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荣平也被气的不轻,可是他不敢跟骆荣彦发作,也不能说靖婉如何,毕竟是女儿跟侄女之间的小事,他做长辈的,自然不好说什么,看了骆靖颖一眼,越发窝火,“出息!”袖子一甩,快步走向正院。
“娘……”骆靖颖又是愤恨又是委屈的拉着刘氏的手。
“娘的乖女儿,你且忍一忍,这里是京城,可不是齐安府那个骆家能遮半边天的地方,骆靖婉那性子,在齐安府能如鱼得水,那是老夫人护着,在京城可是大不一样了,贵人多如云,且等着瞧,总有一日会叫她吃大亏,我乖女儿总有机会将她踩入泥里。”
想她堂堂开国国公之后,却落得嫁给一个庶子的地步,如果这个丈夫对她好一些也还罢,可惜,他对这个男人早就失望透顶,冷了心肺,只有儿女才是她现在唯一在乎的,而压在她儿女头上的,统统都该死,等着吧,等着吧……
骆靖颖转怒微笑,“娘说得对。”她才进京的时候,可不是同样吃了不少亏,可现在不一样,她不仅学会了如何为人处事,诗词琴画等个方面都有长足的长进,而骆靖婉,在这些方面还真是完全不开窍,并且,她还有骆靖婉短时间里绝对没有的优势,她有不少的手帕交,利用好了,绝对是对付骆靖婉的一大利器。再一眼扫到旁边的骆靖蔷,冷笑,“二姐姐倒是学会吃里扒外了,跟二房那么亲,干脆滚去二房得了。”
刘氏瞧骆靖蔷的眼神也含了冰,“回去将‘女诫’‘女则’各抄一百遍,叫你姨娘也一同抄,再抄一百卷经书,为老夫人祈福,也算她功德了。”
骆靖蔷唯唯诺诺的应了,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能问她自己了。
老夫人见到靖婉,看到她恢复了血色的脸,而刚刚也知道老大夫的诊断结果,终于放心,同时自然也知道了白姨娘怀孕的事,却没当回事。待众人行礼之后,将这三年里在京城出生的小孙孙都搁一边,让靖婉坐在身边。
这样毫不掩饰的宠爱,不知道刺伤了多少人的眼。
有人本来想要酸上两句,但是都未曾开口,不是自己克制住了,就是旁人制止了,老夫人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不假,他们更深知她的睿智,果决,坚韧。在这个家里,如果被她明显的厌恶,那么,你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很快,几房的人都到齐了。
“老夫人,老爷并三位少爷过来了。”
第006章:墨兰,别有目的?
一屋子的人都忙起身迎了出去。
骆沛山向来敬重老妻,下衙回来不若往常一般直接去书房,而是先带着长子回了正院,将长子打发之后,夫妻二人说说话,毕竟是老夫老妻,自然不会像年轻人一般,还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黏腻,大致的了解一下这三年彼此的情况,也就各做各的事儿。
骆尚书先是按照惯例训儿子,尤其是在齐安府侍奉母亲的四儿子,原本没有父亲在上面盯着,逍遥快活的骆四爷骆荣玮,直接训成了鹌鹑。不仅他自己每日三省,也要求儿子们将当日的大小事做到心里有数,不是要他们正公明达,而是要知道利害关系。
训完儿子就是教导孙子,仅最年长的三个,十六岁开始,一有时间就将他们带在身边,出自长房的嫡长子洛靖德且不说,二房靖婉的兄长骆靖博,三房的庶长子骆靖明,庶出的庶出,都没有落下,骆沛山的某些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进屋后各自安坐,靖婉这才跪在骆沛山面前,不含糊的三个响头。
骆沛山浅饮一口茶,淡淡的说了一声“起吧”。
对于祖父的冷淡,靖婉全无感觉。
这个人有着强大的野心,却并没有为了向上爬就绝对的不折手段,他有原则,也有底线,他对儿孙严格要求,如骆荣彦这般真的对官场无兴趣,他也不强求,任其在户部做一个挂名小官,如果有一天骆荣彦突然想追求名利了,大概也会不留余力的扶持。
至于后辈的婚事,能够情谊利益两全是再好不过,不能两全时,除非带累这个家族走投无路,否则也不至于全然为了利益将后辈推入火坑。这样一个人,靖婉或许亲近不起来,但也不会产生恶感。
随着十几年里,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日益加深,能出生在骆家已是相当幸运。
骆沛山身居高位,自有威势,即便因为出生书快论坛,染上了更深的儒雅气息,使得他身上的威势并不迫人,却因为对儿女严厉,一个个皆是敬畏,少有亲近,而孙辈中,严重受到父辈影响,也让“隔代亲”成了笑话。骆沛山心中或有遗憾,却并不在意。
然而,静婉并不知道,她在骆沛山眼里,并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不仅仅因为骆老夫人的在意,而是骆沛山在与靖婉为数不多的相处中,发现她自幼的与众不同。她对他有着敬重,并无畏惧,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他感觉非常明显且深刻,且从老妻那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这个孙女良善但又爱憎分明,有时候心软,不如说她“惜命”,珍视每个人的生命,哪怕是犯了错的下人,也不轻易下毒手,除此之外,有原则,有底线,该果决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本来天资聪颖却不露锋芒,很多时候,都很遗憾她不是男儿身。
