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绣宫深/东宫路 (何以言)

　　虞瑾有几分感动。
　　她吃力的同贤妃和皇后道：“儿媳的胎先前都是离忧先生在保，儿媳想请皇后娘娘宣离忧先生进宫帮儿媳保住孩子。”


第一百二十章 催产
　　有人担心离忧能救虞瑾腹中的孩子，果不其然，绯衣护送离忧进宫的途中受到多翻阻挠，不过，绯衣总算是不辱命的将离忧送进了宫。
　　离忧一进清犀苑就直接过去给虞瑾诊脉，脸色晦暗不明。他从随身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喂着虞瑾吃下，虞瑾这才没方才的疼痛了。
　　离忧这才施手向一旁担心的皇后和贤妃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不必担心，三皇子妃并无大碍，静养两日就好了。”
　　意思是闲杂人等都可以退下了，皇后和贤妃也各自回自己的宫里。
　　皇后笑笑道：“三皇子妃有劳离忧先生照看了。”说着便准备离去，贤妃听闻虞瑾没事，她也放下了心，离忧先生是个可信的，虞瑾有离忧先生保胎，定能安全诞下孩子。嘱托了离忧一句，便也跟着皇后离开了清犀苑。
　　等皇后和贤妃一众太医都离开之后，离忧才面露难色的道：“三皇子妃的身体堪忧啊！”
　　虞瑾早有心理准备，镇定的问：“离忧先生可如实说来，这孩子，保不保得住？”
　　离忧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一切当凭天命，三皇子妃被药坏了身子，孩子在娘胎里多一日便就多一日的危险，在下眼下只能开药将三皇子妃身体中的毒慢慢清除，孩子能不能撑到瓜熟蒂落就看他的造化了。”
　　虞瑾伸手覆在肚子上，这孩子在她腹中已经八个月，两百四十天，她每天都能感觉到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这是她与赵崇珩的孩子，她一定要将他平安生下来。
　　“离忧先生，你能让我现在就将这孩子生下来吗？”
　　离忧点了头，面露为难之色：“强行催产，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孩子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平安。”
　　虞瑾执着的质问道：“那若是再等两个月生下来，孩子能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离忧面如土色，他知道情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却不得不如实相告：“机会渺茫，千万分之一。”
　　虞瑾顿然颓败，道：“也就是说再等两月，孩子必死无疑。”随后又坚定的道：“强行催产，我只会是有危险并不代表一定会死，孩子也有机会活下来。离忧先生，我求你帮我，救救这个孩子！”
　　屋中静默，离忧未点头，也未摇头，荣娘也悄悄的抹了泪，低声劝了句：“三皇子妃，没了这个孩子，您和三皇子还会有别的孩子的，如果您的命都丢了，三皇子定是要伤心死的。”
　　虞瑾摇头，仍旧坚定的道：“这个孩子受到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皇上、皇后、朝中，人人都盯着这个孩子，只有孩子生了下来，笼罩三皇子府的迷雾才会真的消散。我就是死，也要这个孩子活着，离忧先生，您既然忠心跟随了三皇子，就该事事为大计着想，万不可一时心软坏了大事。”
　　离忧依旧沉默，虞瑾也不打扰他，许久之后，离忧才道：“三皇子眼下在江南，此事我难以当下就拿主意，您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
　　离忧愿意考虑，说明有希望，虞瑾点了头，让荣娘去将清犀苑的偏殿收拾出来暂且让离忧住下。
　　“奴婢去将那个玉瑕给剁了！”绯衣拿起青竹剑就要往外去找宫女玉霞。
　　虞瑾连忙喝住她：“站住！玉瑕一死，宫里的人不就知道我这孩子生不下了吗？”
　　绯衣停住，低头咬唇，怒意不消。
　　虞瑾看了眼旁边也是一脸怒意的瑟瑟，大声的嘱咐着：“你们谁都不准去找玉瑕的麻烦，还有，都给我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离忧先生护着，好得很！”
　　每天都来请平安脉的太医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虞瑾中了毒，而且孩子保不住，可是每天却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好，还让她多出去走动，到时有利于生产。这宫里，有那么一层窗户纸，个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却没人去戳破，而虞瑾这些人，则是被布条蒙上了眼睛。
　　第三天，离忧先生给虞瑾诊脉过后，留了话，让虞瑾好生准备着。这是答应催产的事了。
