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眼见为实之后,萧睿昭的脸就已经黑得如锅底一样。
“这人平常在何处当值?”萧睿昭冷着脸问。
王全有忙上前搭话:“流芳坞,因为那边也没什么人过去,所以平常只安排了两三个婆子负责扫洒。”
“把流芳坞的人都给我带过来!”萧睿昭命道。
王全有赶紧叫上了之前让她们候在一旁的钱婆子和吴婆子。
她们一见到萧睿昭和姜妧,便双腿一软的都跪在了地上。
萧睿昭身边的常德海指着一旁盖着裹尸布的假婆子道:“这人你们可曾认得?”
自从发现夏婆子是个男的,她们二人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听得有人问自己,两人都是忙不迭的回答道:“认得,认得,是我们流芳坞里负责值夜的夏婆子。”
“你们俩之前可曾知道她是个男的?”常德海看着她们二人问道。
钱婆子和吴婆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两个是负责扫洒的,她是负责值夜的……”
现在的二人恨不得早点与那夏婆子撇清关系,也就开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这二人的表情就全部都落入了常德海的眼中,只听得他问道:“这夏婆子是什么时候到的流芳坞?”
“大概是半年前吧。”钱婆子努力回忆道,“我记得以前负责值夜的张婆子因为得了疟疾,被送了出去,我们两个被安排轮流值夜,没多久就来了这个夏婆子。”
“这个夏婆子是谁安排的?怎么我这都不知道?”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王全有一听到这,毛都快竖了起来,他瞪着眼睛狐假虎威的问道。
吴婆子张口欲言,钱婆子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让那吴婆子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怎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姜妧冷冷的看着那吴婆子,质问道。
那吴婆子身子一抖,趴在地上道:“也……也不是不能说……那……那夏婆子是崔娘娘身边的王嬷嬷带过来的……”
“我们当时只道是夏婆子在崔娘娘那里犯了事,被贬到我们这流芳坞来值夜……”钱婆子一见,趴在地上开始抢道,“当时我们两个不但白天要负责扫洒晚上还要值夜,正是苦不堪言,突然安排了个人过来,我们正是求之不得!所以当时也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由王公公带过来的呀!”
崔莹莹虽然得了王嬷嬷的安抚,可一颗心却一直七上八下的没能安定下来,隐隐的,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一两个时辰都没有回,也就更加加剧了她的这种不安。
“娘娘,娘娘,”忽然夏荷神色慌张的撩帘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太子殿下和姜良娣神色匆匆的往这边来了。”
崔莹莹神色一滞,整个人也就瘫坐在罗汉床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么?
她摸了摸鼓得像个球的肚子,恰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踹了她一脚。
但愿太子殿下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自己能网开一面。
崔莹莹认命的闭了闭眼,然后站起身来,神色淡然的说道:“接驾!”
萧睿昭黑着一张脸,穿过了娇兰殿前的仪门,绕过穿堂,看也没看一眼跪在正殿外接驾的崔莹莹就径直走了进去。
崔莹莹跪在那,眼神闪烁。
莫说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就是以前,太子也从不曾这么冷淡的待她。
而姜妧在经过她的身畔时,她隐隐听到了姜妧发出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声。
崔莹莹眼神微冷,她咬了咬牙,自行站了起来,跟在姜妧的身后也进了正殿。
“今日姐姐怎么有空跟着殿下一起到我这娇兰殿来?”崔莹莹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样子,笑盈盈的跟着姜妧寒暄着。
而萧睿昭却是冷哼了一声,看着崔莹莹到:“崔良娣,我问你,你知道流芳坞的夏婆子么?”
“夏婆子?”崔莹莹瞪着无辜的大眼眨了眨,“就是今天淹死的那一个么?”
姜妧“嗤”的发出一声冷笑,在心里暗道:我看你怎么装。
而萧睿昭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刀子一样的抛向了崔莹莹,让她忍不住全身一抖。
“她怎么了?”既然是装,那死也要装下去,崔莹莹在袖口中紧握住双手,还是一脸天真的看向萧睿昭,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她是个男的!”萧睿昭冷冷的看向崔莹莹,一字一句的丢出了这句话。
“啊?”虽然觉得自己就要摇摇欲坠,但崔莹莹还是逼迫着自己不能倒,“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么?”萧睿昭微眯着眼看着崔莹莹,“流芳坞的婆子们都可以作证,半年前可是你身边的王嬷嬷将那个夏婆子送到流芳坞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太子殿下来问您,您千万咬住了别松口!”此时王嬷嬷的话回响在了崔莹莹的脑海中,“有什么事,自有奴婢来为您担着!”
