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说,贺琮心里也有谱,可听他说顾卫卿气亏血亏体虚营养不良……让他说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没好地方了,气得咯吱咯吱直咬牙。
顾卫卿缩在榻里装死,一声不吭,急得孙太医恨不能身份对调,自己先晕过去再说,只能使尽浑身解数,竭力保证一定在三个月内把顾卫卿的身体,由内到外,调养得健健康康。就差拍着胸脯赌咒发誓了。
贺琮这才朝他冷森森一笑,道:“好,本王记下你的军令状了,若三月期限已到,卿卿的身体却没达到你所说的情形,哼哼,本王一刀一刀活剐了你。”
孙太医脑子懵了一懵:我,我没立军令状啊,就是顺嘴说得兴起,一吐鲁,这都算军令状?万一,他虽对自己的医术自信,但架不住顾卫卿不配合,万一没能达成效果,这颈子上的头就不归自己管了?
孙太医嘴唇蠕动,想要辩解,偷眼看贺琮的脸色,立刻闭嘴。他打着哆嗦陪笑道:“王爷放心,微臣一定办得到,不过,您可千万别吓唬微臣,否则微臣脑子万一犯了糊涂,于用药上稍有差错……”
“呵呵,你敢?要不要拿你一族的人做你的担保啊?”
算他狠,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哪里玩得过他?
孙太医笑得比哭都难看:“不不不,不用了,微臣有数,有数。”
他一边开药方,手一边发抖,咬着笔杆发愁:自己回去就递辞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顾卫卿不在的时间里,他混了小半辈子的好日子,府里名贵药材有的是,都归他一个人挥霍,想研究个药方,研制个新药,不要太轻松太容易好吧?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药材,王爷一声都没吭过。
就是王爷自己受伤生病,偶尔有点小疏忽,他也不会怪罪,再就是这几年只负责小郡主的身体,除了日常的头疼脑热拉肚子小儿等各种寻常症状,基本没疑难杂症,他得的赏赐比受到的惩罚多多了,就是顾卫卿一回来,自己这根神经绷这么紧还是捱不过这出,好日子到头了?
看他眼珠子乱转,贺琮就猜着他没琢磨好主意,猛一踢桌腿,吓得孙太医一激灵,笔都掉桌上了,刚写好的药方也污了。
但他不敢指责贺琮,更不敢吭声替自己报屈,只能窝里窝囊的重新换了张纸,誉好了药方。这待遇,连个小学徒都比不上,都没个给他磨墨铺纸的,这位爷显然是没这眼力见的,另外一个,金贵得很,他也不敢使唤啊。
孙太医遮掩着道:“非是微臣神游天外,实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贺琮眉峰一动,轻瞥一眼顾卫卿,朝孙太医一勾手:“去本王的书房去说。”
顾卫卿翻身坐起来:什么话不能当她面说?这不欲盖弥彰吗?看诊看诊,到最后还要背着自己,指定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
贺琮狠瞪一眼孙太医:你好歹也是个太医,是寻常街上摇铃的郎中吗?怎么连眉高眼低都瞧不出来?也是在宫帏中混过的,怎么就没一点儿心机?不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吗?几时见过敢当着病人这么直接说话的?舌头嫌没用,要不要给他拔了啊?
孙太医一缩脖子:嘿,光顾着为自己脱罪,把顾卫卿到底是女子这碴给忽略了,是女子都多疑,听风就是雨,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得,当自己活该吧。
贺琮安抚顾卫卿:“你甭听他信口开河,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他贪生怕死,找借口为他自己脱罪呢。
孙太医心怦的一跳:呵呵,王爷您要不要这么明察秋毫啊?只能竭力做出憨厚老实诚恳的面目来,眼观鼻鼻问心,一副“我最实诚我最可信”的模样。
贺琮生怕顾卫卿不信,又道:“长言她们姐俩也该收拾差不多了,你先陪她们姐俩说说话,等我回来咱们就用膳。”
一提孩子,顾卫卿就没话说了,她刚回来,和小长言也就打了个照面,连话都不曾细说,再有还有许多礼物还没收拾出来呢。
安顿好顾卫卿,贺琮将孙太医带进自己的书房,道:“有话快说。”
孙太医陪笑,道:“微臣确有一事……”一看贺琮的黑脸,立刻长话短说:“呃,就是女公子月子里没养好,怕是短期内不宜再……怀孕生子。”
第334章 良方
贺琮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种,他不知道女子怀孕生子的危险,又因他与顾卫卿之间总是不够平等,他待她又过多顾虑,顾卫卿生小长言时他都没在一旁守着,只知凶险,却不知究竟有多凶险。
顾卫卿生小岩岩他更是不在,她自己说得轻描淡写,贺琮也就当她果然生得十分顺利,是以从没想过对于女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怎么就成了事儿了?