　　屋子里的那盆墨菊死了，只是淋了五天的安胎药。荣娘吩咐宫人悄悄的将墨菊拿出去扔了，换上了一盆青松。
　　不过一盆墨菊，却是入了赵玳安的眼。
　　紫宸殿中，是清犀苑里伺候的小太监小柱子跪着，旁边跪着的是先前每日给虞瑾请平安脉的太医。小柱子道：“墨菊是今儿下午荣娘换出来的，刚刚的时候伺候三皇子妃汤药的玉瑕姑娘死了。”
　　太医道：“臣给三皇子妃诊脉的时候，三皇子妃体内已经中毒，只是太傅跟臣打过招呼，说三皇子妃的胎生不下来比生下来好。”说完，看了眼站在赵玳安身边的太傅，太傅略低了低头，轻应了声，表明这的确是他的意思。
　　赵玳安不满的看了眼太傅和跪在地上的人，又问了句：“如此，三皇子妃的胎是生不下来了？”
　　太医回道：“若是在等一两个月，三皇子妃生下的必然是死胎，只是离忧先生是妙手神医，大抵他真能保三皇子妃的胎。”
　　赵玳安沉思想着，问太医：“离忧进宫给虞瑾诊脉时，是怎么说的？”
　　太医如实的回：“离忧先生说三皇子妃并无大碍。”
　　赵玳安皱眉：“不对。”他又问太医：“如果催产，三皇子妃现在生下孩子，这孩子能活吗？”
　　太医回道：“胎儿在娘胎里受了毒药，刚生下来身子会若些，却是能活的，只是依三皇子妃身子的状况，催产的话，三皇子妃十有八九是挺不过来。”
　　离忧入宫，墨菊的事，还有那个侍奉汤药的宫女玉瑕的死，可见虞瑾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可依虞瑾的聪明，要杀玉瑕，绝非现在，除非……
　　果真，赵玳安还未开口说，就有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下道：“皇上，不好了，清犀苑那边，三皇子妃被门槛绊了下，摔倒了，这会儿怕是要生了，太医和稳婆都已经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涌
　　太医和清犀苑的小太监都退下之后，赵玳安责备太傅一句：“原早已部署好的事情，现下又生出了这般的变故，太傅，你如何跟朕解释？”
　　太傅跪下道：“皇上明鉴，给三皇子妃下药的事，绝非臣所为，臣得知此事阻止太医说出来只是想顺势而为，三皇子妃生下死胎将万事无忧。”
　　赵玳安气愤的责了句：“可那毕竟是朕的皇孙！你明知朕在宫中秘密安排了三个与虞瑾将同时生产的妇人，若她生下儿子就女孩换掉她的孩子。眼下事情生出了这样的变故，她就要生了，可宫里的那三人就是现在催产也晚了。”
　　太傅反问了句：“皇上能够保证那三个妇人中一定有人生下的是女孩吗？若是三皇子妃和那三个妇人生下的都是儿子，皇上打算怎么办？”
　　赵玳安陷入沉思，太傅这是在问他，待会虞瑾要是生下的是儿子，打算如何处置。
　　这孩子是他的孙子，而且并无错处，他不能杀。可是，这个孩子事关江山社稷，若这孩子长大以后谋逆反叛，他又不能不除掉这个孩子。
　　太傅看出赵玳安眼中的犹豫之色，告辞悄悄退了下去。
　　屋外的寒风凛冽，赵玳安抬头看了眼天空，难得漆黑的天上景还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子，紫薇帝星忽明忽暗，悄然移动。他犹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紫宸殿里于正位之上坐下，拿起案桌上摆着的奏折安静的批阅了起来。
　　这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太监进来通传了声：“皇上，七皇子过来找您喝酒了。”
　　赵玳安放下折子，高喊了声：“宣！”在空荡寂静的紫宸殿，尤为响亮。
　　赵睿璘进来，跪下请安之后，起身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一旁的太监，赵玳安已经命人端了些下酒的菜过来，小桌摆上，酒放在炭炉上暖着，两人父子君臣如朋友一般坐下，无丝毫拘束。
　　赵玳安问：“这大夜晚的你怎进宫来找朕喝酒了，朕要是不在紫宸殿，你岂不是白来一趟。”说罢，哈哈笑了声，沉郁的心情难得略微好了些。
　　赵睿璘回道：“父皇勤勉，怎么会这么早就歇下。儿臣回来刚好一年，所以才想进宫来与父皇喝酒，顺道告别。”
　　一听赵睿璘说告别，赵玳安疑问道：“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赵睿璘抬头看了眼清犀苑的位置，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盛京非儿臣心属之地，行事不得洒脱。父皇知道儿臣性子不羁，受不得盛京宫闱的拘束。”
　　赵玳安叹了声，自灌了杯闷酒，心里烧得厉害，几个儿子表面上恭敬孝顺，实则早与自己离心离德，后宫的嫔妃虽与自己同床共枕，却也是处处在算计。天下这么大，宫闱之内，他是九五至尊之人，他眼皮子底下那些肮脏事一件一件的发生，就连虞瑾这里，他多加注意，还是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你三皇嫂要生了。”赵玳安突然开口将话题转移到虞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