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 (绯我华年)

秋霄瞥她一眼，默默出去。

平氏望着透过槅扇落在地上的影子出神，就连香屏进来也没有察觉。

香屏走到近前，低声道：“奶奶，姑娘想要喝粥了。”

“快让人端去，”平氏恍然回神，又道：“再去听涛阁说一声，免得三嫂也跟着着急。”

香屏疾步来到听涛阁，并歉疚道：“姑娘这病来得急，怕是一时半刻的好不了。”

顾氏宽慰几句，让芸心去库房拿了些药材，着小夜跟过去看看。

待到香屏离开，顾氏有些发愁。

早前内侍确认名单时再三叮咛，小娘子的座位都是依着单子来加的，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也是不成的。

现在韩四不能去，韩五又是庶出，根本不够资格参加。

林琪从楼上下来，问清楚因由，便道：“那还不简单，我去就是了。”

“可是，”顾氏道：“你不是不喜欢去那种场合吗？”

林琪笑答：“阿娘，转了年我可就要嫁人了，便是不喜欢，也没有任性的全力。与其到那时跟着寇……崔大夫人，不如跟着你混个脸熟。”

顾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那个寇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还不很喜欢珍珍，要是借机给穿小鞋可怎么办。

这次宴会也是个机会，正好可以帮女儿打开社交圈子。

顾氏拧着眉，盘算着怎么办。

完全没留意已经彻底被女儿带偏了方向。

第六百一十八章 新朋友

时近傍晚，林琪随顾氏和老太君、齐氏一块来到皇宫。

宫墙外边已有好些命妇都提前到了，才刚下车的卫大夫人正与崔三夫人笑吟吟的说话，看到韩家人到了，忙带着女儿过来。

崔三夫人也要过去，余光却瞄见急忙把视线别开的寇氏。

她脚步一顿，看了眼正与袁老夫人说话，没有留意一旁的崔老夫人，没再往前，只是趁没人留意，悄悄给顾氏递眼神。

而卫大夫人已笑眯眯的和老太君叙话。

卫六娘挪蹭到林琪跟前，面上垂着头，做矜持状。

其实是在小声威逼：“老实说，你跟崔三郎，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林琪装傻。

卫六娘抬起头，朝周围的命妇微微含笑，扭过脸，笑容就扭曲起来，“还装，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讲了，你要不说，就是不够意思。”

林琪怎好跟她说与崔硒之间的事情，忙申辩，“我没装。”

卫六娘诡异一笑，道：“你是打量崔十一走了，我找不到人问是不？”

林琪呵呵的笑，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也相信崔十一不会乱说。

顾氏低唤两声林琪。

林琪便忙趁机溜了，耳畔余下卫六娘不甘的哼哼。

顾氏带着林琪，来到崔家几位夫人跟前。

林琪屈膝见礼，裙裾微弯，丝绦不晃，极有大家风范。

崔老夫人从她往这边走时便端量着她，待到她走近时，眉目间已多了几分柔和。

顾氏笑吟吟的说着惯常的客套。

林琪一直垂眉敛颌的听着，从头至尾她都腰杆笔挺，便是寇氏也挑不出她半点毛病。

内侍们从内城里鱼贯而出，引众贵妇入内。

崔老夫人温和跟林琪闲话，“早年你太婆便如此，我们一群女孩儿，聚在一起都嬉笑着，唯独她端雅娴静。如今再见到你，便好似看到她一般。”

林琪本来只是刻意卖好，闻听这话，她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崔老夫人想到早年相处的情景也有些感伤，她拉过林琪的手，轻拍，道：“好孩子。”

内侍已走到跟前来请。

“阿娘，咱们还是先进去吧，有什么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寇氏一早就不耐烦了，见状忙来扶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瞥她一眼，没理他，只是朝林琪笑道：“女儿家娇贵，外头风大，把兜帽罩严实些。”

林琪点头应是，屈膝送她，心里起伏万千。

太婆出身名门，幼时的手帕交定然不少，只是这么久了，却只有崔老夫人一个还念着太婆的情谊。

悠长的内城夹道里，寂静无声，便是几百人行走期间，也只闻裙裾曳地的窸窣和寒风铺面的呼呼声而已。

林琪垂着头，把自己隐在顾氏身后，慢慢平复心绪。

待到来到距离坤宁宫不远的安宁殿外时，她已恢复淡定模样。

贵妇们依次入内朝见皇后与贵妃。

诚意伯府的级别并不高，往年需要觐见起码也得等半个时辰以上。

而今韩远之出息，升任一品，老太君等人便不需在外面吹许久的冷风。

走进温暖的殿宇里，不耐寒的林琪轻缓的吐了口气。

老实的跟着跪叩见礼，便跟着顾氏站到韩老太君身后。

皇后却特地叫了林琪过来，端量她越发精致的小脸，道：“一段日子不见，林娘子出落得越发好了。这小模样便是我看了也喜欢的很呢。”