崔莹莹一想到这,眉头微皱的摇了摇头,满心委屈的说道:“殿下,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自从臣妾有了身孕后就未曾管过这内宅之事,我又怎么会知道这流芳坞夏婆子的事?”
第70章 躲避
然后她又看向了姜妧,不解的问道:“这件事难道姜姐姐不会知道得更清楚么?”
姜妧一听,知道崔莹莹是想将脏水往自己这边泼,于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按理说这事我应该知道,可偏生这件事有人就是办得不那么规矩,如果崔妹妹坚持认为自己不知情,那不如把那王嬷嬷传来,我们亲自与她对质。”
崔莹莹一听,就有了那么几分的不愿意。
这个王嬷嬷是姑母崔贵妃以照顾她的身孕为由给她安排进来的一个人,不能让姑母知道,她连自己身边的一个人都护不住。
“怎么?还要我们亲自去请么?”姜妧笑里藏刀的看着崔莹莹,眼睛却扫向了屋外。
“不劳娘娘通传,奴婢王嬷嬷在此!”就在姜妧话音刚落,就听得王嬷嬷中气十足的声音。
“宣!”常德海扫了眼萧睿昭的表情,大声的通传道。
然后就只见王嬷嬷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正屋,扑倒在萧睿昭面前。
“殿下,夏婆子一事,全是奴婢一时糊涂,与我家娘娘无关,”王嬷嬷跪倒在地,一脸悲情的说道,“请殿下明察!”
“哦?怎么说?”萧睿昭冷冷的看着那王嬷嬷,声音里让人察觉不出情绪。
那王嬷嬷又给萧睿昭磕了个头之后,这才跪在地上说道:“这夏婆子……他是我的一个老相识,我入宫时原本说好了二十岁放籍之后就出宫嫁给他,可不料,我在这宫里一呆就是二十年,他也就在外面等了我二十年……”
姜妧听到这,一脸鄙视的看向那王嬷嬷,暗道:我倒要看你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他这个人生于江南长于江南,身无长技,也就是凫得一手好水,可为了我在这京城漂泊半世……现在年纪大了,还得了个风痛的毛病,也没人愿意再请他……生活日渐潦倒……”王嬷嬷继续说着,眼中已噙了泪水,“我劝他离开京城,不要再等我……可他却说已经等了一辈子了,现在时日无多,也就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我这才知道他得了个什么心绞痛的毛病,一口气没提得上来就有可能这么去了……”王嬷嬷叹了口气道,“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于是我偷了娘娘的对牌,悄悄的将他带进了府,藏在了流芳坞里……”
“这都是我的一时糊涂啊!”说到这,王嬷嬷开始不停的给萧睿昭磕头,“我家娘娘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萧睿昭冷冷的看了崔莹莹一眼,仿佛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而崔莹莹却是一脸惊慌失措的看向萧睿昭,好似她真的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一样。
萧睿昭也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莫名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姜婉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
现在王嬷嬷竟然执意要一人揽下着件事,他当然也不能硬逼着崔莹莹承认她在里面也参了一脚。
“王全有!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萧睿昭站起身来,既没有理姜妧,也没有看崔莹莹,提脚就离开了娇兰殿。
当晚就传来消息,王嬷嬷因为受不了刑房的拷打,撞墙自尽了。
姜妧知道这一消息时,满心的兴奋。
她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如此顺利的折损了崔莹莹身旁的一员大将,心里真是比喝了一杯热茶还觉得舒坦。
发生了一件这么大的事,想必在生产前,崔莹莹都会蛰伏下来不敢随意行动。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既然那王嬷嬷出了事,那是不是说这崔莹莹在生产的时候也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想到这,姜妧的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急有所行动,宫里就来了一道旨意,宣崔莹莹和崔贵妃娘娘一起,去行宫避暑。
接到这道旨意的姜妧愣了一下,这离端午还有一个月呢,怎么宫里的娘娘就开始避暑了?
但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崔莹莹趾高气昂的坐上了进宫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