这天底下有无数的女子,生儿育女是她们天经地义的本分,有多少生多少,怎么就不宜了呢?
贺琮有些呆怔的望着孙太医,问了个白痴的问题:“怎么个不宜法?”
孙太医当然不敢嘲笑他,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轻则落下重病,重则……出血不治而亡。”他看贺琮没什么直观反应,顺带着给他普及了一下女子生产时的常见知识。
贺琮眼神越渐呆滞,到最后几乎都粘到了眼眶里,不会转了。
他良久才闭上眼。
孙太医无从得知他此刻是什么想法,自然也不敢问,只垂眸敛目的在一旁装鹌鹑。横竖该说的他都说了,也算是尽一点医者仁心,至于王爷要如何想,会如何做,可就不在他能管的范围内了。
贺琮心里五味杂陈,他竟头一次知道,有许多新生命的降生,是以母亲的死亡为代价的,早知如此,他当初也不会顾及什么颜面、自尊,让顾卫卿一个人孤零零的受罪了。
她还提过要回顾家见顾大太太,他都残忍无情的拒绝了,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挺绝情的。她做月子,他还百般苛责为难她,也没让顾大太太按照习俗送彩蛋、红糖,更别提照顾她了。
还有小长愉的出生,他压根就不知情,她一个人在飘洋在外,又在操劳生意上的事,又要照顾她自己,还要担心回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管惩处,只怕是再焦虑、忧心没有,多思成疾,她能有个好身体才怪。
贺琮实在觉得自己实在面目可憎、可恨,如果他受到顾卫卿这样的错待,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委屈和罪,无可言说不说,还得硬着强权,忍辱负重,装着没事人一样言笑自若,陪笑奉承,他都未必会原谅自己。
拿什么来弥补?过去的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现在对顾卫卿再好,也不能一笔抹杀从前恶梦留下的伤痕,难道他以为给她一刀,身上就不会留疤吗?留疤还好,可当初的痛楚呢?
贺琮有些艰难的问孙太医:“有什么办法没有?”
孙太医斟酌着道:“所以说,微臣需要时间,好好调理女公子的身体,有些病现在落下病根,初时不显,但上了年纪就会越来越严重。”
贺琮纵然知道他在替他自己找借口,还是沉重的吸了口气,道:“那就交给你了。本王是说,有没有别的方法,避孕。”
总不能为了不让她再冒险怀孕,他就一辈子不碰她了吧?
贺琮是硬着头皮问的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禽兽不如。明知道自己是导致顾卫卿身体不好的始作俑者,可还惦记着他自己的欢愉,怎么看怎么有点儿不像话。
好在孙太医没一脸“您都这时候了还只顾着自己,还是不是男人了”的表情。他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这么直白的展现给贺琮看,王爷的事,他哪敢管?还要不要命了?
再说,孙太医见识的多了,这世上真正爱妻、敬妻的男子有几个?
女子卑微,在这世上没地位,嫁了人,冠上夫姓,被提起时也只是以某某氏称之。若娘家权大势大还好些,丈夫出息,儿子本事,请封个诰命,那便是最大的尊崇了。可其实有多少女子都只是家族联姻结两姓之好的工具?有多少女子就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工具?生一个儿子还不够,多多益善。生了女儿就要被夫家看轻被娘家同情,不停的生啊啊,直到生下儿子为止,否则这一辈子就成了夫家的罪人,连头都抬不起,不能生的妇人就更悲惨了,寻个由头出妇的不知凡几。
所以贺琮这样的情况实属寻常,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孙太医很轻松的道:“有,当然有,王爷若是想一绝后患,那就让女公子服用绝子汤,若是想暂时有效,那就服用避子汤。”他还很好心的加了一句:“横竖女公子现在也要服药,稍加一剂也不费事。”
若想瞒着她其实很容易,当然,如果告诉她实情,想必她自己就会主动采用这各方式。
贺琮有了先前的经验,问孙太医:“绝子汤如何,避子汤如何?有什么样的不良反应?”
孙太医道:“绝子汤,顾名思义,就是那么个意思,但对女子的身体是有很大损伤的,这里面的东西最主要的就是丹砂……”
丹砂在人的身体里累积,积少成多,毒可致命,以前许多人炼丹最后暴毙,就是因为所谓的仙丹里有丹砂。
贺琮想也不想的道:“不行,那避子汤呢?”
“避子汤效果稍差,且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能够避孕。”
贺琮犹豫了,如果不能有绝对的保证,岂不是还要让顾卫卿冒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之世事永远不能两全其美。贺琮短暂的颓唐和烦躁之后,瞪着孙太医道:“本王不管,你务必尽快制出既有效又安全的避孕药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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