因着三皇子的关心，林琪跟皇后打交道极少，闻听这话便腼腆的笑着低头，努力把自己的脸憋红，表示自己十分羞涩。

贵妃惊疑不定的看了眼皇后，怎么想都觉得她话里有话。

皇后似乎只是随口一说，问了两句这是日子在家作何之后，便让林琪回去，转而叫了袁家娘子近前来。

贵妃却不敢大意，暗忖定要约束儿子，莫要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大皇子妃在没人注意之时，轻飘的扫了眼将身形半掩在顾氏身后的林琪，而后望向站在殿宇角落的女官。

女官心领神会，趁着去请人的机会，悄然不见。

余辉渐渐落下，明亮的灯火从福宁宫一闪，便如燎原的火苗，将整个殿宇点亮。

大庆殿前皇帝已开始宴请群臣，贵妃得了信儿，便笑着问皇后，“姐姐，咱们也开始吧。”

“妹妹做主就是，”皇后笑容和悦，心情极好的样子。

贵妃轻抬柔腻皓腕，内侍们立刻引导众多贵妇入席。

尚食局的宫人们如倾泻而下的水流一路穿行，来到安宁殿。

各式的菜肴很快将桌案摆满，皇后举杯，轻啜。

宴席便正式开始。

林琪不喜油腻，便捡了味道略淡些的蜜饯慢慢的咬。

一旁，梳着精致环髻的娘子见了，悄悄探身过来，道：“别担心，这儿离正位远着呢，多吃些也不打紧。“

她咕哝着小嘴，骨碌着眼睛道：”那个鹿脯味道极好。”

林琪听她声音活泼，不由侧头去看，认出这是骠骑大将军张老将军的孙女，张五娘。

林琪记得韩远之早前似乎就在张将军麾下任职，说起来两家也是有渊源的。

林琪笑着道谢，见她案上的鹿脯已经下去大半，便端了自己的过去，道：“拿去。”

“你不吃？”

张五娘瞪大眼，就差没在脸上写林琪不识货几个大字。

林琪笑道：“我肠胃不是特别康健，无福消受。”

“这样，”张五娘顿时一脸同情。

林琪觉得她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且还十分生动的样子很有趣，便笑着看她吃，又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

张五娘很老实的道：“喜欢吃肉。”

林琪便将案上的肉都拨出来一些，递过去的时候。

张五娘再三谢过，便闷头吃了起来。

林琪怕她噎到，给她倒了杯甜水，低声道：“慢着些，这宴还不知要开到什么时候。”

张五娘声音软软。

“林姐姐，你真好。”

“你认得我？”

张五娘点头，小声道：“刚才我过来时，太婆吩咐我，让我万事学你。”

林琪挑了下眉，一下子明白刚才她为什么劝自己吃东西了，不由失笑摇头。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大意了

上完最后一道肉羹，宴席已进行大半。

皇后不知何故，忽然离席。

贵妃借此请众人游园。

出了安宁宫，转过花径，便能看到各色的花灯错落在林荫花畔，或八角四角六角，或圆方扁宽，造型各异，将整座内苑装点的流光溢彩。

内侍手提兰草芬芳玲珑灯在前引路，众人沿着窄仄花径漫步而行，命妇们边游览着宫灯，边随着贵妃问答对象的不同交错着行走速度。

众多跟来的小娘子里，怯生的紧跟在长辈跟前，熟识的大多三五成群，在内侍的引导下，欣赏着悬与树枝，挂在水旁的宫灯。

顾氏被贵妃拉着说话，林琪不好上前，可她又对这宫里之人心怀忌惮，便挑了处灯火通明之处坐定。

张五娘因着太婆嘱托，有心去逛，可是见林琪安坐不动，不由迟疑。

她扯着帕子，小声的问：“林姐姐，你不去看灯吗？”

林琪捏着杏脯，淡淡嗯了声。

张五娘年纪尚小，正是爱玩的年纪，她站在亭边，在听太婆的话和去玩之间游移良久，才老实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