可见,这祖孙二人对彼此的评价何其的相似,正好应验了老夫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孙辈中,其实三丫头与老爷最像。这个像,不是长相,而是性情。老夫人对靖婉如此的宠爱,未尝没有爱屋及乌的因素在里面。
“三丫头这几年做得很好。”
对于骆沛山的赞赏,靖婉有些诧异,轻笑道:“当不得祖父夸赞,都是孙女该做的。”
骆沛山微点头,“我记得你喜欢花草,养的也很不错,前几日得了一盆墨兰,我使人搬到你院子去。”
这次的诧异都快呈现在脸上了,不过得了好东西,靖婉也开心,“谢祖父赏。”
如果老老夫人对靖婉的宠爱还只是让一部分人心中不平,个别人心中嫉恨深深,那么骆沛山的这一举动,就算是被他看重且精心培养的儿孙,心里都泛起了涟漪,不得不猜测,一家之主的骆尚书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或许有人认为是看在骆沛山是看在老妻的面上,才会对这个孙女有所表示,但是真正了解骆沛山的人知道,不仅仅如此,若仅因老妻,他完全可以给别的东西,女孩能用且喜欢的东西多得很,不管什么,只要他一句话,下面自然有人办得妥妥当当。
骆沛山其实是个“花痴”,因为他一向克制,不想这一“弱点”被人利用,才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一喜好,那盆墨兰,不是随随便便得的,而是花费了三幅珍贵字画,还欠了老大一个人情,在老友的帮助下,才从别人出换来的,若不是真喜欢,他决做不出这等大费周章的事,之前在书房里,他们还见他小心翼翼的侍弄,那模样当真是喜爱到了极致。
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一孙女?他们这些儿孙半分肖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骆沛山对靖婉的宠辱不惊颇为赞赏,就算她有不知情的因素在里面,瞧瞧其他人的表现,还真是有点失望,“嗯。摆饭吧。”
因为各怀心思,这一顿团圆宴能够安静坦然享用的还真没几个。
饭后,骆沛山也不留他们。
路上的时候还能克制住,到了自己的地盘,“她骆靖婉凭什么凭什么,她到底哪点好,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她?”噼哩啪啦一通乱砸,各种恶毒的诅咒,更别说早就扯碎的帕子。
或是被捂住了嘴巴,轻声细语的响起了旁人的劝阻声。毕竟这事若是传到了骆尚书的耳朵里,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骆荣彦将靖婉跟骆靖博留在落梅居,其他三个庶子女打发了。
一向光风霁月的骆荣彦蹙着眉,而骆靖博同样一脸凝重,张氏虽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这情形也知道不对劲,有些忐忑的看着丈夫儿子。
骆荣彦先将张氏安抚住,让她先去歇着,不是不告诉她,即便对她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出来,倒是见靖婉端着茶盏一派淡然。
“婉婉……”自己都几近心急如焚了,女儿这模样还真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靖婉有些疑惑的看着骆荣彦。
骆荣彦将所有下人遣出去。“你祖父送你的那盆墨兰……”
“花有问题?”不应该吧?
“不是花的问题……”骆荣彦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他最讨厌官场上的那些事情。
“爹,我来说吧。”骆靖博看到父亲为难,向靖婉解释了祖父对花的钟爱。
靖婉沉默片刻,“所以说,你们觉得祖父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或者补偿我?因为要拿我交换利益?闺中教养长大的女孩,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联姻,祖父这是给我看好人家了?”
骆靖博看着自己妹妹,赞赏她的聪慧一点就透,不过看她说到自己的终身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还真是熟悉又陌生,“小妹,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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