全部都是留给了那些有权有位的人的。

“你们知道么，今年的天女，可是皇后娘娘特地点拔的呢~”

“是啊，往年哪次选过这已是成了亲的天女。”

“不过这离尊王妃，倒是真的算的上是这几年天女里最好的了，出落得美，这名声也好。”

“可不是么，先前我在宫里见过一次，真真儿是有礼的女子……”

“乱叫什么舌根！”就在几个关系较好的宫女太监正小声的聊着天时，一道沉沉的声音已是从身后响了起来。

几个人大惊，赶忙退回身子，重新站在了自己该站着的位置。

说话的，正是宫里的大嬷嬷，安容嬷嬷。

她是皇上母妃身边的大丫鬟，早已是宫中的老人，虽然太后过世地早，可是丝毫没有撼动安嬷嬷在这宫中的地位。

“以后再让我逮到你们不好好做事，背后乱嚼主子舌根，我非一个一个拔了你们的舌头不可！”安嬷嬷是宫里老人，更是宫里，所有下人都不敢招惹的人，因为她的严厉程度，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拟的。

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安嬷嬷的眼神狠狠地扫过面前的几人，嘴中狠狠地啐了一口，身子这才往前头走去，几个被训斥的宫人，低着头相看了一眼，暗暗吐了吐舌头，都不敢再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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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前奏

白色的里衬，雪色的长摆衣裙，杜微微的身子已是格外娇俏地立在了屋子中央，身姿格外的俊俏，两袖长垂而下，几近飘落在地，长发只有一绺被束成了发髻，其余全部散落在身后，浑身上下，除去头上一支木质发簪，未有任何的饰物。

脚步轻点了点地，杜微微的笑意有些俏皮：“这衣裙，好似长了些。”

沙舞站在杜微微的身后，看着飘逸如仙人一般的杜微微，眼神呆愣了许久。

便是杜微微的声音响起，都未拉回沙舞的思绪。

“沙舞？”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杜微微扭头，看向沙舞。

“在……在……”沙舞猛地回过神，慌乱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